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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不加罪责,则永固储副,以后安嗣之远虑也。来事难知,往事可改。臣前每
见詹事裴权用心恳恻,舍人秦戢数上疏启谏;而爰倩赠以九列,权有忠意,独不
蒙赏。谓宜依倩为比,以宠其魂。推寻表疏,如秦戢辈及司隶所奏,诸敢拜辞于
道路者,明诏称扬,使微异于众,以劝为善,以奖将来也。
缵又陈:
今相国虽已保傅东宫,保其安危。至于旦夕训诲,辅导出入,动静劬劳,宜
选寒苦之士,忠贞清正,老而不衰,如城门校尉梁柳、白衣南安朱冲比者,以为
师傅。其侍臣以下文武将吏,且勿复取盛戚豪门子弟,若吴太妃家室及贾、郭之
党。如此之辈,生而富溢,无念修己,率多轻薄浮华,相驱放纵,皆非所补益于
吾少主者也。皆可择寒门笃行、学问素士、更履险易、节义足称者,以备群臣,
可轻其礼仪,使与古同,于相切磋为益。
昔魏文帝之在东宫,徐干、刘桢为友,文学相接之道并如气类。吴太子登,
顾谭为友,诸葛恪为宾,卧同床帐,行则参乘,交如布衣,相呼以字,此则近代
之明比也。天子之子不患不富贵,不患人不敬畏,患于骄盈,不闻其过,不知稼
穑之艰难耳。至于甚者,乃不知名六畜,可不勉哉!昔周公亲挞伯禽,曹参笞窋
二百,圣考慈父皆不伤恩。今不忍小相维持,令至阙失顿相罪责,不亦误哉!
在礼太子朝夕视膳,昏定晨省,跪问安否,于情得尽。五日一朝,于敬既简,
于恩亦疏,易致构间。故曰“一朝不朝,其间容刀”。五日之制,起汉高祖,身
为天子,父为庶人,万机事多,故阙私敬耳。今主上临朝,太子无事,专主孝养,
宜改此俗。《文王世子》篇曰:“王季一饭亦一饭,再饭亦再饭。”安有逸豫五
日一觐哉!
缵又陈:
今迎太子神柩,孤魂独行,太孙幼冲,不可涉道。谓可遣妃奉迎远路,令其
父衍随行卫护。皇太子初见诬陷,臣家门无祐,三世假亲,具尝辛苦,以家观国,
固知太子有变。臣故求副监国,欲依邴吉故事,距违来使,供养拥护,身亲饮食
医药,冀足救危。主者以臣名资轻浅,不肯见与。世人见笑,谓为此职进退难居,
有必死忧。臣独以为苟全储君,贾氏所诛,甘心所愿。今监国御史直副皆当三族,
侍卫无状,实自宜然。臣谓其小人,不足具责。故孔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
临大节而不可夺。”是以圣王慎选。故河南尹向雄,昔能犯难葬故将钟会,文帝
嘉之,始拔显用,至于先帝,以为右率。如间之事,若得向雄之比,则岂可触哉!
此二使者,但为愚怯,亦非与谋,但可诛身,自全三族。如郭俶、郭斌,则于刑
为当。
又东宫亦宜妙选忠直亮正,如向雄比。陛下千秋万岁之后,太孙幼冲,选置
兵卫,宜得柱石之士如周昌者。世俗浅薄,士无廉节,贾谧小儿,恃宠恣睢,而
浅中弱植之徒,更相翕习,故世号鲁公二十四友。又谧前见臣表理太子,曰:
“阎儿作此为健,然观其意,欲与诸司马家同。”皆为臣寒心。伏见诏书,称明
满奋、乐广。侍郎贾胤,与谧亲理,而亦疏远,往免父丧之后,停家五年,虽为
小屈,有识贵之。潘岳、缪征等皆谧父党,共相沈浮,人士羞之,闻其晏然,莫
不为怪。今诏书暴扬其罪,并皆遣出,百姓咸云清当,臣独谓非。但岳征二十四
人,宜皆齐黜,以肃风教。
朝廷善其忠烈,擢为汉中太守。赵王伦死,既葬,缵以车轹其冢。时张华兄
子景后徙汉中,缵又表宜还。缵不护细行,而慷慨好大节。卒于官,时年五十九。
缵五子,皆开朗有才力。
长子亨为辽西太守,属王濬自用其人,亨不得之官。依青州刺史苟晞,刑政
苛虐,亨数切谏,为晞所害。
史臣曰:愍怀之废也,天下称其冤。然皆惧乱政之参夷,慑淫嬖之凶忍,遂
使谋臣怀忠而结舌,义士蓄愤而吞声。阎续伯官既微于侍郎,位不登于执戟,轻
生重义,视死如归,伏奏而待严诛,舆棺以趋鼎镬,察言观行,岂非忠直壮乎!
顾视晋朝公卿,曾不得与其徒隶齿也。茂伯笃终,哭王经以全节。休然追远,理
邓艾以成名。故得义感明时,仁流枯骨。虽朱勃追论新息,栾布奏事彭王,弗之
尚也。
赞曰:感义收会,笃终理艾。道既相侔,名亦俱泰。续伯区区,舆榇陈謩。
偪兹淫嬖,弗遂良图。啜其泣矣,何嗟及乎!
卷四十九 列传第十九
◎阮籍(兄子咸咸子瞻瞻弟孚从子修族弟放放弟裕)嵇康向
秀刘伶谢鲲胡毋辅之(子谦之)毕卓王尼羊曼光逸
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也。父瑀,魏丞相掾,知名于世。籍容貌瑰杰,
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
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
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惟族兄文业每叹服之,以为胜己,由是咸共称
异。
籍尝随叔父至东郡,兖州刺史王昶请与相见,终日不开一言,自以不能测。
太尉蒋济闻其有隽才而辟之,籍诣都亭奏记曰:“伏惟明公以含一之德,据上台
之位,英豪翘首,俊贤抗足。开府之日,人人自以为掾属;辟书始下,而下走为
首。昔子夏在于西河之上,而文侯拥篲;邹子处于黍谷之阴,而昭王陪乘。夫布
衣韦带之士,孤居特立,王公大人所以礼下之者,为道存也。今籍无邹、卜之道,
而有其陋,猥见采择,无以称当。方将耕于东皋之阳,输黍稷之余税。负薪疲病,
足力不强,补吏之召,非所克堪。乞回谬恩,以光清举。”初,济恐籍不至,得
记欣然。遣卒迎之,而籍已去,济大怒。于是乡亲共喻之,乃就吏。后谢病归。
复为尚书郎,少时,又以病免。及曹爽辅政,召为参军。籍因以疾辞,屏于田里。
岁余而爽诛,时人服其远识。宣帝为太傅,命籍为从事中郎。及帝崩,复为景帝
大司马从事中郎。高贵乡公即位,封关内侯,徙散骑常侍。
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
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钟会数以时
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获免。及文帝辅政,籍尝从容言于帝曰:
“籍平生曾游东平,乐其风土。”帝大悦,即拜东平相。籍乘驴到郡,坏府舍屏
鄣,使内外相望,法令清简,旬日而还。帝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有司言有子杀
母者,籍曰:“嘻!杀父乃可,至杀母乎!”坐者怪其失言。帝曰:“杀父,天
下之极恶,而以为可乎?”籍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杀父,禽兽之类也。杀
母,禽兽之不若。”众乃悦服。
籍闻步兵厨营人善酿,有贮酒三百斛,乃求为步兵校尉。遗落世事,虽去佐
职,恒游府内,朝宴必与焉。会帝让九锡,公卿将劝进,使籍为其辞。籍沈醉忘
作,临诣府,使取之,见籍方据案醉眠。使者以告,籍便书案,使写之,无所改
窜。辞甚清壮,为时所重。
籍虽不拘礼教,然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终,正与人围棋,
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将葬,食一蒸
肫,饮二斗酒,然后临诀,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又吐血数升,毁瘠骨立,殆
致灭性。裴楷往吊之,籍散发箕踞,醉而直视,楷吊唁毕便去。或问楷:“凡吊
者,主哭,客乃为礼。籍既不哭,君何为哭?”楷曰:“阮籍既方外之士,故不
崇礼典。我俗中之士,故以轨仪自居。”时人叹为两得。籍又能为青白眼,见礼
俗之士,以白眼对之。及嵇喜来吊,籍作白眼,喜不怿而退。喜弟康闻之,乃赍
酒挟琴造焉,籍大悦,乃见青眼。由是礼法之士疾之若仇,而帝每保护之。
籍嫂尝归宁,籍相见与别。或讥之,籍曰:“礼岂为我设邪!”邻家少妇有
美色,当垆沽酒。籍尝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
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其外坦荡而内
淳至,皆此类也。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尝登广武,
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叹,于
是赋《豪杰诗》。景元四年冬卒,时年五十四。
籍能属文,初不留思。作《咏怀诗》八十余篇,为世所重。著《达庄论》,
叙无为之贵。文多不录。
籍尝于苏门山遇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术,登皆不应,籍因长啸而
退。至半岭,闻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乎岩谷,乃登之啸也。遂归著《大人先生传》,
其略曰:“世人所谓君子,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
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
不见群虱之处裈中,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
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群虱处于裈中而不能出也。
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此亦籍之胸怀本趣也。
子浑,字长成,有父风。少慕通达,不饰小节。籍谓曰:“仲容已豫吾此流,
汝不得复尔!”太康中,为太子庶子。
咸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咸任达不拘,与叔父籍为竹林之游,当世礼法
者讥其所为。咸与籍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贫。七月七日,北阮盛
晒衣服,皆锦绮粲目,咸以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