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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荷带着李嬷嬷站在门外。
门外的李嬷嬷一行人见采筝穿戴不整,很是吃惊,丈夫昨天那个样子,她居然还有心思蒙头大睡。
采筝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嬷嬷,何事?”
李嬷嬷责怪道:“怎么连个丫头都没留,您自个来开门?太太请了大夫,您和少爷快点准备准备过去罢。”
“啊……这样啊,请回太太,我们马上过去。”采筝关门前,客气的问道:“您进来等我们?”李嬷嬷见她衣衫不整,哪能进屋等待,道:“您快些吧,老奴还得回太太话呢,就不进去了。”
采筝赶紧笑道:“那就有劳您了。”说罢,赶紧将门关上,小步跑回火箱前烤火,朝床上的丈夫唤道:“郁枫——快点起了——今个要看大夫呢。”
郁枫心里一震,昨天听母亲的意思,今日要请太医院的黄院判来,既然能做到院判的位置,自然比下面那些个脓包大夫强,说不定有些本事,会看穿自己。他才开始装傻,自认为学艺不精,万一被那老大夫看穿,就麻烦了。他打定主意,赖床不起,一动不动的躺着,佯作根本没听到采筝唤他。
“郁枫——郁枫——”见他不吭声,采筝以为他又昏迷了,吓的语调都变了:“郁、郁枫?”扑到床前,使劲的摇晃他:“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便揉了揉眼睛,发自内心的哼唧道:“怎么了?”
采筝面孔迫近他:“我是谁?”
“……”他不想回答,重新闭眼:“我好困,让我再睡一会。”
“不行,你快点说,我是谁?”
母老虎。他不得已坐起来,低声道:“我的妻子颜采筝。”就势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昨晚上太累,我好困……采筝,你再陪我睡会,好不好?”
“李嬷嬷刚才来说,母亲叫咱们过去,说是今天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病。”
他结结巴巴的道:“不、不行啊,他如果发现我乱服药,母亲会让我休了你的。”
这么一说,她也担心了:“会有那么神么?”
“万一呢?”他噘嘴表示抗拒,盯着她的眼睛,等她拿主意。
采筝犯难了,思来想去,最终一拍床板:“听天由命吧,如果他真的能看出来,我也只能认了。”
女人真是善变,昨晚上不是商量好要保守秘密的么?郁枫耍赖不从,抱住被子不起床:“我不要看大夫,我不喝汤药。”
如此生龙活虎,看来她不必再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了。采筝起初还柔声哄他,比如说:“郁枫,我也没办法,母亲让咱们过去,咱们怎么能不过去呢?你别跟我耍赖,见到母亲,你跟她闹腾吧。”
郁枫盯着她良久,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压根不想出屋。”
她嘴角抽动,揉了揉太阳穴,微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欺负我,跟我闹腾?”
他颔首,不怀好意的笑道:“跟你在床上折腾才好。”
“叶郁枫!”她怒,照准他脸颊就拧了一把:“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昨天对你太好了,你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痛快给我起来,别找不痛快!”
姓颜的,你还真敢下手!他心里叫疼,捂着脸颊,不等他说什么,迎面便打来自己的衣裳,蒙住了他的视线。就听妻子下达命令:“麻溜自个穿了!”
郁枫气哼哼的抓下头上的中衣,一边穿一边瞪她:“哼,等老黄头发现我有乱服药的迹象,我就把你供出去,休了你,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耳朵要生茧子了,他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话?她漫不经心的点头:“嗯嗯,我知道了,你不要我了。”
他道:“对!把你赶回娘家去!”
她此时挑眼,双目含情的睇他,嘴角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不要我,我要你,行不行?”
他一怔,瞬间有些恍惚,失神片刻,猛地脸上一红,哼道:“那也不行!”
她抿嘴偷笑,蹭过来抱住他,逗他:“呦,快点让娘子看看,是不是脸红了?”他心烦气躁,推她:“烦人!一边去!”她笑的更欢了:“啧啧,看不出咱们郁枫脸皮还挺薄的么,说两句就受不了了,奇怪,昨晚上可看不出你脸皮薄来。”
颜采筝,你这个女泼皮。他将嘴巴闭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出声,果然说了两句,采筝以为他生气了,不逗笑了,反过来哄他。
顾不得吃饭,稍微收拾一下,两人便赶着去见太太。一进上房的屋门,就瞧出气氛和往日不同了,门口站的都是各院的大丫头,其中还有几个是伺候老太太的。
老太太坐在榻上,见了郁枫,未等说话,眼泪就先下来了,连连唤他:“我的心头肉,快来,快来——”等郁枫坐过去,不停的打量他,确定他没缺鼻子少眼,人还在正常喘息呼吸,才止住眼泪。
叶显德道:“娘,他没事,倒是您,身体要紧。”老太太不领情,绷起脸训斥他:“人没死,就没事吗?!亏你还是当爹的。”
严夫人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赞同老太太的话,然后抬头对采筝道:“郁枫,昨晚还好吧。”
好得很,险些没折腾死她。她轻声道:“……和往日一样。”
郁枫也皱眉道:“我挺好的,你们……”想说‘小题大做’,猛然想起昨晚上妻子的警觉,改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又要让我看大夫,好烦哪。”
叶显德一挑眉:“看吧,他自己都说没事了。”
老太太便道:“难道非要他自己说有事才能看大夫吗?”叶显德赶紧起身道:“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里嬷嬷进来说:“大夫们来了。”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那边,老太太也没空怪儿子了,算是救了叶显德。
老太太命人放下珠帘,让儿媳和孙媳妇都进来陪着自己坐着,静等大夫们进来给孙子把脉。
采筝揪着帕子,呆呆的望着珠帘后来回都走动的人影。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她想好了,太太和老爷真要责怪她的话,她就把严大人供出来,让他们去找严阁老算账。
过了一会,郁枫笑嘻嘻的把头探进珠帘后:“看好了,我没事。”
采筝这才身上一松,险些连帕子都拿不住:“真的,那便好。”扶着丈夫走回老太太身边,让他坐下,笑道:“大夫,怎么说?”
郁枫抓了抓嘴角,迟疑的想了想,然后道:“……不记得了,我听不懂。”
这时,叶显德亦走进来,面无表情的道:“黄太医说他好着呢,不用担心他的身体。”
郁枫无聊的摆弄他腰上挂着的玉牌,不时瞥瞥妻子,朝她咧嘴笑。
难怪自己看了这么多年大夫都没治好,原来太医院真是一帮废物。还院判呢,不过尔尔。
郁枫正得意着,就听妻子道:“太医院的大夫瞧了这么多年,也没起色,要不要找外面的大夫看一看?或许他们有别的办法。”他眉头皱起,心道,多嘴。
不等他抗议,他父亲叶显德先道:“御医都治不好,何况民间的游医?你们之前靠这帮乌合之众治病,在这府里别妄想看到他们的影子。”
被讽刺了出身,采筝心中不愤,可又没办法,把这口恶气咽下去了。严夫人也道:“民间的大夫也靠不住,治不好倒是其次,就怕把人治坏了。”
想起郁枫昏迷的情形,采筝心有馀悸,不敢再声张什么了,安慰自己道,不求他康复了,保持原样,别再糟糕就好了。
算了,不再提给他治病的事了。
经过昨晚上的事,老太太看郁枫更加宝贝了,看完大夫后,老太太一整天都让郁枫陪在她身边。严夫人和采筝亦是如此,一整天没做别的,全围着叶郁枫在转。
他毕竟昏迷过一次,采筝怕他有闪失,晚上不敢睡实,偶尔会靠近他,显示他的状况。提心吊胆了两天,见他的确没再发病的端倪,才稍微放心了点,正巧元宵节,里里外外要她张罗,她无暇顾及他太多,但也派了人跟着他。
这日,采筝训斥了一个手脚不麻利的婆子,心情正恶劣。却从碧荷那听到一个更令她吃惊的消息。
少爷不见了。
“你们长眼睛是喘气用的吗?”采筝指着眼前站的三个小丫头,咬牙切齿的骂道:“养你们不如养几条狗,主人丢了,狗还知道汪汪两声!”
其中一个小丫头,委屈的抹泪:“少爷说要玩捉迷藏,奴婢们眼瞅着他进了寻芳园,可等奴婢们进去,就找不到少爷人了。”
“所以说你们蠢呐!”采筝对身旁的鸣绯道:“给我一人赏她们几个嘴巴,狠着点。”
鸣绯很愿意做这件事,挨个丫头打了两耳光,回头对采筝道:“少奶奶,还打吗?”
采筝一抬手,示意鸣绯够了,道:“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你们爷?!”吓的几个丫头慌慌张张的套了出去。
眼看离晚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会赴宴的时候,再找不到郁枫,老太太和太太一定会朝她要人,她交代不出清他的去处,两位长辈非得活剥了她不可。
也没心思张罗晚宴的事了,采筝系了斗篷,戴了观音帽,顶着寒风去院子里找他,尤其是他走失的寻芳园,更是一寸不落的仔细勘察。
天黑下来了,他活不见人死不见人。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找遍了,还是没有他的影子。采筝深深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不是碧荷扶着她,她靠自己的气力恐怕没法支撑着步伐走回屋内了。她一进门,鸣绯就兴冲冲的走出来,撩开帘子道:“少奶奶,爷刚才回来了。”
采筝登时来了精神,小步跑进里屋,见丈夫趴在床上,和往常并无两样。
“郁枫,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她站在床前大声道,见他不动,去推他:“你去哪了?我什么都没干,找了你一下午!”
“……”
她坐下,一边晃他一边猜测道:“去赌钱了?还是郁坪把你逮去了?你好歹起来看我一眼啊!别人为你操心劳肺的,你能不能长点人心?”
他这才撑坐起来,不耐烦的道:“我累了,想躺会,别烦我。”他溜出去找以前的书童桢儿了,没想到,到了地方,一打听,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