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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一部。梁州刺史刘稚反,毅遣将讨擒之。初,桓玄于南州起斋,悉画盘龙于其
上,号为盘龙斋。毅小字盘龙,至是,遂居之。俄进拜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及何无忌为卢循所败,贼军乘胜而进,朝廷震骇。毅具舟船讨之,将发,而
疾笃,内外失色。朝议欲奉乘舆北就中军刘裕,会毅疾瘳,将率军南征,裕与毅
书曰:“吾往与妖贼战,晓其变态。今修船垂毕,将居前扑之。克平之日,上流
之任皆以相委。”又遣毅从弟藩往止之。毅大怒,谓藩曰:“我以一时之功相推
耳,汝便谓我不及刘裕也!”投书于地。遂以舟师二万发姑孰。徐道覆闻毅将至
建邺,报卢循曰:“刘毅兵重,成败击此一战,宜并力距之。”循乃引兵发巴陵,
与道覆连旗而下。毅次于桑落洲,与贼战,败绩,弃船,以数百人步走,余众皆
为贼所虏,辎重盈积,皆弃之。毅走,经涉蛮晋,饥困死亡,至得十二三。参军
羊邃竭力营护之,仅而获免。刘裕深慰勉之,复其本职。毅乃以邃为谘议参军。
及裕讨循,诏毅知内外留事。毅以丧师,乞解任,降为后将军。寻转卫将军、
开府仪同三司、江州都督。毅上表曰:
臣闻天以盈虚为运,政以损益为道。时否而政不革,人凋而事不损,则无以
救急病于已危,拯涂炭于将绝。自顷戎车屡骇,干戈溢境,所统江州,以一隅之
地当逆顺之冲,自桓玄以来,驱蹙残败,至乃男不被养,女无匹对,逃亡去就,
不避幽深,自非财殚力竭,无以至此。若不曲心矜理,有所厘改,则靡遗之叹奄
焉必及。
夫设官分职,军国殊用,牧养以息务为大,武略以济事为先。兼而领之,盖
出于权事,因藉既久,遂似常体。江州在腹心之内,凭接扬豫,藩屏所倚,实为
重复。昔胡寇纵逸。朔马临江,抗御之宜,盖权尔耳。今江左区区,户不盈数十
万,地不逾数千里,而统旅鳞次,未获减息,大而言之,足为国耻。况乃地在无
虞,而犹置军府文武将佐,资费非要,岂所谓经国大情,扬汤去火者哉!自州郡
边江,百姓辽落,加邮亭险阂,畏阻风波,转输往复,恒有淹废,又非所谓因其
所利以济其弊者也,愚谓宜解军府,移镇豫章,处十郡之中,厉简惠之政,比及
数年,可有生气。且属县凋散,示有所存,而役调送迎不得止息,亦谓应随宜并
合以简众费。刺史庾悦,自临莅以来,甚有恤隐之诚,但纲维不革,自非纲目所
理。寻阳接蛮,宜示有遏防,可即州府千兵以助郡戍。
于是解悦,毅移镇豫章,遣其亲将赵恢领千兵守寻阳。俄进毅为都督荆宁秦
雍四州之河东河南广平扬州之义成四郡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
史,持节、公如故。毅表荆州编户不盈十万,器械索然。广州虽凋残,犹出丹漆
之用,请依先准。于是加督交、广二州。
毅至江陵,乃辄取江州兵及豫州西府文武万余,留而不遣,又告疾困,请藩
为副。刘裕以毅贰于己,乃奏之。安帝下诏曰:“刘毅傲很凶戾,履霜日久,中
间覆败,宜即显戮。晋法含弘,复蒙宠授。曾不思愆内讼,怨望滋甚。赖宰辅藏
疾,特加遵养,遂复推毂陕西,宠荣隆泰,庶能洗心感遇,革音改意,而长恶不
悛,志为奸宄,陵上虐下,纵逸无度。既解督任,江州非复所统,而辄徙兵众,
略取军资,驱斥旧戍,厚树亲党。西府二局,文武盈万,悉皆割留,曾无片言。
肆心恣欲,罔顾天朝。又与从弟藩远相影响,招聚剽狡,缮甲阻兵,外托省疾,
实规伺隙,同恶想济,图会荆郢。尚书左仆射谢混凭藉世资,超蒙殊遇,而轻佻
躁脱,职为乱阶,扇动内外,连谋万里。是而可忍,孰不可怀!”乃诛藩、混。
刘裕自率众讨毅,命王弘、王镇恶、蒯恩等率军至豫章口,于江津燔舟而进。
毅参军朱显之逢镇恶,以所统千人赴毅。镇恶等攻陷外城,毅守内城,精锐尚数
千人,战至日昃,镇恶以裕书示城内,毅怒,不发书而焚之。毅冀有外救,督士
卒力战。众知裕至,莫有斗心。既暮,镇恶焚诸门,齐力攻之,毅众乃散,毅自
北门单骑而走,去江陵二十里而缢。经宿,居人以告,乃斩于市,子侄皆伏诛。
毅兄模奔于襄阳,鲁宗之斩送之。
毅刚猛沈断,而专肆很愎,与刘裕协成大业,而功居其次,深自矜伐,不相
推伏。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每柔而顺之。毅骄纵滋甚,每览史籍,至蔺
相如降屈于廉颇,辄绝叹以为不可能也。尝云:“恨不遇刘项,与之争中原。”
又谓郗僧施曰:“昔刘备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今吾与足下虽才非古贤,而事
同斯言。”众咸恶其陵傲不逊。及败于桑落,知物情去己,弥复愤激。初,裕征
卢循,凯归,帝大宴于西池,有诏赋诗。毅诗云:“六国多雄士,正始出风流。”
自知武功不竞,故示文雅有余也。后于东府聚樗蒱大掷,一判应至数百万,余人
并黑犊以还,唯刘裕及毅在后。毅次掷得雉,大喜,褰衣绕床,叫谓同坐曰:
“非不能卢,不事此耳。”裕恶之,因挼五木久之,曰:“老兄试为卿答。”既
而四子俱黑,其一子转跃未定,裕厉声喝之,即成卢焉。毅意殊不快,然素黑,
其面如铁色焉,而乃和言曰:“亦知公不能以此见借!”既出西藩,虽上流分陕,
而顿失内权,又颇自嫌事计,故欲擅其威强,伺隙图裕,以至于败。
初,江州刺史庾悦,隆安中为司徒长史,曾至京口。毅时甚屯窭,先就府借
东堂与亲故出射。而悦后与僚佐径来诣堂,毅告之曰:“毅辈屯否之人,合一射
甚难。君于诸堂并可,望以今日见让。”悦不许。射者皆散,唯毅留射如故。既
而悦食鹅,毅求其余,悦又不答,毅常衔之。义熙中,故夺悦豫章,解其军府,
使人微示其旨,悦忿惧而死。毅之褊躁如此。
迈字伯群。少有才干,为殷仲堪中兵参军。桓玄之在江陵,甚豪横,士庶畏
之过于仲堪。玄曾于仲堪厅事前戏马,以槊拟仲堪。迈时在坐,谓玄曰:“马槊
有余,精理不足。”玄自以才雄冠世,而心知外物不许之。仲堪为之失色,玄出,
仲堪谓迈曰:“卿乃狂人也!玄夜遣杀卿,我岂能相救!”迈以正辞折仲堪,而
不以为悔。仲堪使迈下都以避之。玄果令追之,迈仅而免祸。后玄得志,迈诣门
称谒,玄谓迈曰:“安知不死而敢相见?”迈对曰:“射钩、斩袪,与迈为三,
故知不死。”玄甚喜,以为刑狱参军。后为竟陵太守。及毅与刘裕等同谋起义,
迈将应之,事泄,为玄所害。
诸葛长民,琅邪阳都人也。有文武干用,然不持行检,无乡曲之誉。桓玄引
为参军平西军事,寻以贪刻免。及刘裕建义,与之定谋,为扬武将军。从裕讨桓
玄,以功拜辅国将军、宣城内史。于时桓歆聚众向历阳,长民击走之,又与刘敬
宣破歆于芍陂,封新淦县公,食邑二千五百户,以本官督淮北诸军事,镇山阳。
义熙初,慕容超寇下邳,长民遣部将徐琰击走之,进位使持节、督青扬二州诸军
事、青州刺史,领晋陵太守,镇丹徒,本号及公如故。
及何无忌为徐道覆所害,贼乘胜逼京师,朝廷震骇,长民率众人卫京都,因
表曰:“妖贼集船伐木,而南康相郭澄之隐蔽经年,又深相保明,屡欺无忌,罪
合斩刑。”诏原澄之。及卢循之败刘毅也,循与道覆连旗而下,京都危惧,长民
劝刘裕权移天子过江。裕不听,令长民与刘毅屯于北陵,以备石头。事平,转督
豫州扬州之六郡诸军事、豫州刺史,领淮南太守。
及裕讨毅,以长民监太尉留府事,诏以甲杖五十人入殿。长民骄纵贪侈,不
恤政事,多聚珍宝美色,营建第宅,不知纪极,所在残虐,为百姓所苦。自以多
行无礼,恒惧国宪。及刘毅被诛,长民谓所亲曰:“昔年醢彭越,前年杀韩信,
祸其至矣!”谋欲为乱,问刘穆之曰:“人间论者谓太尉与我不平,其故何也?”
穆之曰:“相公西征,老母弱弟委之将军,何谓不平!”长民弟黎民轻狡好利,
固劝之曰:“黥彭异体而势不偏全,刘毅之诛,亦诸葛氏之惧,可因裕未还以图
之。”长民犹豫未发,既而叹曰:“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必履机危。今日欲为丹
徒布衣,岂可得也!”裕深疑之,骆驿继遣辎重兼行而下,前克至日,百司于道
候之,辄差其期。既而轻舟径进,潜入东府。明旦,长民闻之,惊而至门,裕伏
壮士丁旿于幕中,引长民进语,素所未尽皆说焉。长民悦,旿自后拉而杀之,
舆尸付廷尉。使收黎民,黎民骁勇绝人,与捕者苦战而死。小弟幼民为大司马参
军,逃于山中,追擒戮之。诸葛氏之诛也,士庶咸恨正刑之晚,若释桎梏焉。
初,长民富贵之后,常一月中辄十数夜眠中惊起,跳踉,如与人相打。毛修
之尝与同宿,见之骇愕,问其故,长民答曰:“正见一物,甚黑而有毛,脚不分
明,奇健,非我无以制之。”其后来转数。屋中柱及椽桷间,悉见有蛇头,令人
以刀悬斫,应刃隐藏,去辄复出。又捣衣杵相与语如人声,不可解。于壁见有巨
手,长七八尺,臂大数围,令斫之,豁然不见。未几伏诛。
何无忌,东海郯人也。少有大志,忠亮任气,人有不称其心者,辄形于言色。
州辟从事,转太学博士。镇北将军刘牢之,即其舅也,时镇京口,每有大事,常
与参议之。会稽世子元显子彦章封东海王,以无忌为国中尉,加广武将军。及桓
玄害彦章于市,无忌入市恸哭而出,时人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