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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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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中,叫我讲《三国》。讲书的报酬,便是他们在海天无际的航行中,唯一消遣品的小说。

我所得的大半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林译说部。如《孝女耐儿传》,《滑稽外史》,《块肉余

生述》之类。从船上回来,我欢喜的前面跳跃着;后面白衣的水兵,抱着一大包小说,笑

着,跟着我走。

这时我自己偷偷的也写小说。第一部是白话的《落草山英雄传》,是介乎《三国志》,

《水浒传》中间的一种东西。写到第三回,便停止了。因为“金鼓齐鸣,刀枪并举”,重复

到几十次,便写得没劲了。我又换了《聊斋志异》的体裁,用文言写了一部《梦草斋志

异》。“某显者,多行不道”,重复的写了十几次,又觉得没劲,也不写了。

此后便又尽量的看书。从《孝女耐儿传》等书后面的“说部丛书”目录里,挑出价洋一

角两角的小说,每早送信的马夫下山的时候,便托他到芝罘市唯一的新书店明善书局(?)

去买。——那时我正学造句,做短文。做得好时,先生便批上“赏小洋一角”,我为要

买小说,便努力作文——这时我看书看迷了,真是手不释卷。海边也不去了,头也不梳,脸

也不洗;看完书,自己喜笑,自己流泪。母亲在旁边看着,觉得忧虑;竭力的劝我出去玩,

我也不听。有一次母亲急了,将我手里的《聊斋志异》卷一,夺了过去,撕成两段。我趑趄

的走过去,拾起地上半段的《聊斋》来又看,逗的母亲反笑了。

舅舅是老同盟会会员。常常有朋友从南边,或日本,在肉松或茶叶罐里,寄了禁书来,

如《天讨》之类。我也学着他们,在夜里无人时偷看。渐渐的对于国事,也关心了,那时我

们看的报,是上海《神州日报》,《民呼报》。于是旧小说,新小说,和报纸,同时并进。

到了十一岁,我已看完了全部“说部丛书”,以及《西游记》,《水浒传》,《天雨花》,

《再生缘》,《儿女英雄传》,《说岳》,《东周列国志》等等。其中我最不喜欢的是《封

神演义》。最觉得无味的是《红楼梦》。

十岁的时候,我的表舅父王光逢先生,从南方来。舅舅把老师的职分让给了他。第一次

他拉着我的手,谈了几句话,便对父亲夸我“吐属风流”。——我自从爱看书,一切的字

形,我都注意。人家堂屋的对联;天后宫,龙王庙的匾额,碑碣;包裹果饵的招牌纸;香烟

画片后面,格言式的短句子;我都记得烂熟。这些都能助我的谈锋。——但是上了几天课,

多谈几次以后,表舅发现了我的“三教九流”式的学问;便委婉的劝诫我,说读书当精而不

滥。于是我的读本,除了《国文教科书》以外,又添了《论语》,《左传》,和《唐诗》。

(还有种种新旧的散文,旧的如《班昭女诫》,新的如《饮冰室自由书》。)直至那时,我

才开始和经诗接触。

光逢表舅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好先生!因着他的善诱,我发疯似的爱了诗。同时对于

小说的热情,稍微的淡了下去。

我学对对子,看诗韵。父亲和朋友们,开诗社的时候,也许我旁听。我要求表舅教给我

做诗,他总是不肯,只许我做论文。直到我在课外,自己做了一二首七绝,呈给他看,他才

略替我改削改削。这时我对于课内书的兴味,最为浓厚。又因小说差不多的已都看过,便把

小说无形中丢开了。

辛亥革命起,我们正在全家回南的道上。到了福州,祖父书房里,满屋满架的书,引得

我整天黏在他老人家身边,成了个最得宠的孙儿。但是小孩子终是小孩子,我有生以来,第

一次和姊妹们接触。(我们大家庭里,连中表,有十来个姊妹。)

这调脂弄粉,添香焚麝的生活,也曾使我惊异沉迷。新年,元夜,端午,中秋的烛光灯

影,使我觉得走入古人的诗中!玩的时候多,看书的时候便少。此外因为我又进了几个月的

学校,——福州女师——开始接触了种种的浅近的科学,我的注意范围,无形中又加广了。

一九一三年(民国二年),全家又跟着父亲到北京来。这一年中没有正式读书。我的生

活,是:弟弟们上课的时候,我自己看杂志。如母亲定阅的《妇女杂志》,《小说月报》之

类。

从杂志后面的“文苑栏”,我才开始知道“词”,于是又开始看各种的词。等到弟弟们

放了学,我就给他们说故事。不是根据着书,却也不是完全杜撰。只是将我看过的新旧译著

几百种的小说,人物布局,差来错去的胡凑,也自成片段,也能使小孩子们,聚精凝神,笑

啼间作。

一年中,讲过三百多段信口开河的故事,写过几篇从无结局的文言长篇小说——其中我

记得有一篇《女侦探》,一篇《自由花》,是一个女革命家的故事——以后,一九一四年的

秋天,我便进了北京贝满女中。教会学校的课程,向来是严紧的,我的科学根底又浅;同时

开始在团体中,发现了竞争心,便一天到晚的,尽做功课。

中学四年之中,没有显著的看什么课外的新小说(这时我爱看笔记小说,以及短篇的旧

小说,如《虞初志》之类)。

我所得的只是英文知识,同时因着基督教义的影响,潜隐的形成了我自己的“爱”的哲

学。

我开始写作,是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以后。——那时我在协和女大,后来并入燕京大

学,称为燕大女校。——五四运动起时,我正陪着二弟,住在德国医院养病,被女校的学生

会,叫回来当文书。同时又选上女学界联合会的宣传股。

联合会还叫我们将宣传的文字,除了会刊外,再找报纸去发表。我找到《晨报副刊》,

因为我的表兄刘放园先生,是《晨报》的编辑。那时我才正式用白话试作,用的是我的学名

谢婉莹,发表的是职务内应作的宣传的文字。

放园表兄,觉得我还能写,便不断的寄《新潮》《新青年》《改造》等,十几种新出的

杂志,给我看。这时我看课外书的兴味,又突然浓厚起来,我从书报上,知道了杜威和罗

素;也知道了托尔斯泰和泰戈尔。这时我才懂得小说里有哲学的,我的爱小说的心情,又显

著的浮现了。我酝酿了些时,写了一篇小说《两个家庭》,很羞怯的交给放园表兄。用冰心

为笔名。一来是因为冰心两字,笔画简单好写,而且是莹字的含义。二来是我太胆小,怕人

家笑话批评;冰心这两个字,是新的,人家看到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两字和谢婉莹有什么关

系。

稿子寄去后,我连问他们要不要的勇气都没有!三天之后,居然登出了。在报纸上看到

自己的创作,觉得有说不出的高兴。放园表兄,又竭力的鼓励我再作。我一口气又做了下

去,那时几乎每星期有出品,而且多半是问题小说,如《斯人独憔悴》,《去国》,《庄鸿

的姊姊》之类。

这时做功课,简直是敷衍!下了学,便把书本丢开,一心只想做小说。眼前的问题做完

了,搜索枯肠的时候,一切回忆中的事物,都活跃了起来。快乐的童年,大海,荷枪的兵

士,供给了我许多的单调的材料。回忆中又渗入了一知半解,肤浅零碎的哲理。第二期——

一九二○至一九二一——的作品,小说便是《国旗》,《鱼儿》,《一个不重要的兵丁》等

等,散文便是《无限之生的界线》,《问答词》等等。

谈到零碎的思想,要联带着说一说《繁星》和《春水》。

这两本“零碎的思想”,使我受了无限的冤枉!我吞咽了十年的话,我要倾吐出来了。

《繁星》,《春水》不是诗。至少是那时的我,不在立意做诗。我对于新诗,还不了解,很

怀疑,也不敢尝试。我以为诗的重心,在内容而不在形式。同时无韵而冗长的诗,若是不分

行来写,又容易与“诗的散文”相混。

我写《繁星》,正如跋言中所说,因着看泰戈尔的《飞鸟集》,而仿用他的形式,来收

集我零碎的思想(所以《繁星》第一天在《晨副》登出的时候,是在“新文艺”栏内。登出

的前一夜,放园从电话内问我,“这是什么?”我很不好意思的,说:

“这是小杂感一类的东西……”)。

我立意做诗,还是受了《晨报副刊》记者的鼓励。一九二一年六月二十三日,我在西山

写了一段《可爱的》,寄到《晨副》去,以后是这样的登出了,下边还有记者的一段按语:

除了宇宙,

最可爱的只有孩子。和他说话不必思索,

态度不必矜持。抬起头来说笑,

低下头去弄水。任你深思也好,微讴也好;驴背上,山门下,偶一回头望时,总是活泼

泼地,

笑嘻嘻地。

这篇小文,很饶诗趣,把它一行行的分写了,放在诗栏里,也没有不可。(分写连写,

本来无甚关系,是诗不是诗,须看文字的内容。)好在我们分栏,只是分个大概,并不限定

某些必当登载怎样怎样一类的文字,杂感栏也曾登过些极饶诗趣的东西,那么,本栏与诗

栏,不是今天才打通的。记者

于是畏怯的我,胆子渐渐的大了,我也想打开我心中的文栏与诗栏。几个月之后,我分

行写了几首《病的诗人》。第二首是有韵的。因为我终觉得诗的形式,无论如何自由,而音

韵在可能的范围内,总是应该有的。此后陆续的又做了些。

但没有一首,自己觉得满意的。

那年,文学研究会同人,主持《小说月报》。我的稿子,也常在那上面发表。那时的作

品,仍是小说居多,如《笑》,《超人》,《寂寞》等,思想和从前差不了多少。在字句

上,我自己似乎觉得,比从前凝炼一些。

一九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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