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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赦之。胤乘胜追奔,济河,攻陷令居,入据振武,河西大震。骏遣皇甫该御之,
赦其境内。
会刘曜东讨石生,长安空虚。大蒐讲武,将袭秦雍,理曹郎中索询谏曰:
“曜虽东征,胤犹守本。险阻路遥,为主人甚易,胤若轻骑凭氐羌以距我省,则
奔突难测;辍彼东合而逆战者,则寇我未已。顷年频出,戎马生郊,外有饥羸,
内资虚耗,岂是殿下子物之谓邪!”骏曰:“每患忠言不献,面从背违,吾政教
缺然而莫我匡者。卿尽辞规谏,深副孤之望也。”以羊酒礼之。
西域诸国献汗血马、火浣布、犎牛、孔雀、巨象及诸珍异二百余品。四
域长史李柏请击叛将赵贞,为贞所败。议者以柏造谋致败,请诛之。骏曰:“吾
每以汉世宗之杀王恢,不如秦穆之赦孟明。”竟以减死论,群心咸悦。骏观兵新
乡,狩于北野,因讨轲没虏,破之。下令境中曰:“或鲧殛而禹兴,芮诛而缺进,
唐帝所以殄洪灾,晋侯所以成五霸。法律犯死罪,期亲不得在朝。今尽听之,唯
不宜内参宿卫耳。”于是刑清国富,群僚劝骏称凉王,领秦、凉二州牧,置公卿
百官,如魏武、晋文故事。骏曰:“此非人臣所宜言也。敢有言此者,罪在不赦。”
然境内皆称之为王。群僚又请骏立世子,骏不从。中坚将军宋辑言于骏曰:“礼
急储君者,盖重宗庙之故。周成、汉昭立于繦褓,诚以国嗣不可旷,储宫当素
定也。昔武王始有国,元王作储君。建兴之初,先王在位,殿下正名统,况今社
稷弥崇,圣躬介立,大业遂殷,继贰阙然哉!臣窃以为国有累卵之危,而殿下以
为安逾泰山,非所谓也。”骏纳之,遂立子重华为世子。
先是,骏遣傅颖假道于蜀,通表京师。李雄弗许。骏又遣治中从事张淳称藩
于蜀,托以假道焉。雄大悦。雄又有憾于南氐杨初,淳因说曰:“南氐无状,屡
为边害,宜先讨百顷,次平上珪。二国并势,席卷三秦,东清许洛,扫氛燕赵,
拯二帝梓宫于平阳,反皇舆于洛邑,此英霸之举,千载一时。寡君所以遣下臣冒
险通诚,不远万里者,以陛下义声远播,必能愍寡君勤王之志。天下之善一也,
惟陛下图之。”雄怒,伪许之,将覆淳于东峡。蜀人桥赞密以告淳。淳言于雄曰:
“寡君使小臣行无迹之地、通百蛮之域、万里表诚者,诚以陛下义矜戮力之臣,
能成人之美节故也。若欲杀臣者,当显于都市,宣示众目,云凉州不忘旧义,通
使琅邪,为表忠诚,假途于我,主圣臣明,发觉杀之。当令义声远著,天下畏威。
今盗杀江中,威刑不显,何足以扬休烈,示天下也!”雄大惊曰:“安有此邪!
当相放还河右耳。”雄司隶校尉景骞言于雄曰:“张淳壮士,宜留任之。”雄曰:
“壮士岂为人留,且可以卿意观之。”骞谓淳曰:“卿体大,暑热,可且遣下吏,
少住须凉。”淳曰:“寡君以皇舆幽辱,梓宫未反,天下之耻未雪,苍生之命倒
悬,故遣淳来,表诚大国。所论事重,非下吏能传。若下吏所了者,则淳本亦不
来,虽有火山汤海,无所辞难,岂寒暑之足避哉!”雄曰:“此人矫矫,不可得
用也。”厚礼遣之。谓淳曰:“贵主英名盖世,土险兵盛,何不称帝,自娱一方?”
淳曰:“寡君以乃祖乃父世济忠良,未能雪天人之大耻,解众庶之倒悬,日昃忘
食,枕戈待旦。以琅邪中兴江东,故万里翼戴,将成桓文之事,何言自娱邪!”
雄有惭色,曰:“我乃祖乃父亦是晋臣,往与六郡避难此都,为同盟所推,遂有
今日。琅邪若能中兴大晋于中州者,亦当率众辅之。”淳还至龙鹤,募兵通表,
后皆达京师,朝廷嘉之。
骏议欲严刑峻制,众咸以为宜。参军黄斌进曰:“臣未见其可。”骏问其故。
斌曰:“夫法制所以经纶邦国,笃俗齐物,既立民行,不可洼隆也。若尊者犯令,
则法不行矣。”骏屏机改容曰:“夫法唯上行,制无高下。且微黄君,吾不闻过
矣。黄君可谓忠之至也。”于坐擢为敦煌太守。骏有计略,于是厉操改节,勤修
庶政,总御文武,咸得其用,远近嘉咏,号曰积贤君。自轨据凉州,属天下之乱,
所在征伐,军无宁岁。至骏,境内渐平。又使其将杨宣率众越流沙,伐龟兹、鄯
善,于是西域并降。鄯善王元孟献女,号曰美人,立宾遐观以处之。焉耆前部、
于阗王并遣使贡方物。得玉玺于河,其文曰“执万国,建无极。”
时骏尽有陇西之地,士马强盛,虽称臣于晋,而不行中兴正朔。舞六佾,建
豹尾,所置官僚府寺拟于王者,而微异其名。又分州西界三郡置沙州,东界六郡
置河州。二府官僚莫不称臣。又于姑臧城南筑城,起谦光殿,画以五色,饰以金
玉,穷尽珍巧。殿之四面各起一殿,东曰宜阳青殿,以春三月居之,章服器物皆
依方色;南曰朱阳赤殿,夏三月居之;西曰政刑白殿,秋三月居之;北曰玄武黑
殿,冬三月居之。其傍皆有直省内官寺署,一同方色。及末年,任所游处,不复
依四时而居。
咸和初,惧为刘曜所逼,使将军宋辑、魏纂将徙陇西南安人二千余家于姑臧,
使聘于李雄,修邻好。及曜工攻枹罕,护军辛晏告急,骏使韩璞、辛岩率步骑二
万击之,战于临洮,大为曜军所败,璞等退走,追至令居,骏遂失河南之地。初,
戊己校尉赵贞不附于骏,至是,骏击擒之,以其地为高昌郡。及石勒杀刘曜,骏
因长安乱,复收河南地,至于狄道,置武卫、石门、候和、澊ā⒏仕晌逋突
军,与勒分境。勒遣使拜骏官爵,骏不受,留其使。后惧勒强,遣使称臣于勒,
兼贡方物,遣其使归。
骏境内尝大饥,谷价踊贵,市长谭详请出仓谷与百姓,秋收三倍征之。从事
阴据谏曰:“昔西门豹宰邺,积之于人;解扁莅东封之邑,计三倍。文侯以豹有
罪而可赏,扁有功而可罚。今详欲因人之饥,以要三倍,反裘伤皮,未足喻之。”
骏纳之。
初,建兴中,敦煌计吏耿访到长安,既而遇贼,不得反,奔汉中,因东渡江,
以太兴二年至京都,屡上书,以本州未知中兴,宜遣大使,乞为乡导。时连有内
难,许而未行。至是,始以访守治书御史,拜骏镇西大将军,校尉、刺史、公如
故,选西方人陇西贾陵等十二人配之。访停梁州七年,以驿道不通,召还。访以
诏书付贾陵,托为贾客。到长安,不敢进,以咸和八年始达凉州。骏受诏,遣部
曲督王丰等报谢,并遣陵归,上疏称臣,而不奉正朔,犹称建兴二十一年。九年,
复使访随丰等赍印板进骏大将军。自是每岁使命不绝。后骏遣参军麹护上疏曰:
东西隔塞,逾历年载,夙承圣德,心系本朝。而江吴寂蔑,余波莫及,虽肆
力修涂,同盟靡恤。奉诏之日,悲喜交并,天恩光被,褒崇辉渥,即以臣为大将
军、都督陕西雍秦凉州诸军事。休宠振赫,万里怀戴,嘉命显至,衔感屏营。伏
惟陛下天挺岐嶷,堂构晋室,遭家不造,播幸吴楚,宗庙有《黍离》之哀,园陵
有殄废之痛,普天咨嗟,含气悲伤。臣专命一方,职在斧钺,遐域僻陋,势极秦
陇。勒雄既死,人怀反正,谓季龙、李期之命曾不崇朝,而皆篡继凶逆,鸱目有
年。东西辽旷,声援不接,遂使桃虫鼓翼,四夷喧哗,向义之徒更思背诞,铅刀
有干将之志,萤烛希日月之光。是以臣前章恳切,欲齐力时讨。而陛下雍容江表,
坐观祸败,怀目前之安,替四祖之业,驰檄布告,徒设空文,臣所以宵吟荒漠,
痛心长路者也。且兆庶离主,渐冉经世,先老消落,后生靡识,忠良受枭悬之罚,
群凶贪纵横之利,怀君恋故,日月告流。虽时有尚义之士,畏逼首领,哀叹穷庐。
臣闻少康中兴,由于一旅,光武嗣汉,众不盈百,祀夏配天,不失旧物,况以荆
扬栗悍,臣州突骑,吞噬遗羯,在于掌握哉!愿陛下敷弘臣虑,永念先绩,敕司
空鉴、征西亮等泛舟江沔,使首尾俱至也。
自后骏遣使多为季龙所获,不达。后骏又遣护羌参军陈宇、从事徐虓、华驭
等至京师,征西大将军亮上疏言陈宇等冒险远至,宜蒙铨叙,诏除寓西平相,虓
等为县令。永和元年,以世子重华为五官中郎将、凉州刺史。酒泉太守马岌上言:
“酒泉南山,即昆仑之体也。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归,即谓此山。此山有石
室玉堂,珠玑镂饰,焕若神宫。宜立西王母祠,以裨朝廷无疆之福。”骏从之。
骏在位二十二年卒,时年四十,私谥曰文公,穆帝追谥曰忠成公。
重华字泰临,骏之第二子也。宽和懿重,沈毅少言。父卒,时年十六。以永
和二年自称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赦其境
内。尊其母严氏为太王太后,居永训宫;所生母马氏为王太后,居永寿宫。轻赋
敛,除关税,省园囿,以恤贫穷。
遣使奉章于石季龙。季龙使王擢、麻秋、孙伏都等侵寇不辍。金城太守张冲
降于秋。于是凉州振动。重华扫境内,使其征南将军裴恒御之。恒壁于广武,欲
以持久弊之。牧府相司马张耽言于重华曰:“臣闻国以兵为强,以将为主。主将
者,存亡之机,吉凶所系。故燕任乐毅,克平全齐,及任骑劫,丧七十城之地。
是以古之明君靡不慎于将相也。今之所要,在于军师。然议者举将多推宿旧,未
必妙尽精才也。且韩信之举,非旧名也;穰宜之信,非旧将也;吕蒙之进,非旧
勋也;魏延之用,非旧德也。盖明王之举,举无常人,才之所能,则授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