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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就在刚才,欧阳给她传信儿过来了,说是马上就能回京城……
别说,几个月不见,还挺想念他……芷云毫不抗拒地感受着心底深处的思念,笑眯眯地撩开车窗,看着外面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地砸下来——“迎禄,赶紧的,咱们回府。”
欧阳风尘仆仆赶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除了守夜的婆子,巡视的侍卫,下人们已经睡了。
芷云坐在堂屋里,正在灯下看一本游记,听见外面有动静儿,打开窗户往外看去,就看见带了几分倦容的欧阳正和另一个身量挺高的年轻人说话,他们声音不低,听着意思像是八阿哥,又过了好一会子,似乎是八阿哥走了,欧阳才慢步过来,推门而入。
芷云一挑眉,笑了笑,随手就甩了一打清洁咒语,其实,欧阳的衣服防尘,并不怎么脏,但是,不打上这么一打,芷云心里便不舒服:“饿了吧,饭菜还热着。”
合上书本,把桌子上的食盒打开,“知道你今儿回来,特意让厨房备下的。看看这些,山鸡丝煨燕窝,八宝豆腐,烤鹿脯,还有清淡的菜蔬,怎么样,你老婆贴心不?”
欧阳看着这一桌精致小巧的席面,又听见芷云的笑语,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笑道:“吾妻的贴心,当然是天下独一份儿,来吧,别愣着,一块儿吃。”
芷云见欧阳满眼都是笑,也就点了点头,先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酒,然后意思意思地尝了几口菜,她下午的时候吃得有些多,虽然晚上因为等着欧阳,并没有进餐,但这会儿也不饿,两夫妻久别重逢,但平日里并不是不通消息,这会儿,芷云到不用交代京里的事儿,只是漫不经心地道:“刚才那一位是八阿哥?”
欧阳点头,叹了口气道:“别人都说现在老八风光,但那是表面,他其实也难得很。”
现在的皇子阿哥,除了欧阳这个四阿哥是个假的,一心把夺嫡当游戏,根本不放在心上,还能玩得不亦乐乎之外,其他人,谁能不难?
就说八贝勒胤禩,他为人精明练达,宽仁和蔼,这是公认的,无论兄弟还是外官,哪个有了烦恼难为的事,都乐意寻他诉苦情求帮衬。只要是能帮的事,不分亲疏远近,不管是要钱求官,还是夺情免参,胤禩从没有袖手旁观的时候,是把‘与人为善’这四个字刻进了骨子里的。
因此这‘八贤王’,虽然足不出户,恪守祖训,不干政务,六部的事儿,却没有一件能瞒过他的,也没有一个朝廷大员驳过他的面子。
看起来,老八够威风八面吧,可是,实际上呢?
欧阳喝了一小杯酒,挽起衣袖,扯了扯领子,冲芷云一挑眉:“京里面要热闹了,你要想看戏,就在府里多住些日子,要是想清闲,还是尽早儿回浮空城去,呵呵,如今康熙对太子胤礽愈来愈不满。朝臣们已在暗中滚传,说是万岁爷有意废了太子、八爷要当政了……八爷党和太子党,看样子是马上要对上了,唔,我也算是太子党里的中坚力量,还是太子哥的左膀右臂呢,这一场热闹,我可不能不参与……”
芷云翻了个白眼儿,她这些日子也听说了不少消息,朝臣们似乎都有志一同偏向了八阿哥那一边儿,老八的身价日长,圣上也越发看重,但是,对于置身其中的八贝勒来说,那感觉恐怕是有如油煎火烧,一点儿也不好受吧。
芷云猜测得不错,八贝勒胤禩,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实际上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今天,胤禛回京,胤禩的府邸就在码头北岸。他接到胤禛即将回京的邸报,心里是一阵踌躇,按照国礼,不奉旨,他是不好去迎接的;但是,按兄弟名分,胤禛是他四哥,哥哥远道回来,就在他的门口下舟,要是不见,那成什么样子。
要是在以前,接不接在两可之间,只要胤禛不挑礼,这算不上什么事儿,可在现在这种时候——胤禩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半天,还是决定换了便装去迎接……他现在可真不能伤了兄弟情谊,虽然说,这天家的‘兄弟情谊’,永远是表现给皇上看的。
说了一会儿话,芷云就撑着桌子直打瞌睡,欧阳皱眉,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是不是又熬夜做实验?精力药剂之类的东西,可不能多用……”
芷云也纳闷儿,“自从回府之后,我可没进过实验室,奇怪了,这些天总是犯困……”
欧阳眨了眨眼,走过去拉着芷云的手臂,搁在桌子上,将自己的手指搭在她的右手脉上,才搭了一会儿,脸色就忽然大变,瞪着眼,盯着芷云的脸,上上下下看个不停。
芷云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又见他神色紧肃,一呲牙,伸手摸了摸欧阳的额头,道,“这是干什么,咱们可是法师,难道我还能生什么治不好的大病不成?”
芷云不怕生病,先不说她身子纯净无垢,想生病都很难,就算万一病了,凭借法师的治疗手段,起死回生都不是不可能。
欧阳按着脑袋,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往门外走:“我不是大夫,有些拿不准,还是让人到太医院找个御医来看看吧……”
芷云只是愣了一愣,可是立在门口儿的崔嬷嬷一听要叫太医,吓得手里的帕子都扔了,扑到芷云身边儿,神色惶恐,急声问:“福晋?您哪儿不舒服,快跟嬷嬷说,可千万别忍着。”
侍书和侍剑两个丫头也急忙奔过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咳咳。”欧阳让人去请了太医,刚一转身,就见到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摇了摇头,笑道,“别乱,都别乱……芷云,你这个月的月信如何?”
“什么月……呃……”芷云眨了眨眼,伸手按住肚子,眼睛闪过一抹不可置信,揪住欧阳的衣服让他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你是说我怀孕了?可是,我服了避孕药剂的……”
芷云是想要个孩子,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想,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成熟到能孕育健康婴儿了,她有点儿不确定,当初成亲的时候,身体年龄毕竟只有十三岁,哪有十三岁就生孩子的?
所以,她和欧阳都决定暂时避孕,要知道,为了子嗣问题,欧阳被康熙很是敲打了一顿,就连德妃,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表现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一直说要芷云好好调理身子,早些给胤禛添嫡子嫡女……
欧阳和芷云面面相觑地安静下来,不过,两个人的眼睛里带了一丝喜悦。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院判张太医来了,芷云已经躺到床上,落下了帐子,这个张太医是妇科的圣手,左右两脉一搭,不过片刻,脸上就挂了笑,“恭喜贝勒爷,恭喜福晋,福晋这是喜脉,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欧阳的手一哆嗦,差点儿打翻了茶杯,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道:“张太医,可确定吗?”
“确定,确定,福晋的脉象明显的很呢,就是滑脉。”
第二卷闺阁少女第六章征兆(下)
第六章征兆(下)
四福晋嫁进贝勒府三年,终于有喜,阖府上下自然是欢欣非常,皇上和宫里的各位娘娘,不要钱似的将什么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上品的雪蛤燕窝各类补药补品,大批大批地赐下来,那副架势,简直是想把整个贝勒府给塞满了。
外面很热闹,丫鬟仆妇小厮们都得了大笔赏钱,全是眉开眼笑的,时不时有一些下人抬着装了珍贵药材的箱子路过云雅轩,到给这一向清幽的地方,带来几分闹气。
静柔倚着窗,望着窗外的兰花,秀眉蹙着,有些忧郁。她一扭头,看着自己的书房,这儿原先叫栖霞斋,比正房还大一些。
当中一张红木书桌。桌儿上一侧,堆着一堆精装的书籍,旁边立着个小书架,上面也装满了书本,另一侧,便是上好的笔墨纸砚,及水盂、笔舔等等摆设。
书桌儿后面靠墙,便是一架黄花梨木品字栏杆架格,上面摆放着各色的古玩玉器,每一样儿都价值不菲。墙上的书画,除了静柔自己的之外,也俱是名家作品。
两侧各有一个月亮门,一边是休憩之所,摆着卧榻,镜台,衣架。另一侧则陈设着琴、棋、剑、箫等游戏之物。
这是福晋听说她爱书爱画,特意让人收拾妥当,给她一个人独享的。无论布置还是装饰,都符合她的喜好,不得不说,福晋这些年对自己——真的极不错。
自从福晋到了四贝勒府,表现出对自己的重视之后,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的下人们再也不敢有慢待自己和两个弟弟的举动了,不说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就说弘昀的身子骨,也渐渐好了起来,不像以往一副风一吹便要摔倒的模样。
这些,静柔并不是感觉不到,也很难对那位嫡福晋心怀恶感,哪怕自己并不确定,这些举动,是出自那人的真心,还是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就算她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自己也应该心存感激的……
昨夜,她去看了李侧福晋,自己的亲娘。娘老了许多,不是皮相上的老,而是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子老态,整整一个晚上,娘亲搂着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说她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要学着保护两个弟弟,说嫡福晋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又和两个弟弟的岁数相差巨大,嫡福晋为了她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一定不会允许两个弟弟好好活下去的……
说实话,静柔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娘亲会那么不安,府里还有两个格格和好几个侍妾,她们就过得很好,每天笑呵呵的,打扮得如花似玉,却并不是为了争宠,只是在一起赏花饮酒,偶尔请来戏班看看戏文,请示了阿玛,每个月还能带着下人们,以上香为名出去游玩,日子过得很安乐。
静柔也经常和其他王府的格格们聚会,所以她是知道的,自己家里的这位福晋确实是好性情,比别人家的好多了,至少,自从她嫁进门之后,四贝勒府虽然再没有孩子出生,可是,自己和两个弟弟却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并不像其他王府那样,今天失一儿,明天又失一女。
一阵微风掠过,吹得窗上薄纱飘动,静柔按了按心口,她虽然不理解娘亲的不安,却知道亲生的儿女和不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