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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也频作品集-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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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上的一切义务的。于是……她忽然反省的想到了她自己。她觉得她自己现在的生活是贵族的,而同时也就是一种毫无意义的,逍遥度日的生活。她每日曾做了些什么?寂寞,闲暇,无聊!虽然有许多时候都在看书,而这样的看书,也不过是消极的抵抗,无聊的表现罢了。并且在无聊中看书只是个人主义的消遣,不能算是一种工作。接着她又分析她自己——她觉得她自己的思想,和她现在的生活和所处的地位是完全相反的。难道她的生命就如此地在资产阶级的物质享受中消灭下去么?不能的!她很久以前就对于她的环境——这充满着旧思想的新人物的环境,生起极端的厌恶了。她始终都坚强地认为她不能象无数可怜的妇女一样也牺牲于太太的生活中的。她常常意识着——甚至于希求着在她的生命中应该有一种新的意义。她对于历史上,文学上的,现社会上的,那种种妇女都感到并不能使她生起敬爱的心。在她虽然没有把她自己算为不凡于一切妇女的女人,但她是奢望着这人间——至少在现在——是应该有一个为一切妇女模范的新女性的典型。为什么呢?这是一个独立于空间的特殊时代!因此她放弃了对于文学的倾心,开始看许多唯物思想的书籍;当她看到普哈宁的《社会主义入门》时候,她对于这思想便有了相当的敬意和信仰了。所以她对于她自己的完全资产阶级的享乐——甚至于闲暇——的生活越生起反感,她差不多时时都对于这座大洋楼以及阔气的装饰感到厌恶的。而且徐大齐的政客生活,也使她逐渐地对于他失去了从前的爱意。她只想跳出她的周围而投身到另一个与她相宜的新的境地。那是怎样的世界?她是觉悟的——那是,如果她的生命开始活跃,她一定要趋向唯物主义的路,而且实际的工作,做一个最彻底的“康敏尼斯特”,这才能够使她的生存中有了意义呵。她对于她自己的人生是如此肯定了的!所以当她看见了洵白,她立刻受了袭击似的,仿佛她的新使命要使她开始工作了。的确,她看见他,是她的一件重要事情,她认为他是暗示她去发现她的真理的一个使者。但……同时他的一切又使她心动着。

她又经过了以上的许多感想也是为他的——因了宴会,她失了一个见他的机会,虽然他明天将继续着来,但这一项究竟是一个损失。所以在她的沉思里,她越对于那些政客或志士呀太太呀等等生着反感,一面便感觉得和洵白亲近了。她是很需要他来的,需要他站在她面前,需要他和她谈话,需要他给她力量,至于他的一切都是她所需要的,而且这一切又都成为她的希望了,她终于又叹息似的想着:

“他明天下午四点钟才来,明天下午四点钟!”

这时她的脸上发着烧,嘴唇焦着,口有点渴。她觉得她自己太兴奋了。她便拿了一本《马克思的经济学说》,一面看着一面想平静那些感想。

她听见了好几次徐大齐在门外喊她:

“睡去吧,不早呢!”

最后徐大齐走进来,说是夜深时看书很伤眼睛,便强着挽起她,走进睡房去。

这一夜她好象没有睡着。

然而徐大齐却被她惊醒了,他的手臂被她用力的抓着,并且听见她说着梦话,可是他只听清了一句:

“……吻……我……”

一○

风已经慢慢地平息下去,可是太阳并不放出灿烂的光,却落着大雪了。那白的,白百合似的,一朵朵地落着的雪花,在被风刮净的空中飘着,纷纷的,又把那树枝,墙顶,瓦上,重新铺上了一层白,一层如同是白色的绒毡似的。这雪景,尤其在刮风之后,会使人不意地得着一种警觉的。

素裳便因了这雪景才醒了起来。那一片白茫茫的光,掩映到她的床前,在淡黄色的粉壁上现着一团水影似的色彩,这使她在朦胧的状态中,诧异地,用力的睁开了还在惺松的睡眼,并且一知道是落雪的天气,立刻便下床了。

从混浊的,充满着灰尘的刮风天变成了静悄悄的,柔软的,满空中都缤纷着洁白的雪,似乎这宇宙是另一个宇宙了,一切都是和平的。

她拉着窗帘望着这样的天空,心里便感想着:

“风的力量是可惊的,使人兴奋的。雪花给人的刺激只是美感而已!”接着她想到落雪之后的刮风,而刮风之后又落着大雪,这天气,恐怕更冷了。一切都冻得紧紧的。那怕是顽皮的鸟,也应该抖着翅膀不能歌唱了。马路上的行人也许比刮风时候多,但他们的的鼻子却冻得越红了。没有一块土不冻得坚硬的。善于喝白干的京兆人不是更要喝而且剥着花生米了么?那些遗老和风雅之流大约又吟诗或者联句了——这时想好七绝而等待着落雪时候的人还不少呢。清道夫却累了。骆驼的队伍一定更多了,它们是专门为人们的御寒才走进城市里来的,那山峰一样的背上负着沉重的煤块。那些……最后她又想到洵白了。

她觉得这落雪的天气真太冷了,冷得使她不希望洵白从东城跑到西城来,因为他的大氅是又旧又薄,一身的衣料都是哔叽的,完全是只宜于在南方过冬的服装。

“但是,”她想,“他一定会来的,他决不因为落雪……”在她的想象中,便好象一个影子现在到了她的眼前,一个在大雪中快步走着的影子。她便又担心又愉快的笑着。她的眼光亲切地看到那一本《日语速成自修读本》和那一本练习簿。这簿子上,写着日文字母和符号,以及洵白微笑地写着“囗囗囗囗囗”。

于是她坐在椅子上,拿着这一本练习簿看着,如同看着使她受到刺激的思想和艺术品一样,完全入神的看,看了许久之后才低声的念起“囗囗囗囗囗”和“囗囗囗囗囗囗”的拼音。

在她正想着这些字母和拼音不必再练习的时候,徐大齐穿着洗澡衣走进来了,第一句便向她道歉似的说:

“昨天你一定太累了,我也没有想到那宴会会延长那样久的时间。”说了便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现着不就走的样子,并且继续说:

“也许你因为太累了,所以——这是你从没有过的——在半夜里说着梦话,并且——”他指着他左边的手臂上——“这里还被你抓得有点痛……”

这出她意外的消息,立刻使她惊疑着了。她是完全不知道她曾说了什么梦话的,而且这梦话还为他所听见。但她一知道徐大齐并没有得到一点秘密去,她的心里便暗暗的欢喜着,至于笑着说:

“其实我没有做梦。”

“对了,”徐大齐证明的说,“这到不限定是因为梦的缘故。常常因为太疲倦了,便会说起梦话的。”

她也就含含糊糊的同意说:

“对了。”

其实她已经细细地揣想着她的梦话去了。她整个的思想只充满了这一种揣想。她知道她并没有做过什么梦。可是梦话呢?这自然有它的根据。她觉得梦话是一种心的秘密的显露,是许多意象从潜在意识中的表现,那末那所说的梦话是怎样的语言呢?照她这近来的思想和心理,那梦话,只是各种对于洵白的怀念,这反映,是毫无疑义的,证明了一种她对于他的倾向。虽然她并没有揣想出她究竟说了怎样的梦话,但她从理性上分析的结果,似乎已不必否认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爱情,在她的情感中便流荡着欢喜而同时又带点害怕了,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康敏尼斯特”是不是也把恋爱认为人生许多意义中的另一种意义。这时,既然她自己承认了这一种变动,接着她便反复去搜寻她和徐大齐之间的存在,在结果,她觉得他在三年前种在她心中的爱情之火,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她和他应该从两性的共同生活上解除关系,而现在还同居着,这是毫无意义而且是极其不能够的。于是她认为应该就把她的这种在最近才发觉的事体公布出去,无论先告诉徐大齐,或者先告诉洵白。

但这时她已经很倦了,这也许是因为昨夜睡得不安宁和今天起得太早的缘故,所以她连打了两个呵欠,伸了腰,眼泪水挤到眼角来了。她看看徐大齐,他是闭着眼睛,似乎在舒服中已经朦胧的样子,她便又站到窗前去。雪花仍然缤纷的落着。地上和瓦上都没有一点空隙了。马路上的行人被四周的雪花遮蔽着,隐约地现出一个活动的影子,却不象是一个走路的人。不见有一只鸟儿在空中飞翔着。真的,雪花把一切都掩没了。

“雪虽然柔软,可是大起来,却也有它的力量。”她一面想着,一面就觉得她的心空荡起来。这是奇怪的!她从没有象这样的感到渺茫过。尤其在她信仰唯物主义以后,她对于一切的观念都是乐观的,有为的,差不多她全部的哲学便是一种积极的信念。她是极端鄙视那意志的动摇,和一种懦弱的情感使精神趋向颓废的。可是她这时却感到有点哀伤的情绪了,这感觉,是由于她想到她自己以后的生活,并且是由于她不知道而且无从揣想她以后是怎样的生活而起的。虽然她很早就对现在的生活生着反感,至于觉得必须去开始一个新的生活,但这样的新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呢?未必爱了洵白甚至于和他同居便算新的生活么?她很清白的认为她所奢望的新生活并不是这样的狭义。她的新生活是应该包含着更大意义的范围。那她毫无疑义的,唯一的,便是实践她的思想而去实际的工作了。然而她对于这实际的工作没有一点经验,并且也没有人指导她,难道她只能去做一些拿着粉笔到处在墙上写着“打倒帝国主义”的工作么?她的思想——至少她的志愿要她做一些与社会有较大的意义的工作。她已经把这种工作肯定了她此后的一生的。她现在是向着这工作而起首彷徨了,同时她热望着一个从这种彷徨中把她救援出来,使她走向那路上去的人。

最后她忽然遗忘似的想起了。

“呀,洵白是可以的!他是——”一想起来,她的意志便立刻坚强起来,似乎她的精神,她的生命,又重新有了发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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