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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当时爸爸还没有死心,他还希望阿宾能脱下他的防护帽,到公司里来跟他一起干。可是我哥哥就是那个脾气,你要他往东他就愈是要加快了脚步往西跑。所以我带上我那个看去一表人才的男朋友突然出现在爸爸的眼前时,爸爸真是喜出望外了。在他的眼里迈克尔就是基督再生,爱因斯坦第二——只是头发短了点罢了!说老实话,当时我即使心里觉得迈克尔只怕未必真是那么个尽善尽美的人,我也已经是要怀疑都不敢怀疑了。总之可以这么说吧,我给爸爸找来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二儿子,爸爸真是把我爱到了无以复加。在婚礼上我看他真恨不得也站出来说一声‘我愿意’呢。”
“可阿宾的反应又是怎么样呢?”
“唉,一见面就别扭。两个人是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阿宾几次三番对我说,迈克尔‘你别看他杰普雷①的精品眼穿得笔挺,其实骨子里是一条斑条(鱼予)②’。”
①纽约的一家高级男式时装店。
②(鱼予),一种海鱼,性凶猛,肉食性。
“这话后来想必就应验了吧。”
“嗳,这话就说得有点冤枉人家了。不是冤枉了他,倒是冤枉了斑条(鱼予)。”
她这句苦涩的玩笑话显然不是第一次说了。可是话出了口,眼前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活跃起来,倒是更沉重了。
“可你们最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分手的呢?”我问。
“迈克尔不喜欢我哪。”
玛西故意装得好像这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
“具体说呢?”
“我想他也看得很清楚,尽管爸爸喜欢他,可是只要有朝一日阿宾一来,这老板就得由阿宾来当。迈克尔却天生不是个肯代人当替补的,所以他就索性认输退出了。”
“太可惜了,”我还想插一句俏皮话。
“是啊。他要是能再等上五个月就好了……”她的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连点评也没有了。甚至也没有说一句但愿迈克尔·纳什没有好下场之类的气话。
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难道能对她说“哎呀,真是太不幸了,你让人给甩了”?)因此我就只管开我的车。八轨音带正放的是一支琼·贝兹①的歌。
①一个摇滚歌星。
这时候我突然灵机一动。
“嗨,玛西,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是那种人呢?”
“能凭什么呢?只能但愿如此了吧。”
说着她轻轻按了按我的胳膊,那指头到处,连我的脊梁上都感受到了一阵无比的快意。看这局面进展很快,单纯的灵的阶段已快要过去。还是痛痛快快来个‘咽豆子”吧。
“玛西呀,你有没有想到过我的姓?”
“没有啊。我要想这个干吗?”可是她随即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巴雷特……就是开那家投资银行的?开了好些纱厂的?那就是你们家?”
“只能说有一点关系吧,”我说。“老板是我父亲。”
我们坐在车里好半晌没有作声。后来她才轻声说道:“我本来倒不知道。”说老实话,我听了心里倒一轻松。
车子一直往前开,进入了新英格兰的地界,这时四野早已像张上了黑丝绒一样。
倒不是我还不想找个地方停下。我只是想找一个能一洗世俗之气的好地方。
“我想我们得弄堆火来烤烤了,玛西。”
“好呀,奥利弗。”
一直开到佛蒙特州境内,才找到了一个绝顶理想的环境。那个地方有个招牌,叫“阿布纳叔叔的小屋”。位于一个叫凯纳伍基的小湖边上。十六块半一夜,柴火的费用包括在内。要吃饭的话就近便有一家村野小酒店,大路那头就是。店名叫“霍华德·约翰逊记”。
就这样,在炉边的一宵缱绻之前,我带上玛西先到“霍华德·约翰逊尼”去美美地吃了一顿。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就各自诉说自己童年的境遇。
先是我不嫌其烦地给她讲我小时候对父亲又是钦佩又是不服的那种心理。接下来轮到她,她给我唱的竟也是这支歌,只是唱的是第二声部。她说她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是对她那了不起的爸爸的一种挑战,至少也都是特意做给他看的吧。
“说老实话,一直要到哥哥去世以后,爸爸的眼睛里似乎才有了我。”
我们就像两个演员,各自演了一台《哈姆莱特》,此刻就在各自分析自己的演出。不过使我惊奇的是,玛西扮演的却并不是奥菲莉亚。她也跟我一样,扮演了那位“忧郁王子”的角色。我本来总以为女性要找竞争的对立面,总会找上自己的母亲。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她却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妈妈。
“你小时候有母亲吧?”我问。
“有,”她说,却没带一丝感情。
“她还健在?”我问。
她点了点头。
“她跟爸爸在1956年就分手了。她没有要我。她嫁了圣迭戈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
“你后来见过她吗?”
“我举行婚礼的时候她也来了。”
玛西脸上虽然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我却不信她心里会没有一点疙瘩。
“对不起,我不该问。”
“反正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她说。“现在该你说啦。”
“说什么?”
“你过去干过什么要不得的坏事,快说些我听听。”我想了一下,就向她坦白了:
“我过去是个冰球运动员,打球可野蛮了。”
“真的?”玛西眼睛一亮。
“嗯嗯。”
“说详细些我听听,奥利弗。”
她是真的想听。我说了半个小时,她还缠住了我没完,要我讲冰球场上的故事。
这时我却用手在她的嘴上轻轻一掩。
“明天再讲吧,玛西,”我说。
我付帐的时候,她说:“嗨,奥利弗,我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得这样美的。”可是我总觉得她指的不会是那通心面,也不会是那“火烧”冰淇淋。
后来我们就手拉着手一路而行,回“阿布纳叔叔的小屋”里来。
于是我们就生起了一炉火。
于是在相互的曲意体贴下,原先怯生生的双方都不那么怯生生了。
夜深了,不自然的心理也大大解除了,于是功德也就圆满了。
我们也就相拥入了睡乡。
玛西到天亮才醒。我可早已溜了出来,正坐在湖边看日出呢。玛西披着外套,蓬松着头发,挨到我身边来坐下,尽管四外没有一个人,她还是把话音压得低低的。
“心里不痛快吗?”
“很好啊,”我赶忙回答,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可是自己也知道我那眼神、那口气,都透露出一丝伤感。
“你觉得心里有点……不安是吧,奥利弗?”
我点点头,表示是有那么点儿。
“是因为你想起了……詹尼,是不是?”
“不,”我说着,抬眼向湖面上望去。“是因为我偏偏会没有想起她。”
还是不谈下去吧,我们就站起身来,转身回去,好到“霍华德·约翰逊记”去,饱饱地吃上一顿早饭。
第20节
“你的心情如何呀?”
“天哪,你还看不出来?”
我像个傻于般的只知咧着嘴笑。凭这个“症状”他伦敦医生还会下不了我“心里快活”的诊断结论?——难道真要我满诊所跳起芭蕾舞来不成?
“用医学上的术语我说不上来。你们的医学上好像就是没有表示心里欢喜的专门名词。”
对方还是没有应声。这位伦敦医生难道连一声最起码的“祝贺你”都不会说?
“大夫啊,我兴奋得简直在飘了!就像国庆日的国旗那样在哗啦啦地飘!”
当然我也知道,就是说上两句,其实也无非是老生常谈。可是老天爷呀,我心里实在太兴奋了,我真憋不住想跟人研讨研讨。就算谈不上研讨,让我说上一通得意得意也是好的呀。我经过了长年累月的麻木之后,如今总算有了一些像是所谓人的感情了。这意思我该怎么表达,才能让一个精神病专家医生领会呢?
“你瞧,大夫,我们俩彼此都喜欢上了。我们之间有一种感情关系在形成了。过去的石头人身上如今热血在流动了。”
“这些还只是个引子,”伦敦医生这才开了口。
“不,实质问题就已经在这儿了,”我还是固持己见。“你难道还不理解我心里的那个快乐吗?”
出现了一阵沉默。为什么我先前的痛苦他那么容易理解,如今我心情愉快,他却似乎就漠然无动于衷了呢?我愣愣地对他直瞅,想向他讨一个答案。
他只扔过来一句话:“明天五点再谈吧。”
我腾地跳起来往外就跑。
那天我们是七点三刻离开佛蒙特的,中途停了两次,好喝杯咖啡,加加油,亲亲嘴,十一点半便到了她那巴罗克风格①的宛如城堡一般的家。有个看门人来把车接了过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①巴罗克式的建筑风格,流行于17至18肚纪中叶的欧洲和拉丁美洲。特点是姿态夸张,追求豪华,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
“有人看着哪!”她反对了。可也没想使劲挣脱。
“这是纽约。谁会来管这号屁事。”
我们就亲吻了。一如我所料,偌大的纽约根本没有一个人来管我们。除了我们自己。
“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再碰头吧,”我说。
“可现在已经该吃午饭啦。”
“那太好了。我们是准点到。”
“我还有件事得去料理,”玛西说。
“急什么——你们老板跟我可好着哩。”
“可你就没有公事啦?你大律师外出了,民权靠谁去捍卫啊?”
哈!她想在这儿等着我哪?休想!
“玛西呀,我在这儿追求幸福,这就是在行使我的基本权利。”
“可也不能在街上干呀。”
“那我们到楼上去……喝一杯阿华田①。”
①一种类似麦乳精的冲饮饮料。阿华田是商标名。
“巴雷特先生,你赶快给我回去上你的班,该打官司就打官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回头再来吃晚饭。”
“什么时候?”我迫不及待地问。
“到吃晚饭的时候呗!”她说着就想往里走。可是我抓住了她的手不放。
“我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也要等到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