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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不觉胸臆摧破,泣血横流。陛下当全祖宗之业,存神器之重,察臣前后所启,
奈何弃忽忠言,遂信奸佞,谁不痛心!愿出臣表,谘之朝臣,介石之几,不俟终
日,令诸军早还,不至虚扰。
敦党吴兴人沈充起兵应敦。敦至芜湖,又上表罪状刁协。帝大怒,下诏曰:
“王敦凭恃宠灵,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今
亲率六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召戴若思、刘隗并会京师。敦
兄含时为光禄勋,叛奔于敦。
敦至石头,欲攻刘隗,其将杜弘曰:“刘隗死士众多,未易可克,不如攻石
头。周札少恩,兵不为用,攻之必败。札败,则隗自走。”敦从之。札果开城门
纳弘。诸将与敦战,王师败绩。既入石头,拥兵不朝,放肆兵士劫掠内外。官省
奔散,惟有侍中二人侍帝。帝脱戎衣,著朝服,顾而言曰:“欲得我处,但当早
道,我自还琅邪,何至困百姓如此!”敦收周顗、戴若思害之。以敦为丞相、江
州牧,进爵武昌郡公,邑万户,使太常荀崧就拜,又加羽葆鼓吹,并伪让不受。
还屯武昌,多害忠良,宠树亲戚,以兄含为卫将军、都督沔南军事、领南蛮校尉、
荆州刺史,以义阳太守任愔督河北诸军事、南中郎将,敦又自督宁、益二州。
及帝崩,太宁元年,敦讽朝廷征己,明帝乃手诏征之,语在《明帝纪》。又
使兼太常应詹拜授加黄钺,班剑武贲二十人,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覆上殿。
敦移镇姑孰,帝使侍中阮孚赍牛酒犒劳,敦称疾不见,使主簿受诏。以王导为司
徒,敦自为扬州牧。
敦既得志,暴慢愈甚,四方贡献多入己府,将相岳牧悉出其门。徙含为征东
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从弟舒为荆州,彬为江州,邃为徐州。含字处弘,
凶顽刚暴,时所不齿,以敦贵重,故历显位。敦以沈充、钱凤为谋主,诸葛瑶、
邓岳、周抚、李恒、谢雍为爪牙。充等并凶险骄恣,共相驱扇,杀戮自己;又大
起营府,侵人田宅,发掘古墓,剽掠市道,士庶解体,咸知其祸败焉。敦从弟豫
章太守棱日夜切谏,敦怒,阴杀之。敦无子,养含子应。及敦病甚,拜应为武卫
将军以自副。钱凤谓敦曰:“脱其不讳,便当以后事付应。”敦曰:“非常之事,
岂常人所能!且应年少,安可当大事。我死之后,莫若解众放兵,归身朝廷,保
全门户,此计之上也。退还武昌,收兵自守,贡献不废,亦中计也。及吾尚存,
悉众而下,万一侥幸,计之下也。”凤谓其党曰:“公之下计,乃上策也。”遂
与沈充定谋,须敦死后作难。
敦又忌周札,杀之而尽灭其族。常从督冉曾、公乘雄等为元帝腹心,敦又害
之。以宿卫尚多,奏令三番休二。及敦病笃,诏遣侍中陈晷、散骑常侍虞问
疾。时帝将讨敦,微服至芜湖,察其营垒,又屡遣大臣讯问其起居。迁含骠骑大
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含子瑜散骑常侍。
敦以温峤为丹阳尹,欲使觇伺朝廷。峤至,具言敦逆谋。帝欲讨之,知其为
物情所畏服,乃伪言敦死,于是下诏曰:
先帝以圣德应运,创业江东,司徒导首居心膂,以道翼祝9蚀蠼夭
处股肱,或内或外,夹辅之勋,与有力焉。阶缘际会,遂据上宰,杖节专征,委
以五州。刁协、刘隗立朝不允,敦抗义致讨,情希鬻拳,兵虽犯顺,犹嘉乃诚,
礼秩优崇,人臣无贰。事解之后,劫掠城邑,放恣兵人,侵及宫省;背违赦信,
诛戮大臣;纵凶极逆,不朝而退。六合阻心,人情同愤。先帝含垢忍耻,容而不
责,委任如旧,礼秩有加。朕以不天,寻丁酷罚,茕茕在疚,哀悼靡寄。而敦曾
无臣子追远之诚,又无辅孤同奖之操,缮甲聚兵,盛夏来至,辄以天官假授私属,
将以威胁朝廷,倾危宗社。朕愍其狂戾,冀其觉悟,故且含隐以观其终。而敦矜
其不义之强,有侮弱朝廷之志,弃亲用羁,背贤任恶。钱凤竖子,专为谋主,逞
其凶慝,诬罔忠良。周嵩亮直,谠言致祸;周札、周莚累世忠义,听受谗构,残
夷其宗。秦人之酷,刑不过五。敦之诛戮,傍滥无辜,灭人之族,莫知其罪。天
下骇心,道路以目。神怒人怨,笃疾所婴,昏荒悖逆,日以滋其,辄立兄息以自
承代,多树私党,莫非同恶,未有宰相继体而不由王命者也。顽凶相奖,无所顾
忌,擅录冶工,辄割运漕,志骋凶丑,以窥神器。社稷之危,匪夕则旦。天下长
奸,敦以陨毙。凤承凶宄,弥复煽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今遣司徒导,镇南将军、丹阳尹峤,建威将军赵胤武旅三万,十道并进;平
西将军邃率兖州刺史遐、奋武将军峻、奋威将军赡精锐三万,水陆齐势;朕亲御
六军,左卫将军亮,右卫将军胤,护军将军詹,领军将军瞻,中军将军壶,骁骑
将军艾,骠骑将军、南顿王宗,镇军将军、汝南王祐,太宰、西阳王羕被练三千,
组甲三万,总统诸军,讨凤之罪。罪止一人,朕不滥刑。有能杀凤送首,封五千
户侯,赏布五千匹。
冠军将军邓岳志气平厚,识经邪正;前将军周抚质性详简,义诚素著;功臣
之胄,情义兼常,往年从敦,情节不展,畏逼首领,不得相违,论其乃心,无贰
王室,朕嘉其诚,方任之以事。其余文武,诸为敦所授用者,一无所问,刺史二
千石不得辄离所职。书到奉承,自求多福,无或猜嫌,以取诛灭。敦之将士,从
敦弥所,怨旷日久,或父母陨没,或妻子丧亡,不得奔赴,衔哀从役,朕甚愍之,
希不悽怆。其单丁在军无有兼重者,皆遣归家,终身不调,其余皆与假三年,
休讫还台,当与宿卫同例三番。明承诏书,朕不负信。
又诏曰:“敢有舍王敦姓名而称大将军者,军法从事。”
敦病转笃,不能御众,使钱凤、邓岳、周抚等率众三万向京师。含谓敦曰:
“此家事,吾便当行。”于是以含为元帅。凤等问敦曰:“事克之日,天子云何?”
敦曰:“尚未南郊,何得称天子!便尽卿兵势,保护东海王及裴妃而已。”乃上
疏罪状温峤,以诛奸臣为名。
含至江宁,司徒导遗含书曰:
近承大将军困笃绵绵,或云已有不讳,悲怛之情,不能自胜。寻知钱凤大严,
欲肆奸逆,朝士忿愤,莫不扼腕。去月二十三日,得征北告,刘遐、陶瞻、苏峻
等深怀忧虑,不谋同辞。都邑大小及二宫宿卫咸惧有往年之掠,不复保其妻孥,
是以圣主发赫斯之命,具如檄旨。近有嘉诏,崇兄八命,望兄奖群贤忠义之心,
抑奸细不逞之计,当还武昌,尽力藩任。卒奉来告,乃承与犬羊俱下,虽当逼近,
犹以罔然。兄立身率素,见信明于门宗,年逾耳顺,位极人臣,仲玉、安期亦不
足作佳少年,本来门户,良可惜也!
兄之此举,谓可得如大将军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乱朝,人怀不宁,如导之
徒,心思外济。今则不然。大将军来屯于湖,渐失人心,君子危怖,百姓劳弊。
将终之日,委重安期,安期断乳未几日,又乏时望,便可袭宰相之迹邪?自开辟
以来,颇有宰相孺子者不?诸有耳者皆是将禅代意,非人臣之事也。先帝中兴,
遗爱在人。圣主聪明,德洽朝野,思与贤哲弘济艰难。不北面而执臣节,乃私相
树建,肆行威福,凡在人臣,谁不愤叹!此直钱凤不良之心闻于远近,自知无地,
遂唱奸逆。至如邓伯山、周道和恒有好情,往来人士咸皆明之,方欲委任,与共
戮力,非徒无虑而已也。
导门户小大受国厚恩,兄弟显宠,可谓隆矣。导虽不武,情在宁国。今日之
事,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宁忠臣而死,不无赖而生矣。但恨大将军桓文之勋不
遂,而兄一旦为逆节之臣,负先人平素之志,既没之日,何颜见诸父于黄泉,谒
先帝于地下邪?执省来告,为兄羞之,且悲且惭。愿速建大计,惟取钱凤一人,
使天下获安,家国有福,故是竹素之事,非惟免祸而已。
夫福如反手,用之即是。导所统六军,石头万五千人,宫内后苑二万人,护
军屯金城六千人,刘遐已至,征北昨已济江万五千人。以天子之威,文武毕力,
岂可当乎!事犹可追,兄早思之。大兵一夺,导以为灼炟也。
含不答。帝遣中军司马曹浑等击含于越城,含军败,敦闻,怒曰:“我兄老
婢耳,门户衰矣!兄弟才兼文武者,世将、处季皆早死,今世事去矣。”语参军
吕宝曰:“我当力行。”因作势而起,困乏复卧。
凤等至京师,屯于水南。帝亲率六军以御凤,频战破之。敦谓羊鉴及子应曰:
“我亡后,应便即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后乃营葬事。”初,敦始病,梦白犬自
天而下啮之,又见刁协乘轺车导从,瞋目令左右执之。俄而敦死,时年五十九。
应秘不发丧,裹尸以席,蜡涂其外,埋于厅事中,与诸葛瑶等恒纵酒淫乐。
沈充自吴率众万余人至,与含等合。充司马顾扬说充曰:“今举大事,而天
子已扼其喉,情离众沮,锋摧势挫,持疑犹豫,必致祸败。今若决破栅塘,因湖
水灌京邑,肆舟槛之势,极水军之用,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籍初至
之锐,并东南众军之力,十道俱进,众寡过倍,理必摧陷,中策也。转祸为福,
因败为成,召钱凤计事,因斩之以降,下策也。”充不能用,扬逃归于吴。含复
率众渡淮,苏峻等逆击,大败之,充亦烧营而退。
既而周光斩钱凤,吴儒斩沈充,并传首京师。有司议曰:“王敦滔天作逆,
有无君之心,宜依崔杼、王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