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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人类的躯体,精密到令人吃惊的地步,无论是能量的运送、营养的传输与储存、环境的适应、疾病和损伤的处理,都有着一套堪称艺术品的独特系统,其各个部件的组合令人不得不赞叹。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能够诞生人类的,又是怎样的系统?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能够演化出千姿百态、包含了数不清奥秘的生命形式,甚至最终产生了人类这样的超高级个体的这个强大的系统--‘自然’,有没有某种意义上的“健康”、“疾病”、“损伤”和——“免疫”?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在这个伤痕累累的地球上。
至少,九年前,我想到了。
……不,应该说,我看到了,‘自然’的免疫系统。
并且,永远也不会忘记——从此之后的每一夜、每一夜,我都会在恶梦里重温。
就象现在。
我喘息着,费力地挪动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的双手,身下是旅馆并不舒服的床,眼前没有一丝光亮,证明我并没有成功地打开床灯……或许,我仍然在恶梦里?
我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亮起的灯光刹那间驱走了我的不安和……恐惧。
“又做恶梦了?”幽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条软软的手绢就覆上了我的额头,我只来得及看清上面那一只稍有些陈旧的微笑kitty猫。
她其实并不喜欢kitty猫,但是她的妈妈喜欢。
“怎么没睡?”我拉下她的手,自己接过手绢擦去额头的细密汗珠。
“我饿,睡不着。”她淡淡的回答。
她的话像是冰凉的毒蛇从我的颈后爬过,令我的心在瞬间收缩。
“是吗……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问,擦拭额头的双手更加忙碌,试图让自己的提问看起来仿佛漫不经心,却发现自己甚至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屏住了呼吸。
“我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直觉地感受就是饿……可是无论我怎样吃东西,就象你们在肚子饿的时候拼命喝水一样,那种强烈的饥饿感依然不会消失,反而在短暂的缓解之后变的更加强烈。”大眼睛童稚的小脸上微微地现出一丝脆弱,却使用着如此成熟的语言,强烈的反差让我的心揪的更紧。
无论如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无言地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
羸弱的小身躯稍稍僵硬了一下,随即在我安抚的拥抱中放松下来。然后,很快地,我的胸前感受到了泪水的温热——
让我也有一点想哭。
微微的抽泣声几乎细不可闻,然而手臂感受到的颤动却是如此的清晰,让我开始痛恨起自己的笨拙——我近在咫尺,却无法安慰她。
时间在沉默中显得异常的漫长,我只能等待。
“均…………”哭累了,紧贴在我怀里的她在半睡半醒之间呼唤我的名字——她一直都这么称呼我。
“怎么?”我尽量放低音量,手指轻轻地在她的长发间滑过,感觉她下意识地偎紧我的胸膛,不复清醒时的冷漠和强硬——我无声地浅浅地笑。
“妈妈……”她的声音好小好小,我几乎听不清楚。“妈妈……她是爱你的,我开始感觉到了。”
笑容凝结在我的脸上。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僵硬了多久,只记得当我从震撼中清醒时,大眼睛已经睡的很熟。
空灵,靳空灵,
我最爱的女人和我一直以为从未爱过我的女人,她居然是爱我的,她表现出来的那些样子,那些让我痛苦让我悲伤的,居然都是伪装……
真彻底的伪装。
我不知道到底应该笑还是哭,只是心仿佛被一团烟雾笼罩,拨不开也拂不去,只想着去吹吹风。
于是我走去阳台。
夜月正被一片云遮住,其他的天空却是晴的,晴得很黑。
瞬间我有一种被融进了黑暗的感觉。只是,今晚的黑暗不但无法给我安全的感觉,反而带给我浓浓的、凄凉的寂寞——我痛恨它,于是点燃了一枝烟,让微量的光芒,映照出我‘自己’的存在。
热辣的烟雾冲下咽喉,我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从肺部直到咽喉,像是突然失去了感觉。
看来,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为尼古丁的摄入付出代价。
只是——
不顾未稳的呼吸,我狠狠地再深吸一口。
——无论如何,我不习惯赤手空拳面对这个世界,那让我感觉自己无比的脆弱,特别是在听到那样的消息以后,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
因为那会让我回忆。
而回忆会让我痛。
比现在这样更痛。
我和空灵相识在大学的校园,很简单的,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年轻的男人的故事。
我们分别在大四的夏季,也是很简单的,如同很多很多大学的情侣一样。
她毫不眷恋地决绝而去,我从此浪迹天涯。
然后,很多年以后,她有了女儿,我孑然一身。
我们重逢在那个至今仍然伴随着我的恶梦里。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被恶梦纠缠时已经不会再呕吐,但是每次被迫想起2000年的记忆,仍然会闻到刺鼻的血腥味道,缭绕在周围无法散去。
还有空灵的脸。
她的美丽的、妩媚的、我曾经以双手和唇膜拜过的脸上全是血,被泪水冲刷成一条一条的痕迹,她的长发、她的衣裙上也全都是血。
“我们……究竟算什么??”她悲哀地问我,然后是惨惨地笑,然后将手里的手术刀插入自己的心脏。“我们…为…什么…要…被带到…这个世界?”
她哀怨的眼睛一直就那么看着我,一直也没有合上,一直到今夜我的梦里。
于是为了你的问题,为了你的哀怨,空灵,我再次浪迹天涯,我以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作赌注,只为了给你找到答案。
而现在,空灵,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找到了,我甚至快要忘记了。
我总是在寻找,总是寻找,却渐渐地在寻找中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然而今天晚上,我终于又想起来了,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你们,为什么会被生在这个世界上?
和茫茫的宇宙相比,地球实在是微不足道,即使毁灭了也不会对银河系造成任何影响。
和地球比起来,一个人实在是微不足道,存在与否根本无关紧要。
和人体比起来,一个病毒实在是微不足道,造不成任何伤害。
然而关键在于‘平衡’和‘数量’。
病毒大量繁殖起来,失去控制,人体便会被破坏。
‘人’大量繁殖起来,失去控制,地球便会被破坏。
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被称为一种智能,但是,当很明显地人类没有天敌,很明显地人类发展得越来越快、破坏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制衡’的力量选择了很聪明、很狡猾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她让人类自己消灭自己。
我称你们为‘P’,空灵,phagocyte,因为你们就像噬细胞一样,不停的吞咽,最后自己也无法承受而灭亡。
是的,‘P’消灭人类,方式是捕食。
人类为了生存而建立的‘本能’系统,被巧妙地耍了一个花招,反过来威胁人类的生存。
‘p’的另一个含义是‘perfect’。
他们能够吸收被捕食的人类的所有精华,甚至能在潜意识里应用猎物的记忆,从而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完美,以及越来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原因何在?我并不清楚,但是很明显它运作得相当成功。
就像刚刚死去的那个少年,他很早以前就被不知情的人称赞为天才,而他死的时候也确实是IQ200以上的天才,虽然他出生时并不。
悲哀的是,所有被捕食的人类或许善良或许凶恶,或许从事的职业五花八门,却有一点是绝对共同的——他们决不会认为捕食同类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我们吃得越多,这种意念就积累得越强烈……我们也就越来越自我厌恶……直到忍受不了而自我毁灭。”
忘记了,是多久以前的猎物说过这些话。正是这段话给了我很深的触动,从此称呼他们为‘p’。
phagocyte是悲剧式的英雄,而他们是注定了悲剧结尾的恶魔。
——只是对人类而言。
对象改变,结论也许会恰恰相反。
但是无法改变地,我生而为人类,于是我也就踏上了追寻‘p’的道路至今。
这是一条一无所知的人们无法想象的非常非常悲哀、非常非常孤独的道路。
我仿佛幽灵一样出没于各个都市之中,跟踪、侦察每一个有可能成长为‘p’的孩子,以经验、耐心和漫长的等待做为武器,在他们捕食的刹那给予他致命的一击,然后竭尽全力地从警察的注意力里逃脱——像沟鼠一样——倘若被发现,我大概会被称为变态杀手,残忍地毁灭了众多青春的生命,而他们本来都有可能成为第二个爱因斯坦、牛顿、普朗克、格林斯潘等等等等……
毫无意义的笑容出现在脸上,我转身回房间,随手一漂亮的姿势将烟头抛出。
很多时候一无所知反而是最幸福的,而舆论向来无知。
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
但是,我不想做唯一的知情人。
将音量调到最小,我打开电视,手指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遥控器上自己挪动,很快地我又见到了肖雅楠那职业性的笑容,以及作为新闻频道最大卖点的她那张绝顶美丽的脸孔。
不出所料,新闻报道被‘经济神童遇害’的话题充斥。
“……既陈慕先惨死之后,与他齐名的少年经济奇才韩小旭也于今日晚间被发现陈尸市区某著名商楼地下室内……”
听说她其实是很有能力的,属于那种既有美貌也有大脑的极品,只是大家通常都以貌取人,因此她一直在非常的努力,想要证明本身的实力……只是效果好像不太显著。
“……警方已经迅速对此展开调查,但是目前尚未取得大的进展,希望公众能够积极地提供线索,为防止更多的孩子遭遇毒手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我敢打保票,如果我运气好被生擒的话,她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争取采访我的机会。
嘴角微微上扬,我拿出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