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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又用英语说了一遍。她告诉他,先上楼,顺着走廊往前走,穿过防火门,下三级楼梯,打开左边的门,再往上走几级楼梯,就到了主任办公室。
哈里。福特(“包裹”)来到那个办公室,一路上心里不大开心。他是带着一种错觉投人秘密情报局训练的。特种航空队的那套选拔和训练办法,是为了让战士们化装成当地居民,分成小组或单独深人敌人领土展开秘密行动。管理、学习和武器训练,就像去肯塔基山里打猎。讲课、观测和记忆测验都跟他去北爱尔兰执行秘密任务之前在阿什福德陆军情报学校里所学的内容差不多。
他意识到,看来,他们要在他和那个并不那么合适、有点发胖的人之间作出选择。那个人他只知道叫做“行李”。
起先,“行李”确实不是自己的对手,除了他显然非常聪明,能讲一口流利的带阿根廷口音西班牙语。可是,那个家伙很有毅力。他一直坚持下来,虽然体力上分明吃了不少苦头。
福特听说,他在审问阶段表现得十分出色。那个胖嘟嘟的,或者说过去胖嘟嘟的混蛋,竟然在装配武器的比赛中胜过哈里。
福特上尉,而且还是在一间遮住光线的屋子里,各种零件混在一起,还蒙着眼睛。接着,那才是真正令人伤心的事,经过四天演习以后——即使按照特种部队的标准来看,那种演习也是相当令人筋疲力竭的——哈里。福特竟然在米格特雷夫尼森林那栋该死的小屋里,被情报局的那些打手给逮住了。他们在行业技术上,野外技术上,或者你随便叫它什么技术上,都比自己高出一筹。他们没有像恐吓他们时所说的那样对他进行审问,而是把他带去吃了早餐,洗了澡。就在那时,有人跟高级流氓贾丁和那个匈牙利训练主任东条说说笑笑进来了,他竟是那个又瘦又脏,而又洋洋得意的“行李”。他显然耐心地伏在那里,望着福特陷入困境,然后看准时机,获得那位特种航空队的英雄没有得到的成功。
突然之间,哈里明白了事情那个难以理解的方面。当他走到主任办公室,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门,走进屋去的时候,他还在格格地笑着呢。
屋里阳光充沛;当迪利夫楼还是一户人家的时候,这里很可能是一间温室。戴维。贾丁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面前放着两个蓝色文件夹,封面上贴着白色标签,上面分别写着“包裹”和“行李”。
“请坐,哈里。”贾丁说。他打开带有“包裹”字样的那个夹子,看着,没有抬起头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贾了也懒得回答,最后那门开了,“行李”走了进来,并很有礼貌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请坐。”戴维。贾丁只顾看资料,头也不抬就说。
在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里,贾丁仔细看着那两份资料。接着,他抬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都勉强通过,可以进人下一阶段训练,”他宣布说。“现在,我不是在开玩笑。现在,我们要帮你们设法活下去,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因,而是因为死的情报人员对我毫无用处。”
他盯着他们两个人。“对于这一点你们两位有什么困难吗?”
他们用近乎敌视的目光也盯着他。
大家都没有说话。
“很好,”贾丁说。他把两个信封推以办公桌对面。“这是你们两人汽车上的钥匙,你们的车子我已经叫人送到这里来了。回家去看看你们的亲人。星期二回来报到。上午九点。”
斯特朗和福特盯着贾丁。他们从信封里取出车上的钥匙。
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我们跟家里人怎么说?我们能跟他们讲些什么?”马尔科姆。斯特朗问。
“你们看着办吧!你们已经受过训练。我们相信你们。”贾丁站起身来。“祝你们周末愉快。”
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说的。
艾迪。卢科坐在那辆没有标志的棕黄色道奇警车的后座里,用一根很粗的吸管喝着咖啡。不打开塑胶盖子就想喝到杯子底部那清凉、浓稠的货色,不用吸管是办不到的。他用手摸着寻找放在身边座位上的那盒炸玉米卷和化了的奶酪,眼睛仍然盯着对面奇里米亚酒吧的人口。奇里米亚酒吧位于一家廉价商店和凡尔那多唱片行中间。据路易斯说,“凡尔那多”是一种加勒比海地区的音乐,在哥伦比亚全国非常流行。路易斯就是那个哥伦比亚移民,第一一0分局突然叫他来替卢科和瓦戈斯担任向导。
“奇里米亚”是来自安第斯山区和加勒比海沿岸的哥伦比亚人给终日浪迹江湖的街头乐队起的名字。这是路易斯说的。
路易斯基本上是个泰罗纳印第安人,但带有某些西班牙人和苏格兰人的血流。他说,那是因为他的曾曾曾曾祖母,一名泰罗纳纺织能手,与一个经常跟蒂奇从卡特赫纳出海活动、名叫J。墨多。麦克利奥德的海盗联姻的缘故。艾迪。卢科很快获悉,这个由当地分区的探员为他提供的非正规向导,既热爱哥伦比亚,又痛恨安基奥蒂斯省的“西班牙同胞”。他觉得,那些人聪明过了头,反倒害了自己。他的三个兄弟和他的父亲,在巴兰基亚的一家酒吧里被大众国民军的游击队员绑架,跟另外七人一起被带到卡塔赫纳以北的海边用机关枪射杀死了。过去谁也没有听说过那个组织。有谣言说,大众国民军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里的一小撮叛徒,他们不愿意让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像如今已经声望不错的M—19游击队那样进人民主政治舞台。
代理少尉艾迪。卢科听了那翻关于错复杂的哥伦比亚革命政治学的介绍以后,心里觉得更糊涂了。然而,当路易斯说,那次屠杀被认为是集团组织的合同执法杀手干的,他马上就懂了,因为集团组织最近几次想要强迫当地的泰罗纳印第安人去设在丛林里的古柯硷实验室里工作,但是都没有成功。那些实验室实际上是集团组织的小小堡垒,用来加工差不多来自南美各国的古柯硷浆。那些自由战士不过是打手。那是有道理的。
不难理解的。
他还能明白,路易斯完全有理由希望那些古柯硷贩子和当地的黑手党大老板倒霉。跟一个哥伦比亚人,即使是一个有美国国籍的哥伦比亚人一起工作,卢科原有许多保留,他跟瓦戈斯喝咖啡的时候曾经几次说起过,如今那些保留很快就消除了。第一一0分局所在的杰克逊山,已经成为有名的小波哥大。实际上,通常在那个地区几个星期的工作,卢科已经得到这样的印象,哥伦比亚人是一个工作认真、玩得痛快的民族,具有相当的魅力、民族自尊心。
艾迪一科发现,自己本能地喜欢上了哥伦比亚人。然而,他所遇到的最危险的人也是哥伦比亚人——他们枪杀刀伤、虐待纽约的意大利家族帮派、爱尔兰黑手党和嗜血成性的越南山地土著,迫使他们具有面对逆境都能一笑置之的本事。让出地盘,跟自己做生意,接受自己的货源。因此,艾迪。卢科意识到,他在寻找和凶手很可能也是同样具有魅力,同样喜欢玩乐……同样要命的。
奇里米亚酒吧就是里卡多。桑托斯提供的那个电话号码的用户。据辛巴。帕特里斯称,他已经死了。他把那电话号码连同一张百元大钞交给了汉普顿饭店的门房路易斯(他只知道那个人叫恩里克斯)。这是他所获得的最重要的线索,他已经成立一个监视组织在上班时间里无法搞懂的英语翻译过来的谈话记录,还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状况。
在卢科观望的时候,萨姆。瓦戈斯从酒吧里走出来。萨姆是第二代美国人,但他的古巴籍父母仍然讲西班牙语;他的妻子是波多黎各人,因此就像许多纽约人一样,他会两种语言。
他穿着牛仔裤,有格子花纹的衬衫,褐色毛线衣,以及一件皮夹克。这天纽约很冷,他搓了搓手;当他走近汽车的时候,他呼出的气像一条白色的围巾那样围在他的身边。
当路易斯从驾驶座一边钻进车里的时候,塑胶坐垫发出嘎吱的响声。瓦戈斯坐到驾驶员座位上,拉上了车门。汽车无线电里发出轻微的静电声音。它跟三个周率联网——凶杀组指挥部、当地的无线电网,以及第一一0分局。任何外面的通讯都可以透过位于南曼哈顿警察广场的凶杀组指挥部随时接通。
“怎么样?”卢科问。
“老样子,这是一家普通的酒吧,没有异常的地方。人们在喝啤酒,聊天。没有自动点唱机,谢天谢地。两个侍者和那个经理……就跟昨天前天一样。”
“聊什么,他们在聊些什么?”
“男人,女人,脚踏车比赛,美式足球比赛。还聊工资。
巨人队。啤酒价格。都是些平平常常的内容。你知道,艾迪,你在四周布置了四辆汽车,还有十五个人在那儿走来走去,要是到头来成果是一个大鸭蛋,你可千万不能怪我呀。那是炸玉米卷吗?闻起来可真香啊!“
艾迪。卢科叹了一口气,把半盒玉米卷和化了的乳酪递给他的搭档。他凝视着路易斯的脖子后面,陷入了沉思。这家伙真了不起。他从不碍手碍脚,问他总能得到一个既有用又很好的答案,他还乐意长时间地工作,那是这次调查不可避免的。
第一一0分局的一些重要探员还为他做担保,有些人甚至还把自己的生命都托给了他。可是……这位路易斯是一个哥伦比亚人。卢科本能地对他产生了不仅仅是警察对百姓的一般不信任感;说句公道话,那个集团组织以及其有关的罪犯,已经损害了哥伦比亚的形象和声誉,连在他那种不带偏见的人的眼里也是那样。艾迪。卢科毕竟是个意大利裔美国人,他只是瞧不起黑手掌。哥伦比亚人并不人人都是吸毒的流氓,或者说并不是人人都在腐败的集团组织的控制下。那是合乎情理的,所以艾迪。卢科知道,要使这次调查有所斩获,他就不得不信任小波哥大的一些居民。
接着,就在他那样沉思默想的时候,他突然计上心来,想出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