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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昌就觉得更要抓紧把这件事办妥了。他甚至亲自给各分场打电话,要他们“把提
干的口子放宽点,再放宽点”!
老爷子得讯后也很高兴。他马上想到那十几个当年跟随他一起留在扎扎木台高
包这边厢的转业战士。他不仅要求配齐分场领导班子,还让淡见三报了个方案:要
求像其他分场那样,在分场和班组之间,也设一级生产队。搞一个“机耕队”,种
草种料,搞一个“畜牧队”,还营老本行放牧。这样至少可以增加四个脱产于部的
名额。方案报上去,石破天惊头一回:总场照准!淡见三问:“这四个新争来的名
额里,提谁?”老爷子头一个就想到了于书田。在这个关键时刻,老爷子还是捐弃
了前嫌,没忘这个老兵。而且还要任命他个正职。(老爷子后来得知,于书田待赵
长泰的几个孩子特别好。这也使他消了不少气。)
“是给渭贞当开车的小伙计,还是到我这儿当机耕队长?”老爷子问道。
“你让我考虑考虑……”于书田喘了口气,答道。他俩的关系今天到这一步,
老爷子还能待他这样,这是他万万想不到,也是根本不敢想的。他心里一热,暗自
叫道:分场长啊分场长,你到底是我的老首长啊!但老实巴交的他,总觉得这顶
“队长”帽子得来太容易了。上南山拣蘑菇,还得弯弯腰。他这顶“帽子”可是连
腰都没弯一哈,就到手了。它来得正吗?他怀疑……
‘称他娘的真是个榆木疙瘩。快吱声呀!“先来开会的班组长们,哄他。
“我再考虑考虑……”他喃喃道。
“咋恁难?老娘们上产床生娃娃呢?”老爷子挖苦道。
“要回去请示渭贞娘子吧!”有人椰榆道。
“商理商量也没啥嘛。”他脸红起,为自己辩解。
“那么,我今天,到了是宣布你还是不宣布你!”老爷子不耐烦了。他张开胳
膊,由着桂荣在给他穿钢甲背心。桂荣一夜没睡好,眼泡虚肿。
“那就……先别宣布我了吧。”于书田格棱棱,巴巴吃吃,憋出这么一句。
在场的人都一怔。真有你于书田这号傻鸟!老爷子也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推开桂荣,直走到于书田面前,问:“你再说一遍。”
于书田倒吸口凉气:“还是先别宣布我吧。”
“你于书田……真有一手!”老爷子咬着牙,憋半天,冒出这一句。“开会。
人咋没到齐?叫你们去集合人,人都死绝了?”老爷子显然把对于书田的不满、温
恼,都撒到徐到里、淡见三头上来了。徐到里刚去分场各角落里催了一圈。但窗户
外头,稀稀落落依然只到了不足三分之一的人。
徐到里不无为难地看看于书田,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说道:‘书田,你跟见三
一块儿去看看吧。有不少人都在你家里呢……“
“我家?”于书田一怔。
“好像也在开会呢……”
“于书田,你也找人开会呢?”老爷子一下光火了,‘你也跟我太过不去了。
你要找人开会,什么时间不成,非得在这根节儿上跟我唱对台?“
“我没……”于书田急白了脸。他离开家时,他那两大间地窝子里还根本没旁
人。他也没约过谁。他于书田干吗要找人开会。他算老几?
“到底咋回子事?”老爷子厉声问道。
这时心里尤其焦躁的还有一个人,便是淡见三。刚才听徐到里让于书田跟他一
起去于书田家里去看看,他就意识到那一伙人中间,肯定有齐景芳。徐到里只是照
顾他的面子,才这么点而不破地提了半句。老爷子已经让他往外“赶”齐景芳,赶
了几次了。老爷子亲自找她也谈过。叫她别和那些新生员女人搅和在一起。国营农
场到底咋弄,恐怕谁也还说不下个准头呢!别赶时髦!齐景芳嘴头上答应走,可就
是不走。连土产门市部经理捎信来催她走,她也不走。她觉得她肩上担着那十几个
女人的“身家性命”。货栈办砸锅了,还不起惜李裕和银行的那万把块钱,她还真
得找十几条绳子来供她们上吊呢!想想,心里也发虚。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
还得在渭贞和那些女人们面前充好佬。她倒是想得到老爷子的支持。想:老爷子过
去待她不错,兴许还能扶助她。所以,即便发觉,老爷子的态度也已冷淡下来,她
还是强作不知,常在大房子里去搭讪。她希望能帮这些娘们一把,平安地过了这一
关。淡见三那天,把她“诳”到办公室,一方面,自然是想跟她亲热一回,给那些
老挖苦他的老伙计们看看;另一方面,也是想劝她趁早回场部算了,别再在这达给
他惹事添乱。那天,他差不多把她的内衣都扯烂了,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部,忿
恨得都快上不来气,一口紧似一口地对淡见三说:“好你个淡见三……你……你要
我把你当个畜生……当那个最早欺侮过我的那个姓黄的混蛋……那你今天就来横的!
你以后就给我滚远点!别想再碰我。婊子养的才跟你去登记!你……你……你听到
没有!你起开!。”淡见三泄了气,到了还是松开了她,恼怒地把几乎已经精赤着
身子的齐景芳撂在办公室里,在窗外那些老伙计的起哄声中,忿忿地走了……
他真担心她这会儿,也在于书田家里……
一点没错。齐景芳在于书田家里。一点没错。于书田家里满满腾腾挤着一屋子
人。说起来,还真叫人不敢相信,这把火还是撅里乔这老家伙点起来的。今天一大
早,老瘸赶着个毛驴车到桑那镇上拉“六六六”药粉。那是准备过些天给羊群洗药
浴净身打虫子用的。到镇上,正赶上到邮车。邮车昨几个歇庙儿沟兵站,今天就到
得早。邮车前围着不少人。这老小子平日爱凑热闹。尤其爱往女人堆里挤。今天邮
车到得恁早,女人们在家忙早饭。邮车跟前偏没一个女人。他本不打算多待,便死
乞白赖,从跟车的老邮递员荷包里挖了一把上好的一级英合烟,撕块报纸包上,揣
兜里,就想去镇西头土围墙里头的班车站,搬那早卸下十来天了的几袋“六六六”
粉。他刚转身,老邮递员在后头紧着叫他。他起先还当是那老家伙追着讨他多半年
前惜的那五块钱呢,便装着没听见,一个劲儿只往前快走。老邮递员赶上来,拍了
他一巴掌。他还装着跌跌撞撞快倒了似的,趔趄到街边(所谓街,也就是几十米长
的一条被土房子们围着的土路),扶住矮墙,回头来冲着老邮递员傻笑,故意做出
一副可怜样。没想老邮递员没跟他提那五块钱的事,却交给他一封秦嘉捎给齐景芳
的信。老小子早馋齐景芳那“骚娘”的“风流”,但碍于她是淡见三的人,从不敢
跟齐景芳来点邪的。今天捏着她的信,他心痒痒了。左摸右摸,躲到那满是苍蝇的
厕所边上,小心地拆开来看,想找些女人间私下的悄悄话。没有。倒是看到了另一
档子同样叫他心惊肉跳的事。秦嘉告诉齐景芳,最近场党委开了扩大会。那承包方
案被正式确定。不日下发。据说,各家各户住的土房,以后都要折价卖给个人。过
去盖那房子,用的是公家的时间嘛!场里还想从这里收上些头寸来。一时掏不出现
大洋的,该着,以后慢慢拨还。还说了那方案上的许多具体规定。信看了就看了吧,
别嚷嚷了。不。他沉不住气。他一算账,按那方案包,谁也难把自己的工资赚回来。
“你他妈的场部弄那一大摊非生产人员,养那些演出队、警卫队、小车班。招待所
还东小院西小院呢!这一两个月又拼命把向着你们的‘自己人’提恁一大批,让他
们捧住了铁饭碗,来砸我们的啊?!还想从大伙住烂了的泥巴房子上来拆头寸!那
叫房子吗?就算是房子,也是我自己打的土坯,自己砍的檩条椽子,早晚突击盖起
的。当年不也是你们领着学大寨,嚷那‘先治坡后治窝’,盖住房哪占用过一点正
式工时?今天还要让我们掏钱赎自己的汗水。操!赚外国人的,那才叫本事!你们
这算啥呀!操!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谁要不信,找淡见三那口子问去。信是我
亲眼见的。板上钉钉子,铁准!”他嘴角泛着白沫,一肩高一肩低,拖着那条瘸腿,
像条快要倒下的疯狗似的,在院子里漫转着,连自己也不知到底想往哪儿去,一句
一个“操”的,声嘶力竭地嚷嚷。人们便涌向于书田家。因为齐景芳住那儿。
老爷子带淡见三、徐到里直奔于书田家。“老瘸,你要什么疯病?你见那信了?”
老爷子一进屋,便问。
“你去问淡见三那口子!”撅里乔今天也豁上了。他心想:今后反正承包了。
谁管谁呀!凭自己一锤子买卖挣钱活着,我凛你个鸟?!!
“有那信吗?”老爷子立马掉转身问齐景芳。淡见三急得跟热锅边上的蚂蚁,
直给齐景芳使眼色。齐景芳这时好不为难。她知道说出信,便把事扯到了秦嘉身上,
再让人去追查秦嘉,她不干;说出信,也会叫老爷子当场下不来台。老爷子是料准
了齐景芳不会偏袒老瘸,怎么也要护着他这边,才会在众人眼前这么跟她对质。老
爷子不能让老瘸恁狂慢。要不,这骆驼圈子以后还咋治?更乱得没法收拾了。但这
样,对齐景芳来说,可真是出了茶馆又进澡堂——里外挨涮。说假话吧,对不住在
场恁些眼巴巴瞅着她的伙计们。说真话吧,得罪了老爷子,也了不得。渭贞嫂那一
大摊子事,那十几个女人,节骨眼上还得要老爷子帮衬着才行……(她已经感到在
眼面前这么个变动中,只靠她,是救不了她们的。)左右权衡,她决定得先顺着老
爷子来。她看了一眼老病,看了一眼大伙,这么回答老爷子:“信倒是收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