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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过去?
脑海里倏地闪现那天那个火热的、强势的吻。男人臂弯中清冷的、莫名的气息,仿佛瞬间浮现在她鼻翼。
像是察觉到她的迟疑,他缓缓抬起了头,眸色清亮地望着她。
“这份权威杂志上,有去年的十佳箱包单品评鉴。”他的手指在桌面那份放了许久的杂志上轻轻一点,“也有司美琪的一款产品。”
林浅明白了——这是要她过去参谋呢!
她决定直接装傻。
神色自若地走到他身旁,但坐下时,还是下意识地隔了一尺的距离。无视他停在她脸上的灼灼目光,拿起那杂志,就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倒是十分熟悉。因为这份报道,她之前在别的地方也看过。权威杂志从“质量、外观、性价比、销量、网友评价”五个角度进行评比,选出了2013年十个最受欢迎的箱包单品。
看到这份报道,其实还蛮令人震撼的。因为排名前一到三的,全是新宝瑞的产品。之后有司美琪,也有别家。爱达如今主推的Vinda品牌下的一款包包,也在第八名。只是去年的销量惨不忍睹而已。
不知明年这时候,Vinda是否会杀进前几名呢?
这么想着,林浅习惯性地拿起报告,就自己所知的情况,给厉致诚讲解起来:“厉总,第一名,是新宝瑞的一款休闲包。这款包据我所知推出有三年了,优点在于外观时尚、质量不错,价格也有优势;第二名,是新宝瑞的一款专业户外包。国内户外做得好的企业其实挺少,新宝瑞这款也算是卖火了,但价格也偏贵……”
讲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呢?还把他当成那个初生之犊不惧虎的BOSS?他既然能游刃有余地将司美琪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些企业间的基本信息,又怎么会不了如指掌?
那他叫她过来干什么?
林浅嘴里还心不在焉地说着,眼角余光就往上瞟。只见他姿态闲适地靠在她身旁的沙发里,长腿还轻轻交叠着。一只胳膊搭在她背后的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而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无处不在的空气,将她笼罩。
林浅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这家伙……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里——他是个目的很明确的男人。
这么想着,林浅的脸更热了,草草将手上的杂志一放,就想赶紧开溜:“厉总,我知道的就这些。”
他却静了几秒钟。
“你的脸很红。”低沉温凉地嗓音,就在她耳边。
林浅也静了一瞬,旋即抬头微笑看着他:“嗯,可能是感冒还没好吧。那我坐远点,别传染给你了。”说完就想起身,躲开他若即若离的臂弯。
谁知身子刚一动,肩上已是一沉,他的手放了上来,按住了她。
林浅的心头突地一跳——这下是真在他怀里了。
四目凝视。他的俊脸就在离她很近的位置,那只手依旧牢牢按在她肩上,令她坐在原地不动。而那漆黑而疏淡的眼眸里,映着她小小的心慌意乱的倒影。
谁都没说话,屋内的空气仿佛跟他指尖的温度一般,灼烫得她的脸难受。而他就这么盯着她,高大修长的身躯将她环在沙发和他之间。
林浅的心突突突跳得厉害。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嚷道:他怎么这样?!有他这么追人的吗?沉默又强势,难道就吃定了她不会逃离?
另一个声音却冷冷淡淡地嘲笑着:林浅,你确定他这是喜欢你?他这么深藏不露一个人,你现在都摸不清他的斤两。将来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
林浅稳了稳心神,望着近在咫尺地的他,开口了:“厉总,我觉得这次,爱达真是柳暗花又一村。”
他看着她,眸色似乎越发深沉。
林浅的心胡乱跳得厉害,有那么点憋屈,又有那么点莫名其妙的慌乱,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她接着说道:“我们虽然失掉了明盛,但一转头,司美琪的中档箱包市场,却是豁然开朗毫无阻隔。看来天道酬勤,上天还是帮着爱达的。”
这番话她说得平平静静,讲完后,就直视着厉致诚。
厉致诚也看着她,漆黑漂亮的眼里,没有半点起伏。
两人就这么安静对视了一会儿。
林浅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他是多聪明的人,这么几句话,肯定听懂了。昨天即使猜出了真相,她也没想过要跟他挑明。可今天不知怎的,肩膀被他这么一按,她就觉得非挑明不可。
然而她尽管纠结,尽管懊悔,尽管冲动,却万万没想到,厉致诚眉目不动地按着她,第一句回答却是——
“生气了?”他轻声问。
林浅不吭声。
他深深看她一眼。倏地松开了她的肩膀,身体也往后一退,暂时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林浅一时间如释重负,可被他按过的肩头,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触感残留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静静看着他。
他的神色淡淡的,抬手翻开了桌面左上角的一本书。林浅看清封面,心头一震——正是那本《孙子兵法》。
只见他长指轻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白纸,转头看她一眼,直接放到了她面前。林浅眼睛一瞟,不正是当初那张写着兵法计谋的纸?刚劲有力的笔迹如昔:请君入瓮、借刀杀人……
“我从未主动向你隐瞒。”他缓缓地说,“情势所逼。”
林浅还是没做声。
他这是干什么……
这算是在向她主动解释?
一个城府诡谲的人,这么干脆地坦诚自我?
哼……
见她不说话,厉致诚沉默片刻,目不斜视、动作平稳利落地再次翻开《孙子兵法》,从里面又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转头再次看着她。
“这样的东西,我会写三张。这是第二张。”他将纸条夹在长指间,眸光湛湛地望着她,“看吗?”
第24章 我所欲也()
一个月前。
那还是初冬,林浅刚到爱达集团报道,而厉致诚也刚刚转业归来。
坐落于霖市西郊的绿苑疗养院,仿佛早早被冬的气息填满,河畔树叶凋零,碧绿的水面也透着寒气。
爱达董事长徐庸就住在河畔的一座独栋小楼里。趁着有阳光,护工和助理把坐着轮椅的他,推到屋前的草坪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喝一杯热腾腾的清茶。
很快,老人期盼已久的客人,终于到了。
年轻的男人终于褪去了军装,然而穿着休闲装的身影,依旧比寻常人还要挺拔英武,在绿茸茸的小山坡上,投下笔直的剪影。
“爸。”他在徐庸的轮椅前站定。明明已经长成成熟稳重的男人,却依旧如少年时期般惜字如金,目光也依旧深沉平静。而在商场纵横数年的精明父亲,也一如既往看不清这个儿子的心。
徐庸却有些感伤,拍拍自己身旁的长椅:“坐吧。”
简短的聊了几句。徐庸问清他的确已退伍,也已说服在军中位高权重的外公,同意他弃伍从商,不由得心中暗暗欣喜不已。
而厉致诚更多的是询问助理和护工,父亲的身体状况。得到肯定答复后,只淡淡点头,亦未见太多情绪反应。
徐庸到底老了。老了,心境也就简单了,所有的兴趣和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于是笑着问:“为什么这次肯回来接手爱达?”
厉致诚亲手推着轮椅,将他推到无人的一棵大树下,这才答道:“大哥生前,曾跟我有过约定。”
听他提到三年前车祸逝世的长子,徐庸不由得心头一痛。他知道因为父母离婚,两兄弟自小分开,但感情一直很好。如果说能有什么人走进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儿子的心,大概就是他的长兄了。
“什么……约定?”徐庸的声音有点哑。
厉致诚站在他身后,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眼和表情,淡淡的嗓音,却是字字千钧:
“如果他有事,我来保爱达。”
所以他归来。
君子一诺。虽然生死相隔、困难重重,待他披荆斩棘、纵横捭阖,开出一条血路去赴约就是了。
父子俩都沉默了一会儿,厉致诚再次开口:“我有三个条件。”
——
厉致诚走后,徐庸还久久地坐在树下,沉思。
身后的助理试探地问:“董事长,您在担心?”
徐庸却笑了:“不,只是有点感慨。”
想着他三个苛刻的条件,就让人忍不住感慨啊。
虽然他是他的儿子,还是个忠诚孝顺又重诺的儿子。但果然被军人外公培养得很好,本质里,已经是一匹凶悍强势的狼了啊。
他也许真的能救活爱达。
然而就像狼的天性,尽管为践诺而来,他也会彻底占有和控制爱达,纳入他的权力范围。连他这个父亲,今后都不允许染指呀。
——
而这时,厉致诚正沿着河堤,压低帽檐,漫步在阳光下。
有的时候,缘分是种奇妙的东西。就譬如他此刻一抬头,就看到个眼熟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另一棵树下,望着另一个方向,像是在发呆。
此前厉致诚对林浅的印象,是火车上很吵,但是嗓音又格外动听的女人。而且那么巧是爱达的人,那也就是他的人。所以他出手相助。
还有个印象,就是他初次抵达爱达后,据顾延之所说,赖着不走的前任CEO的助理,也是个挺倒霉的女人,照片上的笑靥如小野花般绽放。
但此刻,她孤零零的站在大树下,表情是悲伤的,泪水闪了闪又压了下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沉默、委屈但是又很坚强。
从这里出疗养院只有一条大路。她在前面慢慢地走,厉致诚就在后面无声无息地跟。等看到她上了一辆公交,厉致诚看了看已然漆黑空旷的郊区天色,看着她孤独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大公交上,静默片刻,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