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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见嗤于梁人,况才减杨子之器,物甚魏君之意者哉!若如汉宗之言李广,此固
许天下之有才,又知天下之时非也。岂若党巷闾里之间,忌见贞士之遭遇,便谓
是臧获庸人之徒耳。士固愿呈心于其主,露奇于所归。卿相,末事也。若广者,
何用侯为。至乃复有致谒于为乱之日,被讪于害正之徒,心奇而无由露,事直而
变为枉,岂不痛哉!岂不痛哉!
若足下可谓冠负日月,籍践渊海,心支身首,无不通照。今复出入燕、河,
交关姬、卫,整笏振豪,已议于帷筵之上,提鞭鸣剑,复呵于军场之间,身超每
深恩之所集,心动必明主之所亮。可不直议正身,辅人君之过误。明目张胆,谋
军家之得失,操志勇之将,荐俊正之士,此乃足下之所以报也。不尔,便擐甲修
戈,徘徊左右,卫君王之身,当马首之镝,关必固之垒,交死进之战,使身分而
主豫,寇灭而兵全,此亦报之次也。如是,则系匈奴于北阙无日矣。亡但默默,
窥宠而坐。谓子有心,敢书薄意。
朗之辞意倜傥,类皆如此。复起为通直郎。世祖即位,除建平王宏中军录事
参军。时普责百官谠言,朗上书曰:
昔仲尼有言:“治天下若寘诸掌。”岂徒言哉!方策之政,息举在人,盖当
世之君不为之耳。况乃运钟浇暮,世膺乱余,重以宫庙遭不更之酷,江服被未有
之痛,千里连死,万井共泣。而秦、汉余敝,尚行于今,魏、晋遗谬,犹布于民,
是而望国安于今,化崇于古,却行及前之言,积薪待然之譬,臣不知所以方。然
陛下既基之以孝,又申之以仁,民所疾苦,敢不略荐。
凡治者何哉?为教而已。今教衰已久,民不知则,又随以刑逐之,岂为政之
道欤!欲为教者,宜二十五家选一长,百家置一师,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学经;
十八至二十,尽使修武。训以书记图律,忠孝仁义之礼,廉让勤恭之则;授以兵
经战略,军部舟骑之容,挽强击刺之法。官长皆月至学所,以课其能。习经者五
年有立,则言之司徒;用武者三年善艺,亦升之司马。若七年而经不明,五年而
勇不达,则更求其言政置谋,迹其心术行履,复不足取者,虽公卿子孙,长归农
亩,终身不得为吏。其国学则宜详考占数,部定子史,令书不烦行,习无糜力。
凡学,虽凶荒不宜废也。
农桑者,实民之命,为国之本,有一不足,则礼节不兴。若重之,宜罢金钱,
以谷帛为赏罚。然愚民不达其权,议者好增其异。凡自淮以北,万匹为市;从江
以南,千斛为货,亦不患其难也。今且听市至千钱以还者用钱,余皆用绢布及米,
其不中度者坐之。如此,则垦田自广,民资必繁,盗铸者罢,人死必息。又田非
疁水,皆播麦菽,地堪滋养,悉艺珝麻,荫巷缘藩,必树桑柘,列庭接宇,唯
植竹栗。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庶民则叙之以爵,有司亦从而加赏。若田在
草间,木物不植,则挞之而伐其余树,在所以次坐之。
又取税之法,宜计人为输,不应以赀。云何使富者不尽,贫者不蠲。乃令桑
长一尺,围以为价,田进一亩,度以为钱,屋不得瓦,皆责赀实。民以此,树不
敢种,土畏妄垦,栋焚榱露,不敢加泥。岂有剥善害民,禁衣恶食,若此苦者。
方今若重斯农,则宜务削兹法。
凡为国,不患威之不立,患恩之不下;不患土之不广,患民之不育。自华、
夷争杀,戎、夏竞威,破国则积尸竟邑,屠将则覆军满野,海内遗生,盖不余半。
重以急政严刑,天灾岁疫,贫者但供吏,死者弗望霾,鳏居有不愿娶,生子每不
敢举。又戍淹徭久,妻老嗣绝,及淫奔所孕,皆复不收。是杀人之日有数途,生
人之岁无一理,不知复百年间,将尽以草木为世邪?此最是惊心悲魂恸哭太息者。
法虽有禁杀子之科,设蚤娶之令,然触刑罪,忍悼痛而为之,岂不有酷甚处邪!
今宜家宽其役,户减其税。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特雉可以娉妻妾,大布可
以事舅姑,若待足而行,则有司加纠。凡宫中女隶,必择不复字者。庶家内役,
皆令各有所配。要使天下不得有终独之生,无子之老。所谓十年存育,十年教训,
如此,则二十年间,长户胜兵,必数倍矣。
又亡者乱郊,馑人盈甸,皆是不为其存计,而任之迁流,故饥寒一至,慈母
不能保其子,欲其不为寇盗,岂可得邪?既御之使然,复止之以杀,彼于有司,
何酷至是!且草树既死,皮叶皆枯,是其梁肉尽矣。冰霜已厚,苫盖难资,是其
衣裘败矣。比至阳春,生其余几。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处,须官兴役,
宜募远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赏爵一级。不过千家,故近食十万口矣。使其受食
者,悉令就佃淮南,多其长帅,给其粮种。凡公私游手,岁发佐农,令堤湖尽修,
原陆并起。仍量家立社,计地设闾,检其出入,督其游惰。须待大熟,可移之复
旧。淮以北悉使南过江,东旅客尽令西归。
故毒之在体,必割其缓处,函、渭灵区,阒为荒窟,伊、洛神基,蔚成茂草,
岂可不怀欤?历下、泗间,何足独恋。议者必以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
于胡矣!若谓民之既徙,狄必就之,若其来从,我之愿也。胡若能来,必非其种,
不过山东杂汉,则是国家由来所欲覆育。既华得坐实,戎空自远,其为来,利固
善也。今空守孤城,徒费财役,亦行见淮北必非境服有矣,不亦重辱丧哉!使虏
但发轻骑三千,更互出入,春来犯麦,秋至侵禾,水陆漕输,居然复绝。于贼不
劳,而边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尽,可蹻足而待也。设使胡灭,则中州必有
兴者,决不能有奉土地、率民人以归国家矣。诚如此,则徐、齐终逼,亦不可守。
且夫战守之法,当恃人之不敢攻。顷年兵之所以败,皆反此也。今人知不以
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车弱卒,与肥马悍胡相逐,其不能济,固宜矣。汉之中
年能事胡者,以马多也;胡之后服汉者,亦以马少也。既兵不可去,车骑应蓄。
今宜募天下使养马一匹者,蠲一人役。三匹者,除一人为吏。自此以进,阶赏有
差,边亭徼驿,一无发动。
又将者,将求其死也。自能执干戈,幸而不亡,筋力尽于戎役,其于望上者,
固已深矣。重有澄风扫雾之勤,驱波涤尘之力,此所自矜,尤复为甚。近所功赏,
人知其浓,然似颇谬虚实,怨怒实众。垂臂而反唇者,往往为部,耦语而呼望者,
处处成群。凡武人意气,特易崩沮,设一旦有变,则向之怨者皆为敌也。今宜国
财与之共竭,府粟与之同罄,去者应遣,浓加宠爵,发所在禄之,将秩未充,余
费宜阙,他事负辇,长不应与,唯可教以搜狩之礼,习以钲鼓之节。若假勇以进,
务黜其身。老至而罢,赏延于嗣。
又缘淮城垒,皆宜兴复,使烽鼓相达,兵食相连。若边民请师,皆宜莫许。
远夷贡至,止于报答,语以国家之未暇,示以何事而非君。须内教既立,徐料寇
形,办骑卒四十万,而国中不扰,取谷支二十岁,而远邑不惊,然后越淮穷河,
跨陇出漠,亦何适而不可。
又教之不敦,一至于是。今士大夫以下,父母在而兄弟异计,十家而七矣。
庶人父子殊产,亦八家而五矣。凡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饥寒不相恤,又嫉谤谗
害,其间不可称数。宜明其禁,以革其风,先有善于家者,即务其赏;自今不改,
则没其财。
又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以其哀并衷出,故制同外兴;日久均痛,故愈迟
齐典。汉氏节其臣则可矣,薄其子则乱也。云何使衰苴之容尽,鸣号之音息。夫
佩玉启旒,深情弗忍,冕珠视朝,不亦甚乎!凡法有变于古而刻于情,则莫能顺
焉。至乎败于礼而安于身,必遽而奉之,何乃厚于恶,薄于善欤!今陛下以大孝
始基,宜反斯谬。
且朝享临御,当近自身始,妃主典制,宜渐加矫正。凡举天下以奉一君,何
患不给。或帝有集皂之陋,后有帛布之鄙,亦无取焉。且一体炫金,不及百两,
一岁美衣,不过数袭,而必收宝连椟,集服累笥,目岂常视,身未时亲,是为椟
带宝,笥著衣,空散国家之财,徒奔天下之货。而主以此惰礼,妃以此傲家,是
何糜蠹之剧,惑鄙之甚!逮至婢竖,皆无定科,一婢之身,重婢以使,一竖之家,
列竖以役。瓦金皮绣,浆酒藿肉者,故不可称纪。至有列軿以游遨,饰兵以驱叱,
不亦重甚哉!若禁行赐薄,不容致此。且细作始并,以为俭节,而市造华怪,即
传于民。如此,则迁也,非罢也。凡天下得治者以实,而治天下者常虚,民之耳
目,既不可诳,治之盈耗,立亦随之。故凡厥庶民,制度日侈,商贩之室,饰等
王侯,佣卖之身,制均妃后。凡一袖之大,足断为两,一裾之长,可分为二;见
车马不辨贵贱,视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宫中朝制一衣,
庶家晚已裁学。侈丽之原,实先宫阃。又妃主所赐,不限高卑,自今以去,宜为
节目。金魄翟玉,锦绣縠罗,奇色异章,小民既不得服,在上亦不得赐。若工人
复造奇伎淫器,则皆焚之,而重其罪。
又置官者,将以燮天平气,赞地成功,防奸御难,治烦理剧,使官称事立,
人称官置,无空树散位,繁进冗人。今高卑贸实,大小反称,名之不定,是谓官
邪。而世废姬公之制,俗传秦人之法,恶明君之典,好暗主之事,其憎圣爱愚,
何其甚矣。今则宜先省事,从而并官,置位以周典为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