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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真苦,不好吃。”
鲁敏敏愉快地看着他,鲁继敏一边刷着锅一边说:“就是不好吃才给你吃呢,
要不还不都给你吃了,我们猪吃什么呀?”卢小龙扑哧笑了,鲁敏敏也笑了。一
个大锅的锅巴都铲起来,扔到豆腐渣桶里,都是明天喂猪的饲料,又倒上清水,将
大锅刷干净。再将一桶清水倒入锅中,用灶里压住的煤火暖一夜水。卢小龙帮着
姐妹俩将豆腐房打扫干净,又等着姐妹俩查看了豆腐房的小账本,而后牵着毛驴,
将一对木门的铁环锁上一把小铁锁,就回去吃饭。
路过生产队的饲养棚时,卢小龙将小毛驴送了进去。
饲养棚内点着一盏防风的煤油灯,村里人管它叫马灯。一片昏暗的光亮中,
十几头牛和几匹骡马都在槽里嚼着草料,饲养员是一个姓田的矮个老头与一个叫
做汤小明的男知识青年。田老头正一个槽一个槽地给牲口们拨拉着草料,看到卢
小龙牵着小驴进来,他矮矮地走过来接了缰绳,系到一个空食槽的木柱上,顺手布
上草料,小驴便欢欢地吃了起来。
卢小龙伸手摸了摸几头牛的脑门,牛都乖乖地吃着草,有的还抬起头用湿乎
乎的舌头舔舔他的手。摸着牛的脑门,你能觉出它的毛又粗糙又光顺,头又大又
温乎。一匹白马一边吃着草一边踏着蹄子,打着响鼻,卢小龙上去摸它时,它晃
着头不让摸,卢小龙笑着对它说:“你这个傻瓜。”田老头听着,矮矮地过来笑
了。卢小龙又看了看饲养棚深处的一盘大炕,说道:“晚上睡在这儿,热不热?”
田老头说:“不热不热,咱们这棚子,后半截是窑洞,凉快。”卢小龙看着那盘大
炕,心中不禁微微笑了。这里是生产小队召集社员开会的地方,马灯往炕上一放,
七八十户人家的主要劳动力便都挤到这儿,听着牲口嚼草的声音,站着,坐着,说
着,闹着,抽着烟,咳嗽着,就把生产队的事商量了。自从当了队长,他对在
这个牲口棚里开会也特别有了兴趣。
烟雾腾腾中,他把牛马驴骡看了一遍,正准备退出来时,一挑水进了饲养棚,
与田大爷一起喂牲口的知识青年汤小明进来了,他是个初中生,长得眉清目秀,
看见卢小龙,他说:“你还没回去吃饭吧?”同时拎起一桶水倒到水缸里,卢小
龙也顺手拎起另一桶水,帮着倒到水缸里,随口答道:“我送毛驴过来,顺便看看,
你吃饭了吗?”汤小明说:“吃了。”
卢小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两天犁地,牲口用得狠了点,夜里稍微加点料。”
汤小明说:“这我知道,料少了,牲口腿会软的。”走到饲养棚外头,卢小龙又
轻声问了一句:“料你管着呢?”汤小明点头说:“是,黑豆和玉米都是我直接
从队里库房领出来,拿到机磨上磨了,再拿到饲养棚来,你放心吧。”卢小龙点
点头,田老头喂牲口是个好手,就是爱占小便宜,经常克扣牛马的口粮,偷回家
去。鲁敏敏和鲁继敏还在牲口棚外等着,三个人踏着月光在村中高低不平的路上
几上几下地往回走着,两边的房屋和窑洞依稀透出油灯的光亮。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正是夏忙时节,知识青年没有都回来,回来的几个
人正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端着大碗吃饭。窑洞门敞开着,黑黑的窑洞里亮着
煤油灯。今天轮值做饭的是唐北生和贾若曦,看到卢小龙三个人,唐北生仰着一
张疙疙瘩瘩的脸笑着说道:“快吃吧。”卢小龙问:“还有几个人没吃?”唐北生
说:“除了你们,就剩下机磨房和油坊上的人了。”卢小龙说:“早就饿得顶不住
了,先洗一把。”唐北生伸手一指,说:“你们的脸盆都在这儿呢,已经倒上水
了。”
窑洞门口摆着六七个脸盆,里边都有半盆水,卢小龙借着窑洞里透出的油灯
亮和头顶上的月光认出自己的脸盆,立刻蹲下身双手掬着水洗起脸来,很快,一
盆水就成了黄泥汤子,上面还漂着一些麦壳。唐北生笑着把毛巾递过来,说道:
“这是你的毛巾,已经湿过了。”
卢小龙很舒服地擦着脸、脖子和手臂,又很舒服地擤了擤鼻子,觉得被汗水、
泥土堵塞的毛汗孔又都爽快地张开了。鲁敏敏、鲁继敏也都洗完了,三个人一人
一个大馒头、一大碗玉米面糊糊,就着咸菜丝香香地吃了起来。唐北生站在一边
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饭,贾若曦也晃着两个八字型的小辫子走过来,问:“馒头
没有凉吧?”卢小龙说:“没有,天这么热,凉了也不怕。”唐北生说:“玉米
糊糊还有,管够。”卢小龙说:“农忙的时候不敢饿着大家。”
唐北生看看院子里走动的邻居,蹲下身凑在卢小龙跟前说道:“刚才,富大
爷领着几个人想要找你呢。”富大爷是村里的贫协主任,卢小龙问:“什么事?”
唐北生转了转那双挺机灵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大队会计刘来发贪污。”
卢小龙垂下眼想了一下:“他们为什么不向大队支书刘仁鑫去反映?”
唐北生伸手捂在卢小龙的耳朵上说:“他是他的后台。”
卢小龙看了看院子里的人,轻声说道:“啥事别莽撞,弄清楚再说,慢慢来。”
唐北生点点头,同时很有战斗情绪地低声说:“他们说,刘堡村过去四清时就雨
过地皮湿。”
卢小龙看了唐北生一眼,说:“今天先说到这儿。”唐北生回头看了看院子
里的人,又转过头低声对卢小龙说:“他们说的,以后你当大队支书就好了。”
卢小龙哼地笑了一下,一边喝着大碗里的糊糊,一边说道:“我这会儿党员还不是
呢!”
正说着,院门外一片脚步声,跑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妇女,一进门就冲卢小龙
说:“我家二狗子又抽开羊角疯了,去个人给他扎扎针吧。”二狗子是个十来岁的
小男孩,隔长间短地抽羊角疯。卢小龙对贾若曦说:“那你们就去一下吧。”知
识青年一到村里就成立了针灸医疗队,专门跑到几十里外的野战军医院学习过,给
村里人免费针灸,治好了不少病,在周围这一片村子里已经小有名气了。贾若曦
对鲁敏敏说:“你跟我一起去吧。”鲁敏敏也是针灸医疗队的成员,她放下饭碗说
道:“行,我回来再接着吃。”两个人回到窑洞里拿出了针灸盒和针灸医疗手册,
刚要走,又停下来对卢小龙说:“我们上次给二狗扎过,没管几天就又犯了。”
卢小龙说:“那就再扎呗。”贾若曦说:“有个穴我们不敢扎。”卢小龙说:
“什么穴?”
贾若曦说:“就是哑门穴,挺危险的,可是,这个穴位治聋哑有特效,治羊角
疯也有特效。”
卢小龙说:“先在咱们自己身上试嘛,你们不是好多穴都试过吗?”贾若曦看
了看鲁敏敏,说:“咱们现在就试吧,你在我身上试。”鲁敏敏说:“在我身上
试吧,你比我扎得好。”卢小龙把喝空了的碗往地上一放,说道:“你们俩先去
一个人,拣你们过去扎过的穴先扎上,留一个人在我身上试针。”贾若曦用商量
的目光看着鲁敏敏,鲁敏敏说:“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贾若曦想了一下,说:“我先去吧。”她站起来,对二狗娘说道:“走,我
先跟你走。”两个人匆匆走了。
卢小龙回到窑洞,在长条凳上坐下,鲁敏敏把油灯拿近,用酒精棉将他后脖
颈哑门穴周围擦拭了一下,又将手指和细长的银针擦拭了一下,然后,在卢小龙
的颈椎上来回摁着寻找着,小心地将银针插入一个颈椎缝中。卢小龙稍有些紧张
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鲁敏敏小心翼翼地往里进着针,每深入一点就问:“有感
觉没有?”卢小龙体会着,说道:“没有太明显的感觉,只是微微有一点胀。”
鲁敏敏说:“你有了特别的感觉,立刻告诉我。”
卢小龙说:“那肯定的。”卢小龙知道,这个穴位自古以来被称为“禁穴”,
就因为它很危险,稍一扎深,就可能造成死亡和医疗事故,扎得浅了,又毫无效
果,只有扎到适当的深度,形成强刺激,才能治疗聋哑等疑难病症,只是这个深浅
不好掌握。鲁敏敏旋转着手中的银针,极缓慢地一点点深入着。卢小龙酸胀的感
觉越来越强,然而他知道,这个刺激还不足以治疗疑难病症,他说:“你接着进
针吧。”
窑洞里围了好几个知识青年,都有些紧张地盯视着这有些危险的尝试,很静。
突然,卢小龙觉得颈椎触电一样,从头顶到尾椎骨都被电流强烈贯通,浑身一个
透彻的强烈震动。
这回不用他说,鲁敏敏也吓得停住了手。卢小龙闭着眼体会了一下,觉出脊
背和头顶一阵穿透的轻快与凉爽,他转过头对鲁敏敏说道:“成功了。”鲁敏敏
紧张的面孔这才舒展开来,她说:“真把我吓坏了,以为把你扎死了呢。”说着,
抬起手背擦着自己额头上的一片汗珠。
卢小龙说:“哪那么容易死呀?”鲁敏敏旋转着轻轻往外拔针,一股电流又
沿着脊柱上下蹿行着,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卢小龙把感觉一一报告给鲁
敏敏,鲁敏敏收了针,说道:“这我就有把握了。”卢小龙提醒道:“你刚才记
住了没有,扎了多深?”鲁敏敏笑着瞟了他一眼,说:“记住了,不过,给二狗
不能扎那么深,因为他人小,脖子也比你细。”
鲁敏敏拿着针灸盒匆匆走了,唐北生笑着说道:“刚才,我也紧张得很,真把
你扎死了,我们这伙人可就群龙无首了。”卢小龙一笑,说道:“再给一碗玉米
面糊糊吧。”唐北生说:“没问题,我给你去盛。”鲁继敏两眼黑沉沉地看着卢
小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