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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京口,以避诸庾。顷之,庾翼将北伐,庾冰出镇江州,充入朝,言于帝曰:
“臣冰舅氏之重,宜居宰相,不应远出。”朝议不从。于是征充入为都督扬豫徐
州之琅邪诸军事、假节,领扬州刺史,将军如故。先是,翼悉发江、荆二州编户
奴以充兵役,士庶嗷然。充复欲发扬州奴以均其谤。后以中兴时已发三吴,今不
宜复发而止。
俄而帝疾笃,冰、翼意在简文帝,而充建议立皇太子,奏可。及帝崩,充奉
遗旨,便立太子,是为穆帝,冰、翼甚恨之。献后临朝,诏曰:“骠骑任重,可
以甲杖百人入殿。”又加中书监、录尚书事。充自陈既录尚书,不宜复监中书,
许之。复加侍中,羽林骑十人。
冰、翼等寻卒,充专辅幼主。翼临终,表以后任委息爰之。于时论者并以诸
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归,宜依翼所请,以安物情。充曰:“不然。荆楚国之西门,
户口百万,北带强胡,西邻劲蜀,经略险阻,周旋万里。得贤则中原可定,势弱
则社稷同忧,所谓陆抗存则吴存,抗亡则吴亡者,岂可以白面年少猥当此任哉!
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识度,西夏之任,无出温者。”议者又曰:“庾爰之肯避
温乎?如令阻兵,耻惧不浅。”充曰:“温足能制之,诸君勿忧。”乃使温西。
爰之果不敢争。充以卫将军褚裒皇太后父,宜综朝政,上疏荐裒参录尚书。裒以
地逼,固求外出。充每曰:“桓温、褚裒为方伯,殷浩居门下,我可无劳矣。”
充居宰相,虽无澄正改革之能,而强力有器局,临朝正色,以社稷为己任,
凡所选用,皆以功臣为先,不以私恩树亲戚,谈者以此重之。然所昵庸杂,信任
不得其人,而性好释典,崇修佛寺,供给沙门以百数,糜费巨亿而不吝也。亲友
至于贫乏,无所施遗,以此获讥于世。阮裕尝戏之曰:“卿志大宇宙,勇迈终古。”
充问其故。裕曰:“我图数千户郡尚未能得,卿图作佛,不亦大乎!”于时郗愔
及弟昙奉天师道,而充与弟崇准信释氏,谢万讥之云:“二郗谄于道,二何佞于
佛。”充能饮酒,雅为刘惔所贵。惔每云:“见次道饮,令人欲倾家酿。”
言其能温克也。
永和二年卒,时年五十五,赠司空,谥曰文穆。无子,弟子放嗣。卒,又无
子,又以兄孙松嗣,位至骠骑咨议参军。充弟准,见《外戚传》。
褚翜,字谋远,太傅裒之从父兄也。父頠,少知名,早卒。翜以才艺桢干称。
袭爵关内侯,补冠军参军。于时长沙王乂擅权,成都、河间阻兵于外,翜知内难
方作,乃弃官避地幽州。后河北有寇难,复还乡里。河南尹举翜行本县事。及天
下鼎沸,翜招合同志,将图过江,先移住阳城界。颍川庾岂攵,即翜之舅也,亦
忧世乱,以家付翜。翜道断,不得前。东海王越以为参军,辞疾不就。
寻洛阳覆没,与荥阳太守郭秀共保万氏台,秀不能绥众,与将陈抚、郭重等
构怨,遂相攻击。翜惧祸及,谓抚等曰:“以诸君所以在此,谋逃难也。今宜共
戮力以备贼,幸无外难,而内自相击,是避坑落井也。郭秀诚为失理,应且容之。
若遂所忿,城内自溃,胡贼闻之,指来掩袭,诸君虽得杀秀,无解胡虏矣,累弱
非一,宜深思之。”抚等悔悟,与秀交和。时数万口赖翜获全。
明年,率数千家将谋东下,遇道险,不得进,因留密县。司隶校尉荀组以为
参军、广威将军,复领本县,率邑人三千,督新城、梁、阳城三郡诸营事。顷之,
迁司隶司马,仍督营事。率众进至汝水柴肥口,复阻贼。翜乃单马至许昌,见司
空荀藩,以为振威将军,行梁国内史。
建兴初,复为豫州司马,督司州军事。太傅参军王玄代翜为郡。时梁国部曲
将耿奴甚得人情,而专势,翜常优遇之。玄为政既急,翜知其不能容奴,因戒之
曰:“卿威杀已多,而人情难一,宜深慎之。”玄纳翜言,外羁縻奴,而内怀愤。
会迁为陈留,将发,乃收奴斩之。翜奴余党聚众杀玄。梁郡既有内难,而徐州贼
张平等欲掩袭之。郡人遑惑,将以郡归平。荀组遣翜往抚之,众心乃定。顷之,
组举翜为吏部郎,不应召,遂东过江。
元帝为晋王,以翜为散骑郎,转太子中庶子,出为奋威将军、淮南内史。永
昌初,王敦构逆,征西将军戴若思令翜出军赴难,翜遣将领五百人从之。明帝即
位,征拜屯骑校尉,迁太子左卫率。成帝初,为左卫将军。苏峻之役,朝廷戒严,
以翜为侍中,典征讨军事。既而王师败绩,司徒王导谓翜曰:“至尊当御正殿,
君可启令速出。”翜即入上大阁,躬自抱帝登太极前殿。导升御床抱帝,翜及钟
雅、刘超侍立左右。时百官奔散,殿省萧然。峻兵既入,叱翜令下。翜正立不动,
呵之曰:“苏冠军来觐至尊,军人岂得侵逼!”由是兵士不敢上殿。及峻执政,
犹以为侍中,从乘舆幸石头。明年,与光禄大夫陆晔等出据苑城。苏逸、任让围
之,翜等固守。贼平,以功封长平县伯,迁丹阳尹。时京邑焚荡,人物凋残,翜
收集散亡,甚有惠政。
代庾亮为中护军,镇石头。寻为领军,徙五兵尚书,加奉车都尉,监新宫事。
迁尚书右仆射,转左仆射,加散骑常侍。久之,代何充为护军将军,常侍如故。
咸康七年卒,时年六十七,赠卫将军,谥曰穆。子希嗣,官至豫章太守。
蔡谟,字道明,陈留考城人也。世为著姓。曾祖睦,魏尚书。祖德,乐平太
守。父克,少好学,博涉书记,为邦族所敬。性公亮守正,行不合己,虽富贵不
交也。高平刘整恃才纵诞,服饰诡异,无所拘忌。尝行造人,遇克在坐,整终席
惭不自安。克时为处士,而见惮如此。后为成都王颖大将军记室督。颖为丞相,
擢为东曹掾。克素有格量,及居选官,苟进之徒,望风畏惮。初,克未仕时,河
内山简尝与琅邪王衍书曰:“蔡子尼今之正人。”衍以书示众曰:“山子以一字
拔人,然未易可称。”后衍闻克在选官,曰:“山子正人之言,验于今矣。”陈
留时为大郡,号称多士,琅邪王澄行经其界,太守吕豫遣吏迎之。澄人境问吏曰:
“此郡人士为谁?”吏曰:“有蔡子尼、江应元。”是时郡人多居大位者,澄以
其姓名问曰:“甲乙等,非君郡人邪?”吏曰:“是也。”曰:“然则何以但称
此二人?”吏曰:“向谓君侯问人,不谓问位。”澄笑而止。到郡,以吏言谓豫
曰:“旧名此郡有风俗,果然小吏亦知如此。”克以朝政日弊,遂绝不仕。东嬴
公腾为车骑将军,镇河北,以克为从事中郎,知必不就,以军期致之。克不得已,
至数十日,腾为汲桑所攻,城陷,克见害。
谟弱冠察孝廉,州辟从事,举秀才,东海王越召为掾,皆不就。避乱渡江。
时明帝为东中郎将,引为参军。元帝拜丞相,复辟为掾,转参军,后为中书侍郎,
历义兴太守、大将军王敦从事中郎、司徒左长史,迁侍中。
苏峻构逆,吴国内史庾冰出奔会稽,乃以谟为吴国内史。谟既至,与张辏А
顾众、顾飏等共起义兵,迎冰还郡。峻平,复为侍中,迁五兵尚书,领琅邪王师。
谟上疏让曰:“八坐之任,非贤莫居,前后所用,资名有常。孔愉、诸葛恢并以
清节令才,少著名望。昔愉为御史中丞,臣尚为司徒长史;恢为会稽太守,臣为
尚书郎;恢尹丹阳,臣守小郡。名辈不同,阶级殊悬。今猥以轻鄙,超伦逾等,
上乱圣朝贯鱼之序,下违群士准平之论。岂惟微臣其亡之诫,实招圣政惟尘之累。
且左长史一超而侍帷幄,再登而厕纳言,中兴已来,上德之举所未尝有。臣何人
斯,而猥当之!是以叩心自忖,三省愚身,与其苟进以秽清涂,宁受违命狷固之
罪。”疏奏,不许。转掌吏部。以平苏峻勋,赐爵济阳男,又让,不许。
冬蒸,谟领祠部,主者忘设明帝位,与太常张泉俱免,白衣领职。顷之,迁
太常,领秘书监,以疾不堪亲职,上疏自解,不听。成帝临轩,遣使拜太傅、太
尉、司空。会将作乐,宿县于殿庭,门下奏,非祭祀燕飨则无设乐之制。事下太
常。谟议临轩遣使宜有金石之乐,遂从之。临轩作乐,自此始也。彭城王绂上言,
乐贤堂有先帝手画佛象,经历寇难,而此堂犹存,宜敕作颂。帝下其议。谟曰:
“佛者,夷狄之俗,非经典之制。先帝量同天地,多才多艺,聊因临时而画此象,
至于雅好佛道,所未承闻也。盗贼奔突,王都隳败,而此堂块然独存,斯诚神灵
保祚之征,然未是大晋盛德之形容,歌颂之所先也。人臣睹物兴义,私作赋颂可
也。今欲发王命,敕史官,上称先帝好佛之志,下为夷狄作一象之颂,于义有疑
焉。”于是遂寝。
时征西将军庾亮以石勒新死,欲移镇石城,为灭贼之渐。事下公卿。谟议曰:
时有否泰,道有屈伸,暴逆之寇虽终灭亡,然当其强盛,皆屈而避之。是以
高祖受黜于巴汉,忍辱于平城也。若争强于鸿门,则亡不终日。故萧何曰“百战
百败,不死何待”也。原始要终,归于大济而已。岂与当亡之寇争迟速之间哉!
夫惟鸿门之不争,故垓下莫能与之争。文王身圮于羑里,故道泰于牧野;句践见
屈于会稽,故威申于强吴。今日之事,亦由此矣。贼假息之命垂尽,而豺狼之力
尚强;宜抗威以待时。
或曰:“抗威待时,时已可矣。”愚以为时之可否在贼之强弱,贼之强弱在
季龙之能否。季龙之能否,可得而言矣。自勒初起,则季龙为爪牙,百战百胜,
遂定中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