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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突然又响起。他以为又是宋副书记打来的,便有些怕接……但宋副书记的电话无
论如何是不能不接的,这才在犹豫了一阵以后,勉勉强强地拿起了电话,仔细一听,
才知是贡书记的电话。贡开宸让他赶紧给陆军总院领导打个电话,请他们马上派一
架救护直升机到大山子把马扬送往省人民医院抢救……
机身上标着巨大红十字的军用直升机很快降落在大山子医院主楼前的广场上。
几位军医下了飞机后,捂着帽子,猫着腰,快速向主楼跑去。但马扬却说什么也不
上飞机。已经被安放在平车上的他,拉住黄群的手,强挣着直起自己的上半身,对
贡开宸说:“等一等……等一等……贡书记,容我跟您再说几句……”贡开宸不答
理他的请求:“有什么话,到陆军总院再说。”马扬却坚持道:“一定要在这儿说。
一定要现在就说。只有几句……几句……”宋海峰也皱起眉头批评马扬:“你怎么
这么不听话?”马扬忍着剧痛:“只有几句……几句……”贡开宸只得答应了,多
少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你们暂且都出去一下。”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立即走了
出去。剩下来海峰。宋海峰犹豫了一下,见贡开宸没有那种要留他下来的意思,便
只得也出去了。
“说吧。”贡开宸冷冷地说道。
马扬挣扎着下了平车,摇摇晃晃地去关门,然后一手扶住平车,颤颤地站在贡
开宸面前,对他说:“今天白天,我对您说了假话。错了。不管是什么缘故造成的,
都非常错误。我承担责任。”“说假话,还有缘故?”贡开宸的神情依然十分严峻。
他最容不得手下的人对他说假话,又何况像马扬这样重要的干部呢?“我是错了…
…”马扬诚恳地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原因让你对我说假话?”贡开宸毫不客气地
追问。“我会对您交代这里全部的原因的。但是,请原谅,在这时候、这场合,还
不便跟您说。”
贡开宸疑惑地、又很不高兴地打量了马扬一眼。
“请您相信我。我这么做确实是事出有因,又实属无奈。”马扬恳切地说道。
贡开宸仍疑惑地打量着马扬。
“我会尽快找个合适的时机,向您报告这里的原因,并且……就说假话的问题,
向您做进一步的检讨……但是,今天,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大山子。不瞒您说,我
已经把大山子三十万人全都发动起来,准备迎接德国方面的考察小组。箭在弦上,
只待一发。我作为这三十万人的发动者,这时刻突然走了,不仅失信于民,也失信
于天啊!贡书记……”
贡开宸激愤起来:“我已经对你说了,这件事,不可能。马扬,你是挺聪明的
一个人,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固执、迂腐……甚至……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变得这么
愚蠢!就大山子目前这种状况,人家外商怎么可能把一笔价值三四亿美金的投资投
到这儿?马扬同志,人家是西方发达国家的大企业主大金融家,是精明透顶的、每
一根毛细血管都浸透了金钱意味的资本家。他们到中国来,是寻找赚钱的合作伙伴,
不是来行善扶贫的。你祈望他能可怜你?就是有那么一点好心,愿意救一救穷,也
不会给你几个亿的美金!他认识你是谁啊!”
“贡书记,我没想让他扶贫。我要让他看到,在大山子有他们一个最出色的合
作伙伴。您让我试一试。”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吵声。过了一会儿,丁秘书敲敲门走了进来,报告道:
“杨部长十万火急,要见您。”马扬应道:“让他等一会儿。”丁秘书略有些为难
地补充道:“是关于召集全开发区工程技术专业人员大会的事……”
马扬一听,立即改变了主意,转身对贡开宸:“贡书记,耽搁两分钟。我跟老
杨说几句。”然后让小丁赶快把杨部长叫了进来。杨部长一进门,先恭恭敬敬地冲
着贡开宸叫了声“贡书记”,然后赶紧问马扬:“您身体怎么样?”马扬立即打断
他的话,说道:“别扯我。专业人员大会的事怎么了?”
杨部长便问:“明天还召集不召集全体专业人员了?”
马扬一耸眉头:“谁说不召集了?”
“机关里都在传,说省里已经定了不把那个坑口电厂项目给咱们,又说你伤得
挺厉害,根本没有那个可能主持明天所有的活动。”
“就这事?”
“就这事。”
“那你先回。把手机开着。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杨部长犹豫了一下,好像就这么走了,心有所不甘似的,但又不能不走,便只
得说:“行……我等您的回话。贡书记,您还有什么事吗?”
贡开离冲他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等那位杨部长走了后,却问马扬:“你召
集开发区所有的专业技术人员来干什么?”马扬稍稍喘了口气,等一阵剧痛发作过
去后,缓缓答道:“作为一个有几十年历史的特大型国有企业,大山子的确有它致
命的弱点。但它也有一般企业厂矿无法比拟的长处,那就是人才优势。几十年来,
您应该很清楚,我们这儿积聚了一大批高级工程技术专家。大山子近年来的衰落,
不是因为它没有人才,而是因为它僵硬的管理体制严重地阻碍了人才优势的发挥。
我们这儿的确没有优美的环境,没有成片的绿地,没有音乐喷泉,也没有古树成荫
的街心花园。但是我们有中国最好的工程技术专家和技术工人。我相信,德国方面
的这些行家是识货的。他们会掂量出大山子这一方面优势的真正分量的。办企业,
毕竞还是要靠人啊。我请他们直接和我们这些工程技术专家和高级技术工人见面。
让他们自己去考核我们这方面的优势。我们还有好几个到德国留过学的专家……”
听马扬这么一说,贡开宸面部的表情和整个神态开始缓和下来:“马扬,我非
常欣赏你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这一点,在今天的中国,在我们K省,很难得。这
也正是中央领导要求我们具备的东西。但是,你一定要明白,省里已经做了最后的
决定。德方工作小组肯定不会再到你这大山子来了。他们在K省一共就待那么两天,
日程已经全部排满。后天下午他们就飞北京,去中南海晋见我们的总理,然后,他
们就回德国了……马扬,不要固执了,以后再说吧。等你把大山子稍稍整出一点模
样,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是会有的。”
马扬低下头,不做声了。
几分钟后,贡开宸来到院长办公室,通知等候在那儿的陆军总医院来的那几位
军医,他和马扬的谈话已经结束,让他们“立即行动”。于是,直升机的翼片开始
轰轰地旋转起来。留守在机舱里的医护人员打开舱门,准备接受转运的伤者。院长
和主治大夫,还有陆军总医院的那几位军医匆匆向急诊室走去。(马扬在开发区管
委会机关旧楼里伤情加剧后,即被送到这儿做紧急处理。)但等他们走进急诊室一
看,不禁全愣住了——马扬不见了。赶紧里里外外地找,都没找见。只在一张斑驳
的白漆面桌上找到这样一张纸条,是写给贡开宸的。只见纸条上写着这样两句话:
贡书记:这二十四小时,我真的不能离开大山子。请您理解,并宽谅。
一再地冒犯,容后当面请求处分。
马扬于即日而正如马扬所预料的,他不顾一切“逃”出医院,回到机关旧楼,
不啻给已堕入沮丧绝望边缘的接待筹备工作注入了一剂最有效的兴奋剂。霎时间,
“马主任回来了!”“马主任回来了!”的叫嚷声便电传般回响在走廊的各个角落。
只见,正在吃盒饭的,赶紧收起饭盒;已经出了办公室门、打算下班回家的,又赶
紧返回了办公室;那几张彩色效果图已经被收进大柜子里去了,现在又重新从柜子
里取了出来;每一个办公室的电话又都开始忙碌起来……
回到机关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跟杜光华把协议签了。不仅签投资协议,还把
那份建设三万平米绿地的协议也签了。而后,他有些支持不住了,在那张长沙发上
躺了一会儿。
这时,开发区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走到马扬身边,悄悄地告诉他,办公室主
任有急事找他。马扬强撑着站起,对杜光华说了声:“对不起。一会儿让丁秘书送
你回宾馆。过些时候,我再去看你。”杜光华忙说:“你忙,你忙。还有什么事需
要我做的吗?”马扬紧紧地握了握杜光华的手,热诚地说道:“你已经为我们做了
很多了。谢谢。非常感谢。”
办公室主任奉马扬之命,去搞清德方考察小组明天一天的日程安排。马扬一进
门就问:“情况搞准了?”“应该说,基本上是准确的。”办公室主任年龄不算大,
他父亲也是个老机关。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机关长大,特懂机关上下的那一套,方
方面面特有人缘,也特会办事,但又比较稳健,从不说过头话,也不做过头事。
“别闹半天只跟我搞来一个‘基本准确’啊。明天这场戏,可就全靠这一锤子买卖
了。你一定得给我说个准话。”马扬笑着逼问。办公室主任咬了咬牙说道:“准确。
这回肯定准确。他们今天晚上的日程是,邱省长出面宴请德国工作小组全体成员和
德国驻华大使馆的经济参赞……”“参赞大人也来了?好。来的官员的层次越高,
这事越好办。”“宴请完了,还有个情况介绍会。由省计委和省经贸委的同志,向
德国客人介绍我省的概况,以及原定几个中方候选合作单位的情况。”
马扬赶紧问:“那几个中方候选合作单位领导今天晚上跟德国方见不见面?”
“不见面。他们之间见面是明天上午的事。”
“好。他们今晚不见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