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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国-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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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摇摇头,双手撑着想坐起来。马胜利上前扶她坐好,问道:“你今天是不是被

吓着了?早就跟你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李黛玉看见自己的鞋还没脱,忙

道:“真对不起,把你的床弄脏了。”

马胜利说:“你不嫌我脏就行了,我从来不嫌别人脏。”李黛玉将脚从床上

挪开,眨着眼清醒着自己,问:“我躺了好长时间吧?批斗会完了吗?”马胜利说

:“早完了。”李黛玉扶着双层床试着站起来,她说:“我要回去了。”她急着

回去看父亲,马胜利打量了她一下,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要我扶

你回去?”李黛玉说:“不用了,我现在好了,不太晕了。”说着站起身,恍恍

惚惚地往外走。她觉出马胜利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走着走着,又清醒了许多。楼

道里男生宿舍楼特有的气味熏着她,一时间所有的感觉都复苏了,她扶着楼梯一步

一步下去,同时感觉马胜利跟了过来。她没有回头,接着下楼梯,在拐弯处看见

站在上面的马胜利。她没说什么,继续往楼下走,走出楼道,上了路,在依然是

闹闹嚷嚷的校园中穿行,马胜利一直在后边跟着她。

她站在了自己家的院门前,因为紧张,又出了一身冷汗。

院墙中间的铁栏杆小门对开着,院子里的二层小楼上下住着四家人,她家住

在二层。

她回过头,马胜利就在身后站着。她说:“谢谢你。”马胜利说:“谢什么。”

她说:“你到我家里坐坐吗?”马胜利坚决地摇摇头,说:“不。”李黛玉说:

“那你回去吧,我上楼去了。”马胜利看了看她,说道:“你爸爸的问题也很严重,

我中午刚刚了解的情况,你要注意划清界限。”说完,转身脚步声很重地走了。

李黛玉扶着门看着他远去,心中有一种难以理清的抑郁。

进了清新干净的小院,通往楼门口的甬道两旁是葡萄架,绿森森的,还有两

棵小树,安安静静的。甬道的砖面干净而又潮湿,斑斑驳驳地滋生着些微的青苔。

熟悉的环境给了她与世隔绝的封闭和安慰,她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将一天来难以

承受的高度紧张吐出去了一些,然后慢慢上了楼。

父亲在批斗会上心脏病发作,被抬了回来,此刻很安详地躺在床上。血压计

打开着放在床头小凳上,几个药瓶放在血压计旁边。看到李黛玉进屋,父亲问:

“你今天去哪儿了?

是不是去学校了?北清中学情况怎么样?“李黛玉没有立刻回答,她绝对不

能如实讲出今天的行踪,反问道:”爸爸,你身体不要紧吧?“父亲在床上摇了

摇头,说道:”不要紧。

今天的场面太恐怖了,心脏不好的人确实受不了。“李黛玉在床边坐下,安

慰地将手放在父亲盖着的毛巾被上,神思恍惚地想起了别的什么。她今天在晕晕

乎乎的状态中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自己像纸一样薄,小院里的葡萄架密得像一

块屏风,马胜利的背影像一道生了锈的铁墙,操场上的人山人海像吞没大地的一

片没人高的荒草。她小时候特别喜欢童话故事中给小动物当遮雨大伞的硕大蘑菇,

那些蘑菇像小亭子一样有着圆圆的顶、大树一样的盖。在大蘑菇下躲避风雨,小

动物都很安全。自己像善良胆小的小兔子或小山羊,绿色的草地,起伏的山坡,

五颜六色的大蘑菇,是小兔子的理想王国。此刻躺在床上的父亲是一个似乎能够

保护她又需要她保护的存在。她从小就渴望保护,然而经常缺乏可靠的保护。

父亲总是显得软弱,总让她生出同情的心理。

母亲照例唠唠叨叨走进房间,矮胖的身体及慢慢挪动的步伐显得很臃肿,下

宽上窄的多皱的脸也总是苍白浮肿。看到母亲,李黛玉常常想到假面舞会上的大

头娃娃。母亲站住了,恍惚无神的眼睛在肥囊囊的眼袋的包围中将父女俩既看在眼

里,又不看在眼里。她慢条斯理又源源不断地说起话来,话总是以埋怨和训斥开

始,又在埋怨和训斥中进行,最后以埋怨和训斥结尾。她一出现,无论说话的声

音,还是直愣愣的目光,都让李黛玉感到不自觉的心惊肉跳,她从小的胆怯大概

就和妈妈的严厉有关。

她出生在欧洲,母亲原本不想要孩子,及至生下来,也便无奈地接受了事实。

不到一岁时,妈妈有一次抱着她走路,不小心脚下绊了一跤,把怀中的她摔在地上。

每次说到这件事,妈妈总显得十分像母亲地笑着,说:“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

以为要把你摔死呢,可是抱起来一看,什么事也没有。再哄一哄,拍一拍,你哇哇

地哭起来。”每当这时,爸爸就会在一旁揶揄道:“那一摔,一定把黛黛摔晕了,

拍一拍才醒过来。”她的小名叫黛黛,表明父母对这个独生女儿的疼爱,然而,

母亲的唠叨现在又是“不尽长江滚滚来”,像大头娃娃一样目光茫然地说道:“你

有心脏病,怎么不和他们事先说明一下?说明一下,至少会得到宽大处理。”

对母亲不切实际的思路,父亲显出不满,他躺在那里说道:“这是什么形势,

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母亲照例不理会别人的插话,她不紧不慢拖腔拖调地说

:“不管他们怎么做,你应该提出合情合理的要求,这样,你接受批判时,他们

反而会认为你态度老实,这就和带病工作一样,总是革命的表现嘛。”父亲显然

对母亲的唠叨司空见惯了,他抬起手向外摆了摆,意思是说:别说了,说这没有用。

母亲根本不受干扰地往下唠叨着:“你可以多写一点书面检查,多取得造反派的谅

解。说你身体不好,大会不能参加,用大字报自我批判嘛。

反正这次你也当场晕倒了,心脏病也发作了,他们知道再批斗弄不好会出人

命的。你也要戒骄戒躁,耐劳耐怨,接二连三地写大字报批判自己,让黛黛帮你

抄。你这样以身作则带头革命,说不定还能立新功呢。“李浩然实在不耐烦听这

种庸俗不堪的数落了,他抬起手接二连三地摆着:”好了好了,少说两句行不行?

求你了,茹珍,你不是知道我现在刚刚好受一点吗?“

母亲叫茹珍,她眨着眼思索地停顿了一下,又无动于衷地说了起来:“你趁

现在大多数批斗对象都心怀抵触,带头站出来自我革命,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还有,你可以让黛黛没事多看看大字报,把那些揭发批判你的大字报都抄回来。

只有多了解他们批判的口径,你的自我批判才能和他们对得上,这也是为了缓和敌

对情绪嘛。”李浩然又不耐烦地摆摆手,自觉无效,便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李黛玉只能低着头无奈地听着,眼前止不住又浮现出白居易《琵琶行》中的“低眉

信手续续弹”来。从小母亲的教训常常让她感到浑身发冷,有时还让她浑身轻微

打颤。她知道自己是母亲亲生的,然而,母亲的身体从来不给她亲切感,当她

看到苍白而浮肿的母亲在屋子里移来移去时,常常想到舞台做布景的假人:身体一

动不动,脚底下有小轱辘,可以平平稳稳稳地推来推去。

母亲的目光又转向她了:“黛黛,你今天本来不应该去学校,应该到批斗大

会现场。这样的大革命你也要关心,要知道怎么紧跟形势。北清大学的今天就是

全国的明天,也是你们北清中学的明天。提前一步看清形势,对你会有好处。”

当这样的数落源源不断地过来时,她自然没有权力挥手,只是更低地垂下头承受着。

倒是做父亲的偏袒道:“中学有中学的文化大革命。”茹珍显然对丈夫插话不满了,

她一句不停地把话锋又转向了丈夫,“你从小就是溺爱,弄得她像温室里的鲜花,

都上高三了,还是一点都不大方。”李浩然只能用手拍拍自己的身体摇头叹气了。

茹珍对丈夫的任何反应都不为所动,接着说:“还有,江小才怎么最近不来咱们家

了?你应该多和他联络呀。”李浩然已经转身背对妻子了,这时转过头很不耐烦

地用劲拍了拍床,说道:“这个形势你还能要求人家来吗?”茹珍只是拿丈夫的

插话当做说话的必要背景,她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他不是武克勤家的女婿吗?”

李浩然说:“还没结婚呢。”茹珍说:“未来的女婿也一样嘛。武克勤现在是毛

主席支持的人,一言九鼎,北清大学的事情还不是她说了算?你不会通过江小才

沟通沟通吗?你是研究哲学的,说不定还能给武克勤提个合理化建议呢。”李浩然

对这有增无减的胡言乱语实在忍受不住了,长叹一声,坐起身来说道:“你还让不

让我活了?”茹珍这才欲罢不能地停住话。李黛玉在一旁劝道:“爸爸,快躺下

吧,待会儿你心脏又不舒服。”李浩然双手相握放在腿上,身子前倾,气呼呼地

说道:“我能躺住吗?我受得了批判,受不了这个唠叨!”

茹珍的眼睛又活动过来,理由充分地说道:“我是告诉你,要懂得各种人的心

理。”李浩然不耐烦地摆摆手,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那叫什么心理学?算了吧,

连你自己的心理都搞不清楚。”茹珍是作为心理学家与丈夫一同回国参加社会主义

建设的。

李黛玉生怕母亲又接上话头,赶忙轻声说道:“妈妈,今天晚饭吃什么?”

茹珍眨着眼似懂非懂地看着女儿,过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窗外,已然

是暮色苍茫了。她慢条斯理地呼唤保姆:“阿姨,今天吃什么饭哪?”正在这时,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阿姨不及回答这个问题,先跑去开门,随着一阵小心客气的说

话声和脚步声,听到有人要来看望李教授。阿姨走到房门口,双手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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