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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地向两人靠近,狂暴的雨水似乎越加猛烈了,对他们两人来说却仿佛不存在一样。
“你怎么看?”半晌,凯米勒首先开口,却是询问纳西塞欧的意见。
“……‘当世界被乌云吞噬,连满天星辰的微光也全部被遮蔽的时候,仁慈而伟大的神主会派遣他忠实的仆人莱拿,架着能载动五座高山的巨大方舟,前来拯救无畏的勇士们’……”纳西塞欧头也没回,背书般地地重复了一段话,锐利的双眼眯了起来,单手遮在额前挡雨,皱着眉头打量远处那巨大的物体。“神话只是神话……”
“神话只是神话,然而神话也有它的起源……”凯米勒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回头打了个招呼,他身后的女人微微弯下了身子,清脆的鸣叫声中,一个黑影飞上了电光狂闪的天空,在狂暴的雨水中伸展开它长长的双翼,迅速地掠向那洪水中起伏的巨大方舟。“也许,上一次大洪水暴发的时候真的存在过这样一艘巨大的方舟……后来当洪水退去,它就被遗忘在那里,淹没在时间的流逝之中,而这次的大洪水又把它从尘灰中发掘出来,托出水面……”
“先让族人们清醒一下吧!……上去之后又能怎样?到处都是洪水,连这大陆上最巨大的‘徘徊森林’都被淹没了,没有食物,等在这里和等在那里,都是死路一条……真是奇怪,这座山怎么一只野兽也看不见?……”
纳西塞欧脸上表情凝重。作为要对全体族人负责的首领,在其他人因为这传说中的神迹而欢呼的时候,他却不得不考虑更加实际的问题,而食物的供应,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真是奇怪……
听了纳西塞欧的话,我微感诧异地扫视着这座山峰,确实,我们从山脚一路走来,居然没有见到任何为躲避洪水迁徙而来的动物,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纳西塞欧提起之后,顿时令我有种很难受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想法被卡在脑子里,明明已经看见一点头绪了,却怎么也浮不上来。
巨鹰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中,要等它侦察完方舟的情况返回还有一定的时间,纳西塞欧和凯米勒暂时散开了,把各自的族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梵兰依旧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逐渐变大的方舟,纳西塞欧似乎完全忘记了她一样,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我越过奔流的雨水,慢慢地靠近她的身边。
那是什么?为何你要如此的悲哀?
我站在她的背后,心里无言的发问。
梵兰转过身来,无言地看着我,眼神渐渐地有点茫然,突然之间伸出手来,缓缓地抚摸我的脸,手心竟然是干的,隐约有一种慈祥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泛起。
“知道了答案又怎么样?”梵兰的眼神恢复了淡然,那温暖的手也离开了我的脸,“一个疑问过后,又会出现新的疑问,无穷无尽的疑问……”
但是,为何你会如此悲伤?
我凝神感觉着那包围我的悲哀,虽然很远,却浓得仿佛化不开的树胶,牢牢地粘附在我全部的神经之上,令我的心随之悸动。
梵兰转过身去,没有再回应我的问题。
咆哮的洪水渐渐地接近了,那汹涌洪峰扬起的巨大浪花不断沉重地击打着地面,似乎连这座巍峨的高山都在跟着微微颤抖。
然而远处那巨大的方舟却视洪水翻天覆地的力量如无物,悠然地在那狂猛的浪花推动下平稳地前进,那长度惊人的船体只是偶尔地出现几不可见的细细起伏,给人以稳如磐石的感觉,仿佛永远不会沉没。
沉没?
灵光一闪,我终于抓住了那被卡住的想法。
注定要沉没的船上,老鼠们会倾巢而去。
而恐怖的灾难将要发生的地方,往往所有的动物都会预先逃离。
那,这座死一般寂静的山呢?
我骇然转头望向那高处的山顶,满天水线中它几乎难以望见,但是集中了注意力之后,我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那山峰上不断发出的巨大压力,仿佛有什么惊人的东西正在那里聚集,隐隐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幻影世界还真是逼真啊……我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寒战,双腿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仿佛是感觉到了我的恐惧,一声比乌云中回荡的霹雳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远处的天空传来,所过之处的天空仿佛都被它撕裂了似的,尖锐的几乎让大脑感觉刺痛,随之脚下的土地仿佛筛子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跌跌撞撞的众人惊叫声还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淹没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和随之而来的某种激昂尖锐的鸣叫声中;山下汪洋般的积水仿佛置身于小小的水盆,纷纷地从山脚处泛起一圈圈的波纹,扬着汹涌的浪花,风驰电掣地化作一个个清晰的圆奔向远处,直至消失在汹涌的大洪水中。
山裂了。
这是进入我脑海的第一印象。持续了十几秒钟之后,剧烈的震颤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剧烈了,我瘦小的身体随着脚下土地的颤抖剧烈地摆动着,眼中的世界已经分不清上下左右,一切的画面都在变得支离破碎,甚至连身体的感觉也全然失去,只剩下情不自禁的惊叫和疯狂的心跳,巨大的裂缝伴随着轰然的断裂声幽灵般出现在附近的山体上,那山坡上奔流的雨水仿佛突然遇到了饥渴的海绵,在瞬间就被吸收得干干净净,满天电光的闪烁也似乎变得更加激烈了,在那银色光芒的照射下,裂开的山体缝隙反射着岩石的灰色,仿佛狞笑的巨口,将上方的植物、碎石、雨水毫不留情地吞噬。
哭叫的声音传来,几名来不及躲避的化兽族人被吞入了脚下的裂隙,瞬间被上方冲下的泥石掩盖,旁边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短暂的挣扎之后消失,却除了哭泣之外毫无办法。
在这浩瀚的自然之力面前,这些远超人类的生物,也不过是昆虫一样的存在。
镇定,镇定下来!
我抚着自己的胸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周围的一切。
这只是幻影!我告诉自己,这呼啸、抖动和狰狞的裂隙、这一切,都不过是幻影罢了!
温柔的触感出现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不意外地看见梵兰正站在我的面前,浅浅地笑着,轻轻地抚摸我的脸,她那美丽的身影仿佛不属于这世界,稳稳地、清晰地存在于这混乱的画面中,完全不受它的影响。
她脸上浅浅的笑容渐渐漾开,周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压力突然一松,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体内那熟悉的热流终于出现了,刺痛从全身传来,这个世界对我的控制霎那间降低了许多,响声、抖动和沸腾的人声都一下子潮水般退去,世界变得仿佛很远。
再次深深地呼吸,平静地睁开眼的时候,我伸出手去,看着那倾泄的雨水毫无阻滞地从我的掌心穿过,仿佛它不存在一样。
成功了,我吐出憋在胸口的空气,不再随着这个世界一起颤抖,抬起头,终于可以清晰地观察这天崩地裂的巨变。
轰隆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仿佛奔腾的野马群一般迅速地接近,远处的天空腾起了淡淡的黑色烟雾,而烟雾中无数大小飞石带着刺耳的啸声飞舞而来,狠狠地砸在或远或近的山坡上,掀起漫天的泥浆和碎裂的草木。
远处,那山坡上扎根极深的巨大树木仿佛流水中漂流的草杆,成片成片地涌动着狂泻而下,撕裂周围的山坡表面土层,翻腾起黑色的泥土和岩块,在电光下仿佛是一条奔腾的黑色巨龙,张着吞噬一切的大嘴狂猛地冲下,即使坚硬的巨大岩石也无法阻止它片刻,瞬间在那巨大的冲力下化作破碎的细块,成为巨龙身体的一部分,随之奔流而下,毫不停滞。
“三人一组!小心!”纳西塞欧那嘶喊到近乎失声的嗓音在轰然的巨响中忽隐忽现,然而在这天地变色的巨变中,有多少人能够听到?就算听到了,又有多少人还能从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
我的目光注意到纳西塞欧那奇怪的动作,他的双臂伸展出了巨大的翼魅,不断地跳跃、滑翔,躲避着倾泻而下的泥石,右手的牙魅不时地拨开空中飞袭而至的碎石,而左手却始终做着一个环抱的动作,不时地低头查看。
你在那里么?
我转头询问同样伫立在我身旁看着这山崩地裂的梵兰,目光扫向纳西塞欧灰兔般忽上忽下的身影。
梵兰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表情,转瞬即逝,眼中泛起的眷恋却还在维持着,痴痴地注视着纳西塞欧敏捷的身影,眼角隐约有水光闪动。
一声低沉至极点的吼叫穿越所有的轰隆声在我的耳边泛起,瞬间我只觉得头晕眼花,仿佛全身都被沉重的水银灌满,所有的内脏都像是扭曲了一样,传来尖锐的剧痛,大脑更是像被抓在谁的手里向上提一样,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完全无法思考。
包围我的哪种悲哀瞬间消散,换上的是满满的恐惧,我勉强睁开眼,却看见梵兰面色苍白地注视着远方,死死地咬着下唇,微微地摇晃着,眼睛里甚至有几丝鲜血流下。
温热的感觉从脸上传来,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这才发觉原来我的脸上也全都是血。
吃力地把脸上的鲜血抹去,我昏沉沉地转过头去,望向梵兰注视的地方。
当视线终于在我的喘息中变得清晰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耐心底里那疯狂涌上的惧意,双腿一软,剧烈地呕吐起来。
在那梵兰视线的终点,本来是巨大方舟的东西,在我眼中已经改变了它的模样,仿佛是长满了海葵的巨大梭型肉团,微微地随着洪水中晃动,无数细小的触角在它那巨大身体的表面激烈地舞动着,数百个巨大的仿佛是眼睛的东西分布在触角之间光滑的皮肤上,冷冷地盯着这里,从那细小的瞳孔里面透出的无形的目光,唯一带给我这不停颤栗躯体的感觉就是死亡。
完全的死亡,无尽的死亡,黑暗的死亡。
“那是什么!”我几乎是用吼叫的声音喊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在这世界里发出了声音,汩汩的鲜血从我的口中、眼中、耳中不断的涌出“那是什么!天啊!那是什么!”
“那是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