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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刘豫兴兵寇合肥
十二月,加升岳飞为检校少保武昌郡开国公,仍赐衣服、金带、银盒茶药并鞍马。诏下鄂州,岳飞不敢受命,上表以辞。
表曰:
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臣岳飞札子奏,臣伏蒙圣恩,除臣少保,臣已四具札子辞免。今月初十日伏奉诏旨不允,毋得再有陈请者。臣闻爵以驭其贵,禄以驭其富。爵禄者,人君驭天下英豪而使之贵富也,人孰不欣受而愿享之。然名器假人,为《传》所议;无功受禄,为《诗》所刺,则君不可以轻与,臣不可以妄受。臣性质朴鲁,久叨宠荣,每惧满盈,弗克负荷。若更无功辄受贪冒,臣赋分浅薄,窃恐别招谴责。伏望陛下怜臣勤恳,特降谕旨,追还恩命。
庶使臣稍安愚分,别效寸长,仰报陛下天地生成之德。干冒斧钺,臣不任战栗俯伏,俟命至取进止。绍兴六年正月十六日臣岳飞谨言。
岳飞复具表辞衣带鞍马。表曰:
臣岳飞札子奏:臣于绍兴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伏蒙圣恩,例赐臣袍服冠带鱼袋鞍马。窃念臣一小寒微,遭遇宸眷之厚,近年累蒙赐金带等物,今更循例锡予。在臣无能,实为过分。伏望睿慈特赐寝罢,庶使蠢愚不致冒滥,干渎天听,臣不胜惶惧之至,取进止。绍兴六年正月十六日臣岳飞谨言。
表进行在,朝廷不准。自是岳飞于鄂州操练军士,措置粮料,欲图复兴之举。其魏国夫人姚氏病笃,岳飞侍奉汤药不离左右,致戎事无人统理,甚是忧虑。只得具表陈情,乞暇养亲。
表曰:
太保臣岳飞札子奏:臣辄具危恳,仰渎睿聪。臣近奉命收复襄汉,去家远涉大月余日。臣老母姚氏,年已七十,侵染疾病,连月未安,近复腿脚剧痛,起止艰难。别无兼待,以奉汤药,人子之心,实难安处。伏望圣慈察臣悃愊,无地窥避,暂乞许臣在假以全侍奉之养。将本军人马,暂委别官主管。候臣芒母稍安,依旧管干战事,恭听驱策,结草衔环,担图报效。冒犯雷霆之威,臣无任战惧激切之至,取进止。绍兴六年四月日臣岳飞谨言。
岳飞既具表文,遣人赍送行在。母之病日重一日,岳飞每夜焚香祷告天帝,乞愿身代。是月,母魏国夫人姚氏以疾薨,岳飞哀戚过情,两目皆肿,与妻子李氏,岳云修办丧事,一遵其礼。不待朝廷诏下,与子发母灵辐车而,赤脚步行,归葬江州庐山之下。在于途间不避泥水,天气炎热。经过去处,官吏军民而有愿替扶持灵柩者,岳飞泣而谢之曰:“吾母怀我一身,更望谁替。”见者无不感伤。归葬已毕,乃于坟侧立草庐一所,同子守亲之墓,晨昏一如生事礼仪。事闻朝廷,高宗命下,遣廷臣吊问谕礼。又敕江、鄂二州官府营办丧事,比常例外赐加银一千两,绢一千疋,布五百疋,米五百石,送至坟所。岳飞不敢领受,仍具表以辞。表曰:草土臣岳飞状奏:准御前金字牌递到尚书省札子二道。
奉圣旨:岳飞母魏国夫人姚氏身亡,已降指挥于格外特赐银绢一千两疋,布米五百疋石,命户部支给差人送去。所有葬事,令鄂州、江州协力措置施行。臣上荷圣恩,惟知感泣。臣今扶护母丧,已至江州瑞昌县界营葬。臣以月俸之余,粗足辨集。所有上件恩数并格外赙赠,伏望圣恩并赐宠罢,庶安愚分。谨录奏闻,伏候敕旨。绍兴六年四月二十日臣岳飞谨言。
岳飞累具奏力辞其赐,朝廷方准。
话分两头,却说大齐伪主刘豫探知岳飞因母丧守制庐山,密地训调人马,将有南侵之志。消息传入临安,高宗召廷臣议建都以防之。宣抚使张浚奏曰:“东南形势,莫重于建康,实为中兴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则北望中原,常怀愤惕,不敢自暇自逸。今临安僻居一隅,内则易生安肆,外则不足以号召远近,系中原之心。请陛下即幸之,以抚三军而图恢复,指日可成其功耳。”帝在迟疑间,尚书赵鼎建议以为:“平江都胜之会,便于漕运,陛下莫若都此,足能以制敌也。”帝从之,预备巡幸。遣张俊理兵盱眙,候迎车驾;以秦桧为行宫留守;孟庾同留守并参决尚书省枢密院事。
九月高宗大驾至平江府。刘豫知之,及闻张浚会诸将于江上,榜其罪逆,将进兵讨之,恐惧。遣人告急于大金国主,请允出师南侵,而乞师救援。差人领表,…至金国去讫。且说金主熙宗皇帝,自接位后颇勤政事,以黏没喝、斡本、蒲卢虎并领三事省,国之大政,皆决于此三人。追其先祖函谱曰:“始祖鸟鲁曰德帝,跋海曰安帝,绥可曰献祖,乌古洒曰景祖,劾里钵曰世祖,颇刺叔曰肃宗,盈哥曰穆宗,乌雅东曰康宗,妣皆为皇后。复定景祖、世祖、太祖、太宗庙,皆不祧。自是国事日以就绪。忽报大齐遣使乞兵南侵,仍请救援本国。熙宗闻奏,召诸将相议之。蒲卢虎奏曰:“先帝所以立刘豫者,欲其开辟疆土,保守边境,使我得安民息兵也。今刘豫进不能取南宋半寸之功,又不能守其疆境,兵连祸结,无有休期。陛下若又从其请,兵常胜则豫受其利,兵若败则我受其弊。况前年因刘豫出师,尝不利于江上矣,奈何更许之。”金主从其议,遂不许刘豫所请。使臣回见刘豫,备言金主不允乞师援兵之请。
刘豫于是与子刘麟商议签乡兵共得三十万,号七十万,分为三路南侵。遣刘麟率中路兵,由寿春取庐州以犯合肥。侄刘猊率东路兵取紫荆山,出涡口以攻定远。孔彦舟率西路兵,取光州以攻六安。刘豫分遣以定,刘麟等各引兵南侵不提。
大金闻知刘豫兵起,差四太子兀朮带领五万人马,屯黎阳以观衅,朝廷闻此消息大惧。时张俊屯盱眙,杨沂中屯泗州,韩世忠屯楚州,岳飞屯鄂州,刘光世屯庐州,而沿江上下无兵。
赵鼎深以为忧,遣人以书报张浚,令其着张俊与杨沂中合兵以保合肥。张浚得赵鼎来书,深然之。乃遣杨沂中、张宗颜各引精兵五千,分道以御刘麟军马。且令沂中取濠州以与张俊兵合。
因谓沂中曰:“上待统制恩厚,正宜及时立功,以图报效。”沂中曰:“朝廷事吾当与君任之,安敢以劳辞耶。”即引兵取庐州而去。张浚于军中持调拒战,会边日急。张浚、刘光世羽书来报:“贼势甚大,人马精锐,吾军难以迎敌,乞都督速宜措置。”张浚即差人以书戒张俊等曰:“反贼刘豫之兵,以逆犯顺,若不剿除,何以立国,朝廷平日亦安用养兵哉。今日之事,有死战无退保而已。”张俊与刘光世得张浚戒文,自相议曰:“盱眙、庐州二处,近逼贼敌,竟难以拒守,莫若具奏朝廷,乞召岳飞起复,前来一同御虏,使之独当其锋,庶可得退保。”刘光世曰:“此论甚高,即须具表奏知。”张俊修下表章,差人…诣行在,奏知高宗。
高宗览表,遇边报刘麟进逼合肥,声势甚紧。帝虑张竣光世不足任,下诏令岳飞起复,以兵东下,而手札付浚,令张竣刘光世、杨沂中等引兵还保江。张浚闻知,上言:“若令俊等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贼共有。淮南之地,正所以屏蔽大江。如使贼得淮南,因粮就运以为家计,江南其可保乎。今正当合兵掩击,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
且岳飞一动,襄汉有惊,何以恃乎?愿朝廷勿专制于中,使诸将有所观也。”帝见奏,手书报浚曰:“非卿识高虑远,何以及此。今付卿以专任,沿边将士如有不肯用命杀贼而退缩者,即便斩首示众,然后奏闻。一应军务,便宜行事,如朕亲行。”张浚承上命宣布各处将士知之,仍令杨沂中速进兵御贼。沂中引兵至濠州会刘光世,光世已舍庐州,将趋彩石。淮西大震。
浚闻之,令吕祉驰往光世军中,论其众曰:“若有一人渡江者,即斩以徇。”光世不得已还驻庐江,与张竣沂中兵相应。
第四十四回 杨沂中藕塘大捷
且说刘猊引一十万人马至淮东,韩世忠闻之,以重兵屯于凤山。刘猊人马不能前进,偏校严尤曰:“韩世忠部下精健,若与对敌,必无胜理。不如引兵趋定远,乘其无备,或可以成功也。”刘猊然之,即引兵望定远进发。哨马报知杨沂中。沂中以兵五千进御,与刘猊前锋遇于赵家坊。两阵对圆,沂中横刀勒马于门旗下,大骂曰:“逆天狂党,无故侵扰疆境,今日教尔死在目下。”刘猊大怒,举刀直取沂中。沂中舞刀来迎。
二马相交,兵刃并举,战到二十余合不分胜败。对阵严尤见刘猊战沂中不下,拍马挺枪,特来助战。沂中背后闪出统制吴锡,跃马挺枪,抵住交锋。两下金鼓中,彼此俱有损伤。
自是两下一连放对二十余日,未决雌雄。刘猊因粮饷不继,与部下议曰:“我孤军深入,倘沂中知吾军士乏食,以兵袭之,何以当敌。不如今夜乘月黑引兵趋合肥,与刘麟会合而后进,斯保善后计也。”众皆然之。刘猊与严尤、杜习分前后队退回。
探军报知沂中:今有刘猊因军饷不瞻,恐王师攻袭,今夜拔寨退去。沂中即下令军中曰:“刘猊退去,必与刘麟兵合。若纵之去,其势愈大。”吩咐吴锡曰:“此贼定由藕塘而去,尔可领精兵一千于藕塘中路,据山列阵,分二百人,各带弓弩,埋伏树林中前五里,候敌人来到,可徉败引入弯路。吾以大军截出,彼若死斗,尔当急击之。信炮起,着令二百弓弩一齐放矢。
纵不能擒获刘猊,亦须杀其大半人马。”吴锡领计引兵前去预备,不在话下。沂中分调已毕,只留下空营,自率四千步骑,乘夜出藕塘追袭。
却说刘猊引本部人马,拔寨离了越家坊地界,…趋藕塘而去。将近平明,正抵藕塘中路。刘猊军遥望见靠山旌旗卷舞,知有军拦阻,即拍马舞刀向前。正遇沂中部下统制吴锡,刘猊更不打话,举刀直奔吴锡。吴锡举枪交还。战不两合,吴锡勒马望后便走。刘猊驱兵力追近五里,两边树木丛杂,严尤曰:“吴锡武艺不出公子之下,藕塘路径交杂,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