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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菩萨,便是这女巫所说的并且借口号召的“孤独仙姑”;她说,这孤独仙姑是她的母亲,但有时她又说她自己,可是那虔诚的乡民全信她。
在表外上,她有两个徒弟,在勤勤地学她的道术,是近于六十岁光景的一对老婆子,尼姑装束,却留着小小的髻,贴在那光滑的头脑后面——看去像一只死了的什么爬虫一般。
其实,这一对老婆子也就是她的同伴,为她广传谣言,使一般人更信服她,另一面又注意着每一个来礼拜的信男或信女,是不是曾足数的付过了二百买命钱。
当着信男和信女来礼拜的时候,这两个老婆子便站在黄幕前,暗递消息,并且防范着意外的事,恐怕有什么人会无知的想钻进幕里去。
幕的前面是一张颇大的横案,案上排满着铁的花瓶,铁的烛斗,以及竹签筒和木封壳等件:幕顶有一个横额,已被香烛之烟熏得黝黑了,写着“有求必应”四字,两旁便垂着同样颜色的两条对联,写着“善知过去未来”和“默审千秋万古”;在这岩室的四周,便杂乱的贴着许多“如愿而偿”之类的扁额,这自然是那些信男信女的庆祝或感戴的纪念品了。
总之,这个女巫是从早到晚地躲在黄色的幕后,不断的享受那用力磕下去的许多响头,和每个人固定的二百钱。
那岩室里便不断的被香的烟和蜡烛的火焰所充满着。
这女巫便这样平安而且快乐地过了许多时。
一晚间,是潇潇的秋雨之夜,在女巫正睡得人梦时候,忽然有一只粗的手抓到她臂膀,并且很快的,一种沉重的微温的东西便接着压在她身上……
她猛然惊醒。
在这夜色的黑暗中,她忽然觉得,那压在她身上的是一个强大的人的身体。
她害怕,就用全力去挣扎,那身上的压力也就更大了。
于是想叫喊,然而一把雪亮的刀就问到她脸前,并且一个粗的声音低低的说,“不要动,一作声,你就没有命了!”
从刀光的闪中,她隐隐地见到,那向她威协的人是一个近于黑色的丑陋的脸……她颤栗了。
那人就低声的间:
“你是谁?”
她迟疑的想了一会,好象那突然失去的智慧又归依她,给她一个主意,她的心便略略安定下来,坦然地失声回答:
“问我?谁不知道!孤独仙姑是我的母亲……我就是……”
那人仿佛在笑着。
“我曾经服过长生不老之丹,”她接着说,“我能知过去未来,并且——我早就算定今夜有贼……”
“什么!”
“你不是来偷东西么?请别想!菩萨会惩罚你,死后必到地狱去,去捞火锅……”
那人分明的笑了。
“快走吧,慢一些菩萨就要惩你了!”
“谁管这个!”那人说,一面就动手去掀开她的棉被。”
这意外的举动使她惊愕着了,她又用全力去抵抗;她的心又恢复到颤栗。
“你敢?”那雪亮的刀又在她的脸前晃了一下,她害怕,然而还抓住棉被。
“快放开!”那人用恶的声音警告。
她更颤抖了,就用哀的声音说:
“银钱全不在我身边,全在那边的箱子里,你拿去好了,何苦伤人呢!”
那人却发出吃吃的笑,用力的把棉被掀开了。
“你不信么?”她近于哭声了。“我自己拿去,你跟着我,不成么?”
那人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却用力的去扯开她的衣服。
“不在这里……”
“我是不要银钱的!”那人忽说,笑意似乎更浓了。
“不要银钱?”她心想,并且她觉得这是更大的祸事了,又用全力抵抗。
“你敢?”刀光又一晃。
她畏缩住了,失色,彷徨,用求怜的凄惨的声音说:
“你要干什么?我……我是一个寡妇,并且是六十二岁的老婆子了呀!”
那人不理她。
“可怜我!……银钱统统给你不成么?有二百两……这还不成么?”
“告诉你,我来此不是为银钱的。”
“不过,”她几乎颤栗得不能成声了。“我是已经,已经六十二岁了呀!”
“不要撒谎吧!”那人狞笑着说,“全乡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似的?
“那是我撒谎,相信我,那是我撒谎呀!”
然而那人是更凶的去继续那举动……
于是她失了知觉,她的全身体像一粒沙一般的飞散了。
许多去卜卦,求医,问命,合婚,以及还愿等等的信男信女都受了吓,惊诧地,从那天蛾山的岩室里奔走回来,差不多是喘着气和别人说她或他的新的奇怪的发现。
一个两个的把这消息传开去,一瞬间,这全乡的人都知道了——
“孤独仙姑的女儿和她的那两个徒弟都不见了!”
在这些乡人的心中,便充满了这新闻的奇异,惊惶,甚至于疑虑到有什么不幸的祸事将降临了。
于是这全乡就像是出了一件重大的事,大家很感着不安,恍若和某乡将要开始械斗的情景,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愁苦的惶惶的颜色;并且大家聚拢着,彼此把呆脸相向,似乎要想从其中得到一个解答,这乡里几乎是完全成为混乱了。
然而,终于由几个信男引导,乡长带领着许多人,到天峨山的岩室中去证明一下这异常的事的究竟。
大家的脚步是迟缓着,从那为难的,惊疑的神色里可见到每个人都带着恐惧的心,向那不可测的女巫的住所进行去。
当许多人下一个死的决心走进那个洞,于是,在黄幕之后,右边的一间小房子里,有几种被吓得几乎是狂号的声音叫出了:大家都预备逃遁的惊慌起来。
幸而这许多人在同时是跑不出这个洞,所以就失色的抖索地站着,挨做一团,无力抵抗的等待着什么魔鬼的出现似的。
然而事情却出乎意外的平安了,这因为——在大家不敢而又悄悄地把眼光怯怯的看到那叫喊的几个人时候,差不多每一个的眼光都发现了奇怪的,又类乎可怜的使人动心的一个尸体,僵硬的横躺在床上,是大家不认识的一个老婆子,衣服被扯碎的凌乱着,从小腿一直赤光到腰间,并且那底下摊着一堆发紫的血……
“这就是那个女巫么?”
在大家已安定的心中,又添上这疑问了
便宜货
我们的军需长又要做喜事了——不,与其说是做喜事,倒不如干脆说他又要弄一个女人了。说他“又要”,这就是,自从他委任军需长以来,纵然还不到两年,是已经弄过七八次了,而且是每次准弄到手的。照这样情形,说不定以后还要弄多少次呢。这弄女人似乎就等于军需的一半职务。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弄;那倒不必研究。极简单的理由就是:由一个人变成了这样的军官,并且在全武力占据着某一个地方时候,弄多少个女人却是并不在乎的,这在他们的生活中,简直比开一门步枪还要平常。
对于弄,各人所采取的手段并一样,有的用欺诈,有的用诬赖,有的用野蛮,终于都免不掉威吓的。但是我们的军需长一个人独独冠冕多了,他用钱——钱并不多。关于这方面的耗费是也在帐目可观的,这自然因为他是当军需的缘故,所以在一本另外的流水簿上写着
第一个四十元
第二个三十五元
第三个四十四元
第四个二十元
第五个五十元
第六个三十元
第七个五十五元
假使不因为这样挨一个的记着价目,恐怕到后来,连他自己也会记不清白究竟曾弄了多少个吧。像这一本帐簿,虽说并不特别珍惜似的也和“马料开支簿”放在一起,但有一个生朋友来的时候,总难免又故意去翻开,让别人知道,好像这帐目正不亚于那少校肩章的光荣。
我们的书记宫对于这本帐簿有一句很好的赞叹:
“这比委任状好多了!”他说。
这真不是一句过誉的话。一张委任状在现职的军官眼中已经是寻常的东西了。可是这一本帐簿却不寻常,这实在有它的新鲜异样的地方。譬如说,那帐目中,虽然所记的全是多少元,但是元之中就有那各别的意义——如同四十元等于一个女人,三十五元则又等于别一个女人,而且这四十元和三十五元的每一元又等于这个或那个女人的某一部分。单在这一点上,当然,比起那死板板的委某某某为什么什么什么的委任状,好多了。所以我们的军需长对于这一句话是十三分地受用的。
那末在他写着第几个和多少元之时,那心中的快乐和骄傲,实在不是别的人所能够知道了,至少总比他从军需上揩油的欢喜,要增加好几百倍吧。
那末这一夜我们的军需长又有了这种心情,因为他又在这本帐簿中加上一笔了。这一笔是挨着那“第七”添下去的,不消说是“第八个”,并且数目是“七十元”——这是比其余的价钱都大。
“这一个可不贱!”我们的军需长是这样觉着的。其实呢,七十元在他的身上真不算什么,他那一夜不在赌博中输赢一两百。
不过女人究竟比不上麻将牌。我们的军需长是能够在牌桌上并不在乎的输上两三百,但他总不肯弄一个女人用上一百元。这一个七十元的确算是很不贱了。
为什么我们的军需长会这样的贱视女人?自然,这有他的理由。他觉得无论怎样女人都不能和麻将牌相比的是打牌有输也有赢,钱是来来往往的,说不定昨天输了一百今夜反赢了两百。女人呢,可就不同了,花去了四十就是四十,一百就是一百,是永远捞不回半个铜板的。因此在他的灵魂中便有了一种不可磨灭的真理,这真理又变成格言了,是:
“宁肯在一付麻将牌上尽输,却不能只和一个女人在床上尽睡!”
所以还不到两年的光阴,我们的军需长,截至此刻为止,是一个又一个,没有间断地把女人弄到八个了。在每一个新的女人弄到时候,那旧的,便像一床旧毡子似的弃掉了,于是由军需长个人取乐的玩具落为兵士们共同撒野的游戏场了。
在这里,谁能够不这样的承认么?一个女人,纵然七十元,但是你看,多便宜!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