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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那高地的太阳-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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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骆驼圈子去过。他们说他到场部来了。我想,他到场部,总会要来找你。

我得找到他,核实一个情况。也许,我就能把这份材料推翻了,让别人不能去告他。

你要相信我。我们都年轻过。年轻时都于过蠢事。我不希望别人老揪着我年轻时干

的错事不放,我也不想这么对待谢平。你要相信我,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谢平…

…”

“滚——”齐景芳觉得自己都快要晕过去了,抡起铁火钩,便朝黄之源抽去。

她看见铁火钩从他脸上划过。他痛苦地痉挛般地怪样地笑了笑。尔后,向前踉跄了

一下,又向后晃了晃,一手按定桌子,一手便捂住了那半拉脸。后来,她又看见从

他粗大的手指缝里流出什么来了。红的?黑的?稠的?稀的?流动的……一滴一滴

往下淌。她一阵痉挛,便跑出去抱起宏宏,跌跌撞撞一脚跑到秦嘉家门口,倚着门

框,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谢平从户籍室办了迁移户口手续出来,扛着行李,去找秦嘉家;走出场部

门前那环形林荫道,就发觉有人在跟踪他。起先,他没在意,只以为是同路的人。

但那几个人老不散,不远不近,不紧不慢走在他身后,他就不得不起了疑心。待等

走到加工厂锯木场附近,那几个人把圈子大散开,网开一面,从左后右三面包抄过

来,逼近他,并且“刷”地都从大衣袖筒里抽出早准备下的短木棒,他才惊觉,有

人来找他的事儿头了,要暗算他呢!

这时,已然有五点来钟。偌大个锯木场,人早走光。空空荡荡。空气里浮荡着

浓烈的松香气息。黄圆冷浸的太阳搁到西山背上,把锯木场周围的木楞堆显现得更

加阴暗森严。一旁,锯木车间高大的板门,敞开着,足有四五米高,黑洞洞张起。

他站了下来,一手插进腰间,抓住刺刀柄;论身板,论力气、论十四年来在骆

驼圈子跟人跟狼打架的经验,他料定身后那几个高矮不齐的家伙,都不是他对手。

这一点,即便是行家里手的撅里乔,后来也是彻底服了气的。况且手里还攥得有这

柄钢火上乘、磨得锋快的刺刀!小子哎,上啊!他等着他们发话,倾听着脑后的动

静。

“谢平,依想溜啊?!滑脚了?!回上海了?依倒夏(惬)意格……”

上海话。上海青年?他一震。“……那……。”他想用上海话跟他们搭腔,但

舌头怎么也拐不过弯来。“你们是哪个队的?”他改用普通话问。

“不认得阿拉了?”为首的一个冷笑笑。这时谢平瞟清围住他的总数在七八个

之间。木楞堆后边还缩着两个,不肯上前亮出脸面。

“不认得了?阿拉都是依从上海动员来的。依忘性倒不小!”他们逼近过来。

谢平拖着行李,往后退去,背触到一样硬东西,给弹了回来。他退到锯木车间板墙

跟前了。这是他需要的。这样,他们便无法从他不长眼睛的后方来偷袭他。

‘进去!“一个小伙子过来一把抢走他的铺盖卷,扔进黑洞洞的车间,是要赶

他进那里头,好关起门来,称心如意地做他。

“干吗?”谢平问道。

“赶马,还赶驴子呢!”又有一个小伙子上前来,把他的旧帆布箱子扔进了车

间门洞里。

“请俄到里厢去谈谈。”为首的那个有礼起来。

“有话就在这儿谈。”谢平当然不上那个当_但他认出眼前的几个确是当年他

动员来农场的。他似乎有点明白,他们来找他算那笔账了……

谢平脸一阵涨热。他尴尬地在板墙上蹭了蹭脊背。

“听说依要走了,兄弟几个约好来送送依。感谢依当年动员我们一番苦心……”

为首的那个阴阳怪气地数落道。

“不要再跟他废话了!做他!当初没有这赤佬,我们也不会到这鬼地方来……”

一个小伙子红着眼,举起棍子冲过来,被为首的那个挡住了。“一年多之前,大家

在柳树沟水库碰头,请依出来帮大家出出主意。依为啥搭架子,照面也不打一个…

…”他问。

“当时我出不来……”

“腿在你自己身上长着。”一个小伙子吼道。

“有时候,不在……”谢平说道。但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小伙子蹿过来,吼

着:“狗屁!孬种!王八蛋!”梆地朝谢平腿上砸了一棒,谢平一下子给砸蹲了下

去。

“你出卖了我们。你把我们写给你的信,交给了你的分场长……”

“没有。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两次去人请你,分场里都有准备,都派了岗哨埋伏下……”

“当时我的信他们都拆看……我没法子……”

‘叛徒的狡辩!没人会相信你!做他!“几个小伙子一齐扬起了短木棍要再度

冲上来砸他。谢平拔出刺刀,猫下腰,把雪亮的刀尖对准为首的那一个,憋红了脸

吼道:”我不是叛徒。我没有出卖过伙伴。谁要再敢碰我一下,我叫他认识认识什

么叫从骆驼圈子出来的人!小王八羔子,想上天呢?!“

他们几个一齐慌忙向后退去。

“……他们把我们二十九个代表,抓去了十二个,铐了八个月。关在场部的大

菜窖里。上边的文件下来了好久,他们还不肯放人!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替代表说

话?你动员我们的时候,说农场里都是三五九旅的老战士。他们带我们劳动,会给

我们讲故事。他们会跟我们一起住地窝子,一起啃苞谷馍。我们一年会比一年好。

我们很快能在戈壁滩上建立‘小上海’、‘小江南’。你带我们去看《军垦战歌》,

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告诉我们,那些狗日的拍电影的,是昧了良心,尽挑好的拍?”

“我操那些拍电影的祖宗八代!”一个小伙子红着眼吼道。

谢平的心淌血了。他开始冒虚汗。他知道自己无法回答这些同样在淌血的问题。

他握刀的手慢慢低垂下来。

“你靠动员我们入党。关键时候,你又不管我们,出卖我们……”

“没有。我没有……”谢平的心抽紧了,碎尽了。

“没有?”两个小伙子蹿过来,梆梆又是两棍。谢平忙端起刀,他们又退了回

去。

“十二个人……还关着吗!”他的手开始抖动。

“秦嘉就比你强!她出来为那十二个代表说话。就为了这一点,她也被拘留过。

后来那十二个人放了。她还被押了半年多,说是审查她。一直到今年上半年,她的

问题才重新得到处理……”

谢平不知道秦嘉也卷进这件事里去了。

这时那两个一直不肯露脸的人从木楞堆后边走了出来。而且还不止两个。走近

了,谢平才看清,都是试验站青年班的伙伴。龚同芳。杜志雄。马连成。还有“阿

憨”徐明华。他们手里也拿着棍子。

“你们……你们……你们也是来打我的?”谢平鼻根酸了。几根短木棍慢慢低

垂下来。

“镇华呢?”谢平问。

‘他回上海了。“龚同芳答道。

“还走了谁?”

“裴静静。乐文珍……”

“阿憨”徐明华走了过来。当时动员青年到农场,里弄里连徐明华这一号智力

低下的也没放过。家长愿意甩包袱。里弄里为了凑数字。谢平当时忙于在外参加各

种各样的座谈会,介绍动员的经验和自己思想转变的体会,忙于在万人大会上做典

型发言……到编成“中队”时,才发现,名单里有徐明华。这次徐明华本可以“病

退”返城。但在此前,他跟一个四川女子结婚了。那四川女子盲流到羊马河,为了

急于在农场落户,就跟徐明华登了记。婚结罢,户落上,成了正式农工,有了固定

工资,她便一个劲儿地虐待徐明华,逼徐明华跟她打离婚。开始,徐明华不肯离。

“阿憨”晓得,他再找个老婆是几乎没有可能的了。他别的方面能力低下,但还是

晓得爱女人。到“返城热”起,政策下来,政策杠杠中又有一条,跟非上海籍女子

或男人结了婚的,不得返回上海。这时,在伙伴们的劝说下,徐明华同意离婚了。

那四川女子又不肯离了。她说,要离,可以,拿两千块钱来,赔偿我的“损失费”。

徐明华破破烂烂一身,都不知料理自己,哪来恁些钱?那会儿谢平在班里。谢平替

他管工资。谢平走了。计镇华替他又管过一段。后来,青年班解散,站长亲自替他

管。到“文化大革命”乱起来,他就没人管了。原先存下的钱,也不知咋花了。那

四川女子说的这句话是事实:结婚那天盖的新被子,还是她想办法去弄来的。她实

在是想逼他伸手向家里要。徐明华的父母原先倒是在洋行里做过,香港汇丰银行里

还有一笔存了三十几年没动过的款子。拿两千块把儿子“买”回去,在他们,等于

剔牙缝呢!但二老就是不肯出。怕再背上“阿憨儿子”这包袱。那四川女子咬咬牙,

一脚把价码跌到五百。徐明华家里还不松口……

‘脓叫我以后哪能办?依讲!依讲呀!“徐明华傻乎乎地鼓圆了浑浊的眼珠,

挥动短木棍,朝谢平叫道。

他穿着的破棉袄,两个肩头都咧开了口子,灰生生的棉絮从口子里呲出来,隆

起多高。如果不是腰间有根草绳束起,这些破棉片就难以在他肩背上裹得住了。

“依叫我们以后哪能办?!”徐明华板起脸吼道,冲过来。

‘当心!他手里有刀……“一个小伙子叫道。

刀在谢平手里颤动。

刀。是的。我手里有刀。我拿它对付过疯狗,对付过饿狼,对付过像撅里乔那

样人群中的“畜生”,用它剥过多少黄羊皮、狐狸皮、兔皮、狗皮……有六年的夏

天,我带人挖大渠。有五年的冬天,我带人架电线。十来年的春天,我带人接小羔

羊。我好几次带人护送马群,长途跋涉,把它们送上火车……十四年。我一直带着

这把刀。这是你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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