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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日夜忙着完成他们的任务。在灯光映亮的院落中站一站,走一
走,叶群能够明确感到这个院子是中国的权力中心之一,从这里伸出去的电话
线可以指挥全国四面八方的事情,当然,要在中南海毛泽东的光照下或明或暗地行
动。一个很大的蜘蛛网张开着,林彪是盘踞在蛛网中心的一个大蜘蛛,他终日一
动不动,却敏感着整张网上的每一丝动静,林彪是喜欢以静制动的,叶群不禁
在夜空中漾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她是喜欢动的,她这个林办主任一定是中国最
忙的办公室主任了,她主持这个大院,管理林彪的大小一切事物,像个好动的不
大不小的蜘蛛,在这张网上跑来跑去。她会把林彪这个大蜘蛛对蛛网上最外围、
最远端的任何感觉都亲自去勘察一遍,她会将蛛网上的一切捕获都叼回来,咀嚼
后喂给一动不动的大蜘蛛,然后,又不辞辛苦地跑向蛛网的四面八方。林彪这个
大蜘蛛是深沉不动的、含威不露的,也有点弱不禁风;而她这个不算最大、也比较
大的蜘蛛则是结实的、勇敢的、火热的,乐于跑来跑去的。
她依然觉得浑身有些暖燥,是不是因为京城里飞扬的杨柳絮?那满街飞舞的
柳絮扑在脸上是让人燥痒的,这样一想,明明是纯净的夜空,似乎隐隐飞着密密
麻麻的柳絮,星空也模糊起来。她又仰头看了一眼糊涂的星空,便不知所以然地
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十分年轻有劲,走起路来稍
不自觉就显急快。她到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湿了毛巾,用凉水洗洗脸,用凉毛巾从
额头到眼睛、到脸颊、到脖颈敷下来,又拧开毛巾,很舒服地双手捂在脸上摁着、
擦着,最后理一下头发,面对墙上灯光照亮的大镜子眨了眨眼,笑了笑。她在
透过岁月的塑造寻找自己年轻时刚到延安的容貌与感觉:她那时是小巧的、苗条的、
美丽的,总是兴致勃勃地往前冲着,当和抗大的学员一起爬山时,她总是冲在前
面。看着现在的自己,想着往昔的自己,便又想到女儿林豆豆:今年已过二十五
了,长得像自己,却没有自己年轻时好看,她似乎美中不足地叹了口气。这两年来,
为了给女儿找对象,几乎和女儿成了冤家,女儿想要的人她通不过,她想介绍给
女儿的人女儿又不接受。她恨恨地撂下毛巾,又盯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看着自
己颧骨略微凸起的脸,极力找回一点过去的相貌,随即狠狠地一拉灯绳,将黑暗
留在了卫生间里。
当她回到写字台旁坐下时,先用双手向后梳理了一下头发,重新抓住洗冷水
脸给她的清醒感觉,开始了她要做的事情。她看了一下台历,密密麻麻写了一二十
行,都是她今天要做的事情。做完的,她已经用红笔勾掉,没做完的,现在开始
抓紧做。
她看了看台历上没有完成的事项,第一项是四个字:“研究九大”,她为自
己的用语含蓄稍有些自得地微笑了一下,随即打开一张《人民日报》。昨天刚刚
结束的九届一中全会选举了新的中央领导机构,毛泽东自然是中央委员会主席,
作为接班人的林彪是当然的副主席,周恩来、陈伯达、康生为中央政治局常委,
整个政治局是二十一人,叶群看着这二十一人名单:毛泽东,林彪(以下按姓氏笔
划为序),叶群,叶剑英,刘伯承,江青,朱德,许世友,陈伯达,陈锡联,李
先念,李作鹏,吴法宪,张春桥,邱会作,周恩来,姚文元,康生,黄永胜,董必
武,谢富治。她决定仔细研究一下这个政治局名单。她从写字台一角拿过来几十
张读书卡片,雪白的、硬硬的,比扑克牌略大一些,她在第一张卡片上用粗铅笔
写了“毛泽东”三个大字,在第二张卡片上写了“林彪”两个字,在第三张卡片
上写了“叶群”,往下一人一张卡片,政治局二十一个人写在了二十一张卡片上,
她开始摆弄这些卡片。
第一种摆法,就是刚才报上读到的顺序,毛泽东第一,林彪第二,剩下按姓
氏笔划排列,她叶群就是第三,然后顺序排下来。这样将二十一张卡片排在这里,
她获得一种很好玩的自我满足,自己的姓氏笔划少,按姓氏笔划排列时很占便宜,
紧跟毛泽东、林彪排第三号,这实在是很舒服的感觉。她把二十一张卡片排成了三
排,每排七个,像一个长方阵一样欣赏了好一会儿,然而,她知道这个排法什
么问题也不说明,便像收扑克牌一样将它们都收到手里。
第二种排法,她先排出了政治局常委:毛泽东,林彪,周恩来,陈伯达,康
生。这五个人的排列顺序肯定是有意义的,表明毛泽东是一号人物,林彪是二号人
物,周恩来是三号人物,陈伯达是四号人物,康生是五号人物。再往下,谁是六
号人物,谁是七号人物呢?
叶群决定将二十一人排一排顺序。她把手中剩下的卡片看了看,毫不犹豫地
把江青抽了出来,排在了第六位。又往下看了看,抽出了三张卡片,张春桥,黄
永胜,叶群,她眯着眼,比着这几个人的地位。排张春桥,她不甘心,也替黄永
胜不甘心;排黄永胜,她又觉得张春桥的权势在黄永胜之上;把他们两个人拿掉,
排上自己,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现在还没到这个地位。想来想去,她把张
春桥恨恨地排在了江青后面,就对叶群和黄永胜这两张卡片来回对比着看,一边
看一边生出一丝有趣的微笑。黄永胜这个人很不让她讨厌,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很有
点特殊的亲切感,谁前谁后似乎都可以,她将自己和黄永胜并列排在了张春桥后面
;觉得并列又不妥,想了想,把自己排在了前面,黄永胜排在了后面。这样,她
又从头看了一遍:毛泽东,林彪,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张春桥,叶群,
黄永胜。
自己在中国现在是第八号人物,她眯着眼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排法并没有夸大
自己,黄永胜是第九号人物,也绝没有屈辱他。往下,她又想了想,将姚文元排到
第十号,将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排到第十一号、第十二号、第十三号,将谢
富治排到第十四号,剩下叶剑英、刘伯承、朱德、许世友、陈锡联、李先念、董必
武就都无所谓了。
二十一张卡片像扑克牌一样排在那里,她端详许久,自己奋斗一辈子,现在
成为中国的第八号人物,而且是中国的第二夫人,实属不易了。什么时候林彪接了
班,成了中国的第一号人物,自己在中国的地位或许又会有大的变化。
她想了想,将卡片再次做出调整,林彪的卡片压在了毛泽东的卡片上面,毛
泽东不见了,林彪成了第一号,往下的顺序就全乱了套。周恩来肯定不会成为第二
号人物,陈伯达、康生能成第二号人物吗?她想了想,将陈伯达排在了林彪后面,
成为第二号人物,将周恩来暂时放在一边。康生能成第三号人物吗?她想了想,暂
时放在第三号。江青能成为第四号人物吗?她将自己的卡片提上来,与江青并列,
又想了想,将自己排在第四位,将江青排在了自己卡片的后面。在江青后面,她
又拿掉了张春桥,把黄永胜提到了前面。当她再往下排时,思想就发生了混乱,
因为她朦朦胧胧觉得未来的政治格局绝对不会这样排列。她的眼睛又瞄着头几张卡
片,再一次肯定地把林彪排在了第一位,将陈伯达、康生、叶群的名字并列第二,
觉得不妥,就将陈伯达摆在了第二,自己摆在了第三,康生摆在了第四,又想了
想,把黄永胜提上来,摆在了第五。然后,按照这次常委的格局,将林彪摆在了
主席的位置,将陈伯达摆在了副主席的位置,将叶群、康生、黄永胜三个名字排
在下面,形成五人政治局常委,往下,江青、张春桥就可以排下去了。她凝视着
这个排列,很憧憬:林彪高高在上,陈伯达老夫子搞理论陪在一旁,她和康生、
黄永胜当政治局常委,这个局面稳妥极了,她还会是林彪的办公室主任,她和陈
伯达老夫子的关系从延安时期就不错,她和黄永胜现在颇有些情投意合,康生现
在也很愿意和自己来往,这样,自己在中国的作用就是枢纽性的了。
她陷入恍惚,痴痴地想象了好一会儿,又清醒过来,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很不
现实的远景。她将被林彪压住的毛泽东的卡片抽了出来,往林彪上面一放,立刻
觉得憧憬中的排列土崩瓦解。她自我讽刺地摇了摇头,又像收扑克一样将二十一
张卡片收在手中。这一次,她要做一点真正冷静的分析和排列了。
她把二十一张卡片重新摊排在桌上,看了一遍以后,挑出了周恩来、李先念
两张卡片,放到最右边,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一丝自觉聪明的微笑。二十一人的
政治局,明摆着就只有周恩来、李先念这两个人是搞经济的,这充分说明现在的
政权是彻底批判“唯生产力论”
的政权,二比十九,一个可怜的比例。她又总览了一下,将毛泽东的卡片拿
了出来,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这是无须分析的,又将朱德、刘伯承、董必武三
人的卡片拿出来,放到次右边,这是多年不掌实权的元老,这几个人进入政治局
纯属安慰奖。再将叶剑英、许世友、陈锡联三张卡片拿了出来,随随便便摆在了
朱德等人的旁边,这不过是毛泽东平衡整个局势做的安排,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叶群看了看剩下的十二张卡片,发现这里包含着文化大革命的奥秘。她将林彪、叶
群、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六张卡片排在一起,这基本上是林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