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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姨-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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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商业中心的移动,使交易所与玛德莱娜教堂这一段,从此成为巴黎的政治与金融界的中枢。大臣给他的钱,加上房客预付的租金和小租,把维克托兰的债务减到了二十万。两幢屋子全部出租以后,每年有十万进款。再过两年,小于洛就可以重振家业了。而这两年之间,由于元帅给他的新差事,他的收入增加了一倍。这简直是天赐的粮食。维克托兰把住宅的二层楼全部派给母亲,三层楼给妹子,李斯贝特在三楼也分了两间。这三份人家合成的家庭,在贝姨经管之下,居然能过得去,也没有折辱了名律师的身分。法院里的红人素来是不常久的;以小于洛的出言谨慎、操守方正,各级法院的推事都很相信他;他对案子肯用心研究,不说一句不能证明的话,不滥接案件,替同业很争了一点面子。男爵夫人对翎毛街的屋子已经嫌恶到万分,因此也愿意人家接她到路易大帝街。由于儿子的费心出力,阿黛莉娜的住处布置得很好;家常琐碎都无须她操心;因为李斯贝特把管家的差事招揽了去,要显显她在玛奈弗太太家表现过的经济手腕。她觉得憔有如此,才能把闷在肚里的怨气压在这份人家头上;自从她所有的希望幻灭之后,她对这些了不起的好人越发火上添油,加深了仇恨。她每个月去看一次瓦莱丽:一方面奥棠丝要她探听文赛斯拉的消息,一方面赛莱斯蒂纳也希望她去察看动静,因为她父亲,公然承认和一个把她婆婆与小姑害得家破人亡的女人发生关系,使她大为担心。不消说得,李斯贝特利用她们姑嫂俩的好奇心,尽量往瓦莱丽家走动。一年零八个月过去了。这期间,男爵夫人的身子逐渐硬朗,可是神经性的颤抖并没停止。她把自己的职务搅熟了,那些高尚的事使她的痛苦得以排遣,优美的心灵有了寄托。同时,她觉得为了公事在巴黎到处奔走,也是一个寻访丈夫的机会。那时,沃维奈的借据都已收回,于洛男爵的养老金差不多可以解冻了。元帅交托代管的二十万法郎,一年有一万法郎利息,维克托兰拿来抵充了母亲与妹子的用度。阿黛莉娜的六千法郎薪水,加上男爵六千法郎的养老金,不久就可有一万二千法郎的收入,归入母女两人名下。倘没有下列的几点,可怜的太太差不多是幸福了:第一她老是因为男爵漂流在外而牵肠挂肚,在家境好转的情形之下,只希望他回来享福;第二是眼看女儿被遗弃在这儿;最后是李斯贝特无心的给她受些惨酷的打击,把恶魔般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李斯贝特那股历久不衰的潜伏的仇恨,永远有玛奈弗太太在那里推波助澜,仇恨的后果,大可用一八四三年三月初发生的一幕来说明。玛奈弗太太家前后出了两件大事。先是她生了一个短命的孩子,白白到手了两千法郎利息的存款。其次,关于玛奈弗先生,十一个月之前李斯贝特从玛奈弗公馆带回这样的消息:“今天早上,万恶的瓦莱丽请了毕安训医生,要知道昨晚说她丈夫业已无救的那些医生,是否诊断不错。这位医生说,今天夜里这个丑恶的男人就要魂归地狱。克勒韦尔老头跟玛奈弗太太一同把医生送出大门。哎,亲爱的赛莱斯蒂纳,你父亲为这件好消息,送了五块金洋的诊费。回到客厅,克勒韦尔象一个戏台上跳舞的,把身子腾空,纵了好几下;他抱着那个女的叫道:你到底要做克勒韦尔太太了!……后来女的回去看那个正在痰厥的丈夫,令尊大人就对我说:娶了瓦莱丽,我要当贵族院议员!我要买进一块久已看中的地,在普雷勒地方,德·赛里齐太太想出卖呢。我可以叫做克勒韦尔·德·普雷勒,当塞纳-瓦兹的省参议员兼国会议员。我要生一个儿子!你瞧着吧,我要的事没有一件不成功的!——我说:那么你的女儿呢?——他回答:欧!女儿不过是女儿,而且她太于洛脾气了,瓦莱丽就恨死这批人……我女婿从来不肯到这儿来:干吗他要教训人,一派正经面孔,装做清教徒,慈善家?我对女儿已经有了交代,她母亲的钱都给了她,另外还有二十万法郎!所以我尽可以自由行动。等我结婚的时候,我再决定对女婿女儿的态度,他们怎么来,我就怎么去。要是他们对后母好,我再瞧着办!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的!——他就是这一套胡说八道,姿势象旺多姆柱上的拿破仑雕像!”《拿破仑法典》规定的寡妇再醮必须孀居十个月的期限,已经过了几天。普雷勒田产已经买进。维克托兰和赛莱斯蒂纳,清早就打发李斯贝特上玛奈弗太太家,打听这位风流寡妇跟新任省参议员的巴黎区长结婚的消息。赛莱斯蒂纳和奥棠丝同住之后,愈加亲密了,差不多老在一块儿过活。男爵夫人认真负责的性情,把职务特别看重,她整个的献身于慈善事业,几乎天天在十一点与五点之间跑在外边。姑嫂两人,为了共同看护孩子照顾孩子的关系,在家常在一起做活。久而久之,她们俩往往把心中的念头脱口而出,象两姊妹一样,所不同的是一个天生的快活,一个天生的忧郁。美丽、活泼、聪明、年富力强、爱说爱笑,不幸的小姑表面上绝对不象有何心事;幽怨、温柔、静穆、跟理性一样平稳、老是反躬自省,若有所思,嫂子反而象抱着隐痛似的。也许就是这种性格的对比促成了她们热烈的友谊。两位女子都在吸收对方的长处。她们的住宅,当初承造的人是预备自用的,特意留下一百方尺左右的小花园。姑嫂俩坐在园中小亭子里,欣赏着刚抽嫩芽的紫丁香。那点儿春意只有巴黎人才懂得充分领略,他们埋在人海与石壁之间,一年倒有六个月忘记了青翠的草木。嫂子抱怨丈夫在议会里辜负了这么美好的天气,奥棠丝便回答说:“赛莱斯蒂纳,我觉得你有福不会享。维克托兰善良得象天使,你有时还要跟他挑眼。”“亲爱的,男人就喜欢人家挑眼!跟他闹点儿小别扭是表示亲热。要是你可怜的妈妈不是真的难说话,而老是装做难说话,你们决不至于苦到这个田地。”“李斯贝特还不回来!我真要唱《马尔巴勒》了!”①奥棠丝说,“我恨不得马上知道文赛斯拉的消息!……他靠什么过日子的?一事不干有两年了。”①《马尔巴勒》,为通俗儿童歌曲,它的复唱句是:“马尔巴勒打仗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最后一节的最后一句是:“他不回来呀!”“维克托兰告诉我,前天看见他跟那该死的女人在一块,他猜想她故意要他游手好闲……啊!妹子,要是你愿意,你还可以教丈夫回心转意的。”奥棠丝摇摇头。“相信我的话,你的处境不久就要受不了的,”赛莱斯蒂纳接着说,“开头是气恼、绝望、愤慨、给了你力量。后来咱们家里遭了大祸,两件丧事,男爵的破产,出事,使你的头脑和心都忙不过来;可是现在过着太平日子,你就不容易忍受生活的空虚;既然要恪守妇道,你只能跟文赛斯拉和好。维克托兰是多么爱你,他也这么想。咱们的情感毕竟拗不过天性!”“这样没有志气的男人!”高傲的奥棠丝嚷道,“他爱这个女的,因为她养他……难道她也替他还债,嗯?……我的天!我朝朝晚晚想着这个男人的处境!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居然丧尽廉耻……”“你看看妈妈的榜样吧,我的乖乖……”赛莱斯蒂纳那种女子,听到了足以说服布列塔尼乡下人那样充分的理由,还是搬出她说过上百次的简单的推理。她脸蛋儿生得呆板、平常、冷冷的,一绺绺浅栗色的头发直僵僵的挂着,她的皮色,她的浑身上下都表示她是一个理性的女子,没有风韵,可是也没有懦弱的成分。她又说:“妈妈很想跟丢人的丈夫守在一块,安慰他,把他藏在怀里不让旁人看见。她早已在楼上把房间布置好了,仿佛随时可以找着他,把他安顿下来。”“噢!母亲是了不起的!”奥棠丝回答,“二十六年功夫,她没有一天没有一刻不伟大;可是我没有这种性格……有什么办法!有时我简直跟自己生气。唉,赛莱斯蒂纳,你不知道跟一个下流无耻的人妥协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父亲呢!”……赛莱斯蒂纳静静的接下去,“毫无问题他走上了你父亲的老路!不错,他比男爵小十岁,做过买卖;可是怎么了局呢?玛奈弗太太把我父亲收拾得服服帖帖,象条狗一样。他的财产,他的念头,都在她掌握之中,而他怎样都不醒悟。我就怕听见婚约公告颁布的消息!你哥哥正在想办法,他认为他的责任应当替社会出气,替家庭报仇,跟这个女的算账。唉,亲爱的奥棠丝,象维克托兰那样的正人君子,象我们这样的心地,对于社会,对于世道人心的险恶,懂得太晚了!好妹子,这是一桩秘密,我告诉你是因为对你有关;可决不能露一点儿口风,无论对李斯贝特,对母亲,对任何人,因为……”“贝特来了!”奥棠丝说。——“喂,姨母,猎犬街上的地狱怎么啦?”“消息不好,孩子们。——奥棠丝,你丈夫对那个女人越来越迷了,她呀,老实说,对他真是疯了。——赛莱斯蒂纳,你父亲简直是一个昏君。这且不提,我每隔半个月都要看到一次的;总算我运气,从来不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吓,真是野兽!……五天之后,维克托兰跟你,亲爱的孩子,你们就得不到父亲的财产了!”“婚约公告已经颁布了吗?……”赛莱斯蒂纳问。“是呀。我刚才还替你们争呢。这老妖精不是跟另外一个走着一条路吗?我告诉他,要是他肯帮你们度过难关,赎出屋子,你们一定很感激,会招待你们的后母的。”奥棠丝做了一个大吃一惊的姿势。“这些维克托兰会考虑的……”赛莱斯蒂纳冷冷的回答。“你知道区长先生怎么回答我?他说:我要让他们吃点苦。要收服牲口,只有叫它们饿肚子,不给它们睡觉,不给它们吃糖!——哼!于洛男爵还坏不到这个田地!……所以,可怜的孩子们,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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