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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帅出兵每为近臣牵制,不得专辄。二,近侍送宣传旨,公受赂遗,失朝
廷体,可一切禁绝。三,罪同罚异,何以使人。”上嘉纳焉。
初,宣宗尝召文绣署令王寿孙作大红半身绣衣,且戒以勿令陈规知。及成,
进,召寿孙问曰:“曾令陈规辈知否?”寿孙顿首言:“臣侍禁庭,凡宫省大小
事不敢为外人言,况亲被圣训乎。”上因叹曰:“陈规若知,必以华饰谏我,我
实畏其言。”盖规言事不假借,朝望甚重,凡宫中举事,上必曰:“恐陈规有言。”
一时近臣切议,惟畏陈正叔耳,挺然一时直士也。后出为中京副留守,未赴,卒,
士论惜之。
规博学能文,诗亦有律度。为人刚毅质实,有古人风,笃于学问,至老不废。
浑源刘从益见其所上八事,叹曰:“宰相材也。”每与人论及时事辄愤惋,盖伤
其言之不行也。南渡后,谏官称许古、陈规,而规不以讦直自名,尤见重云。死
之日,家无一金,知友为葬之。子良臣。
许古,字道真,汾阳军节度使致仕安仁子也。登明昌五年词赋进士第。贞祐
初,自左拾遗拜监察御史。时宣宗迁汴,信任丞相高琪,无恢复之谋,古上章曰:
自中都失守,庙社陵寝、宫室府库,至于图籍重器,百年积累,一朝弃之。
惟圣主痛悼之心至为深切,夙夜思惧所以建中兴之功者,未尝少置也。为臣子者
食禄受责,其能无愧乎!且闾阎细民犹颙望朝廷整训师徒,为恢复计。而今才闻
拒河自保,又尽徙诸路军户河南,彼既弃其恒产无以自生,土居之民复被其扰,
臣不知谁为此谋者。然业已如是,但当议所以处之,使军无妄费,民不至困穷则
善矣。
臣闻安危所系,在于一相,孔子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
事势至此,不知执政者每对天颜,何以仰答清问也。今之所急,莫若得人,如前
御史大夫裴满德仁、工部尚书孙德渊,忠谅明敏,可以大用,近皆许告老,愿复
起而任之,必能有所建立以利国家。太子太师致仕孙铎,虽颇衰疾,如有大议犹
可赐召,或就问之。人才自古所难,凡知治体者皆当重惜,况此耆旧,岂宜轻弃
哉。若乃临事不尽其心,虽尽心而不明於理,得无益、失无损者,纵其尚壮,亦
安所用。方时多难,固不容碌碌之徒备员尸素,以塞贤路也。惟陛下宸衷刚断,
黜陟一新,以幸天下。臣前为拾遗时,已尝备论择相之道,乞取臣前奏并今所言,
加审思焉。
臣又闻将者民之司命,国家安危所系,故古之人君必重其选,为将者亦必以
天下为己任。夫将者贵谋而贱战,必也赏罚使人信之而不疑,权谋使人由之而不
知,三军奔走号令以取胜,然后中心诚服而乐为之用。迩来城守不坚,临战辄北,
皆以将之不才故也。私于所昵,赏罚不公,至于众怨,而惧其生变,则抚摩慰籍,
一切为姑息之事。由是兵轻其将,将畏其兵,尚能使之出死力以御敌乎?愿令腹
心之臣及闲于兵事者,各举所知,果得真才,优加宠任,由战功可期矣。如河东
宣抚使胥鼎、山东宣抚使完颜弼、涿州刺史内族从坦,昭义节度使必兰阿鲁带,
或忠勤勇干,或重厚有谋,皆可任之,以扞方面。
又曰:
河北诸路以都城既失,军户尽迁,将谓国家举而弃之,州县官往往逃奔河南。
乞令所在根括,立期遣还,违者勿复录用。未尝离任者议加恩赉,如愿自效河北
者亦听陈请,仍先赏之,减其日月。州县长贰官并令兼领军职,许择军中有才略
胆勇者为头目,或加爵命以收其心,能取一府者即授以府长官,州县亦如之,使
人怀复土之心。别遣忠实干济者,以文檄官赏招诸胁从人,彼既苦于敌役,来者
必多,敌势当自削。有司不知出此,而但为清野计,事无缓急惟期速办,今晚禾
十损七八,远近危惧,所谋可谓大戾矣。
又曰:
京师诸夏根本,况今常宿重兵,缓急征讨必由于此,平时尚宜优于外路,使
百姓有所蓄积,虽在私室犹公家也。今有司搜括余粮,致转贩者无复敢入,宜即
止之。臣顷看读陈言,见其尽心竭诚以吐正论者,率皆草泽疏贱之人,况在百僚,
岂无为国深忧进章疏者乎?诚宜明敕中外,使得尽言不讳,则太平之长策出矣。
诏付尚书省,略施行焉。
寻迁尚书左司员外郎,兼起居注,无何,转右司谏。时丞相高琪立法,职官
有犯皆的决,古及左司谏抹捻胡鲁剌上言曰:“礼义廉耻以治君子,刑罚威狱以
治小人,此万世不易论也。近者朝廷急于求治,有司奏请从权立法:职官有犯应
赎者亦多的决。夫爵禄所以驭贵也,贵不免辱,则卑贱者又何加焉。车驾所驻非
同征行,而凡科征小过皆以军期罪之,不已甚乎。陛下仁恕,决非本心,殆有司
不思宽静可以措安,而专事督责故耳。且百官皆朝廷遴选,多由文行、武功、阀
阅而进,乃与凡庶等,则享爵禄者亦不足为荣矣。抑又有大可虑者,为上者将曰
官犹不免,民复何辞,则苛暴之政日行。为下者将曰彼既亦然,吾复何耻,则陵
犯之心益肆。其弊岂胜言哉。伏愿依元年赦恩‘刑不上大夫’之文,削此一切之
法,幸甚。”上初欲行之,而高琪固执以为不可,遂寝。
四年,以右司谏兼侍御史。时大兵越潼关而东,诏尚书省集百官议,古上言
曰:“兵逾关而朝廷甫知,此盖诸将欺蔽罪也。虽然,大兵驻阌乡境,数日不动,
意者恐吾河南之军逆诸前,陕西之众议其后,或欲先令觇者伺趋向之便,或以深
入人境非其地利而自危,所以观望未遽进也。此时正宜选募锐卒并力击之,且开
其归路,彼既疑惑,遇敌必走,我众从而袭之,其破必矣。”上以示尚书省,高
琪沮其议,遂不行。是月,始置招贤所,令古等领其事。
兴定元年七月,上闻宋兵连陷赣榆、涟水诸县,且获伪檄,辞多诋斥,因谕
宰臣曰:“宋人构祸久矣,朕姑含容者,众虑开兵端以劳吾民耳。今数见侵,将
何以处,卿等其与百官议。”于是集众议于都堂,古曰:“宋人孱弱,畏我素深,
且知北兵方强,将恃我为屏蔽,虽时跳梁,计必不敢深入,其侮嫚之语,特市井
屠沽儿所为,乌足较之。止当命有司移文,谕以本朝累有大造,及圣主兼爱生灵
意。彼若有知,复寻旧好,则又何求。其或怙恶不悛,举众讨之,顾亦未晚也。”
时预议者十余人,虽或小异而大略则一,既而丞相高琪等奏:“百官之议,咸请
严兵设备以逸待劳,此上策也。”上然之。时朝廷以诸路把军官时有不和不听,
更相诉讼,古上言曰:“臣以为善者有劝,恶者有惩,国之大法也。苟善恶不闻,
则上下相蒙,惩劝无所施矣。”上嘉纳之。
古以朝廷欲举兵伐宋,上疏谏曰:“昔大定初,宋人犯宿州,已而屡败,世
宗料其不敢遽乞和,乃敕元帅府遣人议之,自是太平几三十年。泰和中,韩侂胄
妄开边衅,章宗遣驸马仆撒揆讨之。揆虑兵兴费重不能久支,阴遣侂胄族人赍乃
祖琦画像及家牒,伪为归附,以见丘崇,因之继好,振旅而还。夫以世宗、章宗
之隆,府库充实,天下富庶,犹先俯屈以即成功,告之祖庙,书之史册,为万世
美谈,今其可不务乎?今大兵少息,若复南边无事,则太平不远矣。或谓专用威
武可使宋人屈服,此殆虚言,不究实用。借令时获小捷,亦不足多贺。彼见吾势
大,必坚守不出,我军仓猝无得,须还以就粮,彼复乘而袭之,使我欲战不得、
欲退不能,则休兵之期殆未见也。况彼有江南蓄积之余,我止河南一路征敛之弊,
可为寒心。愿陛下隐忍包容,速行此策,果通知,则大兵闻之,亦将敛迹,以吾
无掣肘故也。河南既得息肩,然后经略朔方,则陛下享中兴之福,天下赖涵养之
庆矣。惟陛下略近功、虑后患,不胜幸甚。”上是其言,即命古草议和牒文。既
成,以示宰臣,宰臣言其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遂不用。
监察御史粘割梭失劾榷货司同提举毛端卿贪污不法,古以词理繁杂,辄为删
定,颇有脱漏,梭失以闻,削官一阶,解职,特免殿年。三年正月,尚书省奏谏
官阙员,因以古为请,上曰:“朕昨暮方思古,而卿等及之,正合朕意,其趋召
之。”复拜左补阙。八月,削官四阶,解职。初,朝廷遣近侍局直长温敦百家奴
暨刑部侍郎奥屯胡撒合徙吉州之民于丹以避兵锋,州民重迁,遮道控诉,百家奴
谕以天子恐伤百姓之意,且令召晋安兵将护老幼以行。众意兵至则必见强也,乃
噪入州署,索百家奴杀之。胡撒合畏祸,矫徇众情,与之会饮歌乐尽日,众肩舁
导拥,欢呼拜谢而去。既还,诏古与监察御史纥石烈铁论鞫之,谕旨曰:“百家
奴之死,皆胡撒合所卖也,其阅实以闻。”奥屯胡撒合既下狱,上怒甚,亟欲得
其情以正典刑,而古等颇宽纵之。胡撒合自缢死,有司以故出论罪,遂有是罚。
哀宗初即位,召为补阙,俄迁左司谏,言事稍不及昔时。未几,致仕,居伊
阳,郡守为起伊川亭。古性嗜酒,老而未衰,每乘舟出村落间,留饮或十数日不
归,及溯流而上,老稚争为挽舟,数十里不绝,其为时人爱慕如此。正大七年卒,
年七十四。古平生好为诗及书,然不为士大夫所重,时论但称其直云。
天兴间,有右司谏陈岢者,遇事辄言无少隐,上尝面奖。及汴京被兵,屡上
封事言得失,请战一书尤为剀切,其略云:“今日之事,皆出陛下不断,将相怯
懦,若因循不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