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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魏益多入,斩纂首以徇曰:“纂违先帝之命,杀害太子,荒耽酒猎,昵近小
人,轻害忠良,以百姓为草芥。番禾太守超以骨肉之亲,惧社稷颠覆,已除之矣。
上以安宗庙,下为太子报仇。凡我士庶,同兹休庆。”
伪巴西公吕他、陇西公吕纬时在北城,或说纬曰:“超陵天逆上,士众不附。
明公以懿弟之亲,投戈而起,姜纪、焦辨在南城,杨桓、田诚在东苑,皆我之党
也,何虑不济!”纬乃严兵谓他曰:“隆、超弑逆,所宜击之。昔田恒之乱,孔
子邻国之臣,犹抗言于哀公,况今萧墙有难,而可坐观乎!”他将从之,他妻梁
氏止之曰:“纬、超俱兄弟之子,何为舍超助纬而为祸道乎!”他谓纬曰:“超
事已立,据武库,拥精兵,图之为难。且吾老矣,无能为也。”超闻,登城告他
曰:“纂信谗言,将灭超兄弟。超以身命之切,且惧社稷覆亡,故出万死之计,
为国家唱义,叔父当有以亮之。”超弟邈有宠于纬,说纬曰:“纂残国破家,诛
戮兄弟,隆、超此举应天人之心,正欲尊立明公耳。先帝之子,明公为长,四海
颙颙,人无异议。隆、超虽不达臧否,终不以孽代宗,更图异望也,愿公勿疑。”
纬信之,与隆、超结盟,单马入城,超执而杀之。
初,纂尝与鸠摩罗什棋,杀罗什子,曰:“斫胡奴头。”罗什曰:“不斫胡
奴头,胡奴斫人头。”超小字胡奴,竟以杀纂。纂在位三年,以元兴元年死。隆
既篡位,伪谥纂灵皇帝,墓号白石陵。
隆字永基,光弟宝之子也,美姿貌,善骑射。光末拜北部护军,稍历显位,
有声称。超既杀纂,让位于隆,隆有难色。超曰:“今犹乘龙上天,岂可中下!”
隆以安帝元兴元年遂僣即天王位。超先于番禾得小鼎,以为神瑞,大赦,改元为
神鼎。追尊父宝为文皇帝,母卫氏为皇太后,妻杨氏为皇后,以弟超有佐命之勋,
拜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封安定
公。
隆多杀豪望,以立威名,内外嚣然,人不自固。魏安人焦朗遣使说姚兴将姚
硕德曰:“吕氏因秦之乱,制命此州。自武皇弃世,诸子兢寻干戈,德刑不恤,
残暴是先,饥馑流亡,死者太半,唯泣诉昊天,而精诚无感。伏惟明公道迈前贤,
任尊分陕,宜兼弱攻昧,经略此方,救生灵之沈溺,布徽政于玉门。篡夺之际,
为功不难。”遣妻子为质。硕德遂率众至姑臧。其部将姚国方言于硕德曰:“今
悬师三千,后无继援,师之难也。宜曜劲锋,示其威武。彼以我远来,必决死距
战,可一举而平。”硕德从之。吕超出战,大败,遁还。隆收集离散,婴城固守。
时荧惑犯帝坐,有群雀斗于太庙,死者数万。东人多谋外叛,将军魏益多又
唱动群心,乃谋杀隆、超,事发,诛之,死者三百余家。于是群臣表求与姚兴通
好,隆弗许。吕超谏曰:“通塞有时,艰泰相袭,孙权屈身于魏,谯周劝主迎降,
岂非大丈夫哉?势屈故也。天锡承七世之资,树恩百载,武旅十万,谋臣盈朝,
秦师临境,识者导以见机,而愎谏自专,社稷为墟。前鉴不远,我之元龟也。何
惜尺书单使,不以危易安!且令卑辞以退敌,然后内修德政,废兴由人,未损大
略。”隆曰:“吾虽常人,属当家国之重,不能嗣守成基,保安社稷,以太祖之
业委之于人,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超曰:“应龙以屈伸为灵,大人以知机为
美。今连兵积岁,资储内尽,强寇外逼,百姓嗷然无糊口之寄,假使张、陈、韩、
白,亦无如之何!陛下宜思权变大纲,割区区常虑。苟卜世有期,不在和好,若
天命去矣,宗族可全。”隆从之,乃请降。硕德表隆为使持节、镇西大将军、凉
州刺史、建康公。于是遣母弟爱子文武旧臣慕容筑、杨颖、史难、阎松等五十余
家质于长安,硕德乃还。姚兴谋臣皆曰:“隆藉伯父余资,制命河外。今虽饥窘,
尚能自支。若将来丰赡,终非国有。凉州险绝,世难先违,道清后顺,不如因其
饥弊而取之。”兴乃遣使来观虚实。
沮渠蒙逊又伐隆,隆击败之,蒙逊请和结盟,留谷万余斛以振饥人。姑臧谷
价踊贵,斗直钱五千文,人相食,饥死者十余万口。城门尽闭,樵采路绝,百姓
请出城乞为夷虏奴婢者日有数百。隆惧沮动人情,尽坑之,于是积尸盈于卫路。
秃发傉檀及蒙逊频来伐之,隆以二寇之逼也,遣超率骑二百,多赍珍宝,
请迎于姚兴。兴乃遣其将齐难等步骑四万迎之。难至姑臧,隆素车白马迎于道旁。
使胤告光庙曰:“陛下往运神略,开建西夏,德被苍生,威振遐裔。枝嗣不臧,
迭相篡弑。二虏交逼,将归东京,谨与陛下奉诀于此。”殻ъも岣行司
隆率户一万,随难东迁,至长安,兴以隆为散骑常侍,公如故;超为安定太守;
文武三十余人皆擢叙之。其后隆坐与子弼谋反,为兴所诛。
吕光以孝武太元十二年定凉州,十五年僣立,至隆凡十有三载,以安帝元兴
三年灭。
史臣曰:自晋室不纲,中原荡析,苻氏乘衅,窃号神州。世明委质伪朝,位
居上将,爰以心膂,受脤遐征。铁骑如云,出玉门而长骛;雕戈耀景,捐金丘而
一息。蕞尔夷陬,承风雾卷,宏图壮节,亦足称焉。属永固运销,群雄兢起,班
师右地,便有觊觎。于是要结六戎,潜窥雁鼎;并吞五郡,遂假鸿名。控黄河以
设险,负玄漠而为固,自谓克昌霸业,贻厥孙谋。寻而耄及政昏,亲离众叛,瞑
目甫尔,衅发萧墙。绍、纂凡才,负乘致寇;弘、超凶狡,职为乱阶;永基庸庸,
面缚姚氏。昔窦融归顺,荣焕累叶;隗嚣干纪,靡终身世。而光弃兹胜躅,遵彼
覆车,十数年间,终致残灭。向使矫邪归正,革伪为忠,鸣檄而蕃晋朝,仗义而
诛丑虏,则燕、秦之地可定,桓、文之功可立,郭黁、段业岂得肆其奸,蒙逊、
乌孤无所窥其隙矣。而猥窃非据,何其谬哉!夫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
位。非其人而处其位者,其祸必速;在其位而忘其德者,其殃必至。天鉴非远,
庸可滥乎!
赞曰:金行不兢,宝业斯屯。瓜分九寓,沴聚三秦。吕氏伺隙,欺我人神。
天命难假,终亦倾沦。
卷一百二十三 载记第二十三
◎慕容垂
慕容垂,字道明,皝之第五子也。少岐嶷有器度,身长七尺七寸,手垂过膝。
皝甚宠之,常目而谓诸弟曰:“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故
名霸,字道业,恩遇逾于世子俊,故俊不能平之。以灭宇文之功,封都乡侯。石
季龙来伐,既还,犹有兼并之志,遣将邓恒率众数万屯于乐安,营攻取之备。垂
戍徒河,与恒相持,恒惮而不敢侵。垂少好畋游,因猎坠马折齿,慕容俊僣即王
位,改名,外以慕郤为名,内实恶而改之。寻以谶记之文,乃去“夬”,以
“垂”为名焉,
石季龙之死也,赵魏乱,垂谓俊曰:“时来易失,赴机在速,兼弱攻昧,今
其时矣。”俊以新遭大丧,不许。慕舆根言于俊曰:“王子之言,千载一时,不
可失也。”俊乃从之,以垂为前锋都督。俊既克幽州,将坑降卒,垂谏曰:“吊
伐之义,先代常典。今方平中原,宜绥怀以德,坑戮之刑不可为王师之先声。”
俊从之。及俊僣称尊号,封垂吴王,徙镇信都,以侍中、右禁将军录留台事,大
收东北之利。又为征南将军、荆、兖二州牧,有声于梁、楚之南。再为司隶,伪
王公已下莫不累迹。时莫容暐嗣伪位,慕容恪为太宰。恪甚重垂,常谓暐曰:
“吴王将相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以臣先之,臣死之后,愿陛下委政
吴王,可谓亲贤兼举。”及败桓温于枋头,威名大振。慕容评深忌恶之,乃谋诛
垂。垂惧祸及己,与世子全奔于苻坚。
自恪卒后,坚密有图暐之谋,惮垂威名而未发。及闻其至,坚大悦,郊迎执
手,礼之甚重。坚相王猛恶垂雄略,劝坚杀之。坚不从,以为冠军将军,封宾都
侯,食华阴之五百户。王猛伐洛,引全为参军。猛乃令人诡传垂语于全曰:“吾
已东还,汝可为计也。”全信之,乃奔暐。猛表全叛状,垂惧而东奔,及蓝田,
为追骑所获。坚引见东堂,慰勉之曰:“卿家国失和,委身投朕。贤子志不忘本,
犹怀首丘。《书》不云乎:“父父子子,无相及也。”卿何为过惧而狼狈若斯也!”
于是复垂爵位,恩待如初。
及坚擒暐,垂随坚入邺,收集诸子,对之悲恸,见其故吏,有不悦之色。前
郎中令高弼私于垂曰:“大王以命世之姿,遭无妄之运,迍邅栖伏,艰亦至矣。
天启嘉会,灵命暂迁,此乃鸿渐之始,龙变之初,深愿仁慈有以慰之。且夫高世
之略必怀遗俗之规,方当网漏吞舟,以弘苞养之义;收纳旧臣之胄,以成为山之
功,奈何以一怒捐之?窃为大王不取。”垂深纳之。垂在坚朝,历位京兆尹,进
封泉州侯,所在征伐,皆在大功。
坚之败于淮南也,垂军独全,坚以千余骑奔垂。垂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
倾丧,皇纲废驰,至尊明命著之图箓,当隆中兴之业,建少康之功。但时来之运
未至,故韬光俟奋耳。今天厌乱德,凶众土崩,可谓乾启神机,授之于我。千载
一时,今其会也,宜恭承皇天之意,因而取之。且夫立大功者不顾小节,行大仁
者不念小惠。秦既荡覆二京,空辱神器,仇耻之深,莫甚于此,愿不以意气微恩
而忘社稷之重。五木之祥,今其至矣。”垂曰:“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