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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要向国王陛下请示,”奥地利安娜情绪激动、声音颤抖地说。
“可是,夫人,”菲力浦拍着手嚷起来,“我是以您的儿子的身分在跟您说话,您就应该作为我的母亲,而不应该象个王后那样,白金汉先生和我之间的问题很简单,只消几分钟的交谈就可以解决。”
“我就是不允许你们这样的交谈,先生,”太后恢复了她的尊严,说,“因为犯不着这样做。”
“既然这样,我就不出面好了,但是我要把我的想法告诉公主。”
“噢!”奥地利安娜带着追怀往昔激起的哀愁说,“千万不要对妻子这样专横,我的儿子,被压服的女子并不总是心服的。”
“那么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只好去请教我的朋友们了。”
“是呀,去请教您那些假心假意的顾问,您的洛林骑士呀,您的德·瓦尔德呀……还是把这件事委托我来办吧,菲力浦;您不是想要白金汉公爵走吗?”
“走得越早越好,夫人。”
“那好,我的孩子,去把公爵请到我这儿来。您要笑脸相迎。不要告诉您妻子,也不要告诉国王或其他人。不要听别人的七嘴八舌,只管听我的好了,唉!一个家庭被那些乱出主意的人弄得一团糟的情况我可见得多了。”
“我听您的话,我的母亲。”
“到头来您一是会感到满意的,菲利浦。去把公爵找来吧。”
“噢!这并不困难。”
“您想这时候他会在哪里呢?”
“我的天!准在公主门口,他在那里等公主起床,这是毫无疑问的。”
“好,”奥地利安娜平静地说,“去告诉公爵请他到我这里来一下,说我想见他。”
菲力浦吻了吻母亲的手,去找白金汉先生了。
第九二章 For ever!①
白金汉公爵应太后的邀请,在奥尔良公爵走后半小时来到太后宫里。
掌门官通报他的名字时,太后正胳膊支着桌面,脸埋在手中坐在那里。她听见通报就站起身来,蔼然微笑地接受公爵对她表示的既优美又恭敬的行礼。
奥地利安娜仍很美。她虽已有了点年纪,长长的头发已经灰白,但她那双纤纤完美的手和红艳艳的嘴唇仍然使所有见到她的人赞美不已。
这时候,她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对逝去岁月的追忆中,现在,她仍然跟年轻时一样美丽,记得那时候,她那宫殿的大门为白金汉公爵的父亲而打开,他是那样的英俊潇洒,一往情深,可惜是个不幸的人。他只是为她而活,直到临终时还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奥地利安娜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白金汉,象母亲那样慈样,象恋人那样情意绵绵。
“太后陛下找我有事?”白金汉恭敬如仪地说。
“不错,公爵,”太后用英国话说,“您请坐吧。”
奥地利安娜给年轻人的恩赐,以及用他的本国语言向他表示欢迎,这种语言,自从他来到法国后已经感到生疏了,这一切都使他深受感动。他立刻猜到太后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询向他。
太后在排除了最初几分钟的难以抑制的感情后,又挂着笑容说:
“先生,”她用法国话说,“您觉得法国怎么样?”
“是个美丽的国家,夫人,”公爵答道。
“您以前来过吗?”
“来过的,夫人,我只来过一次。”
“您象真正的英国人那样偏爱英国吗?”
“我爱我的祖国胜于法国,”公爵回答,“但如果太后陛下问我喜欢住在伦敦还是巴黎的话,我会回答:我喜欢住在巴黎。”
奥地利安娜注意到公爵在讲这番话时,语气中充满了激情。
“有人告诉我说,爵爷,您在英国拥有巨大的产业,还说您住在一座年代悠久而又豪华的宫邸里。”
“这是先父住的地方,”白金汉垂下眼睑回答说。
“那真是太好啦,还可勾起许多过去的回忆,”太后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难以忘怀的往事。
“的确如此,”公爵受这种伤感的开场白的影响说,“重感情的人不论对过去、将来或现在,都会有同样深刻的感受。”
“您说得很对,”太后低声说,“可见,爵爷您,”她接着说,“是一位感情丰富的人……您不久就要离开法国……准备把您自己幽禁在财富和遗物堆里。”
白金汉昂起头来。“我不想这样,夫人,”他说。
“您怎么说?”
“正相反,我想离开英国,搬到法国来居住。”
①英语:永远的!
这一回,轮到奥地利安娜吃惊了。
“为什么?”她说,“难道您不受新国王的宠信吗?”
“完全不是,夫人,国王陛下对我的关怀可说是无微不至。”
“一定是您的财富减少了吧,”太后说,“据说过去您的财富是很惊人的。”
“说到我的财富,夫人,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多。”
“那么其中定有什么奥妙?”
“没有,夫人,”白金汉急切地说,“我作出这样的决定并没有什么奥妙可言。我喜欢住在法国,我喜欢这个以文雅和礼仪而闻名的宫廷,夫人,我还喜欢这里的闲情逸趣稍微带一点严肃,不象我们国家那样,这样的赏心乐事只能在法国才有。”
奥地利安娜莞尔一笑。“您说稍带一点严肃的娱乐消遣?”她说,“您可曾仔细琢磨过,白金汉先生,是怎么样的一种严肃?”
公爵给愣住了。
“对象您这样的王孙公子来说,没有什么娱乐消遣是过分严肃的,”太后接着说。
“夫人,”公爵打断她的话说,“看来,您是十分坚持这一点的。”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公爵?”
“太后殿下,请怒我冒昧直说,您已经第二次夸大英国的美妙来贬低法国的迷人了。”
奥地利安娜向年轻人走过去,把她美丽的手搁在他肩上,白金汉不禁瑟缩了一下。
“先生,”她说,“请相信我,没有什么比居住在自己的祖国更迷人的了。我就是经常在怀念西班牙。我活了这么些年纪,阁下,对一个女人来说算是很长的了。可是不瞒您说,我还是年年怀念西班牙。”
“年年怀念西班牙,夫人!”公爵冷冷地说,“难道说,在您作为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王后,坐在宝座上的那些年代里,您也年年不忘西班牙吗?真是这样吗?”
“噢!请您别再说这些恭维话了,公爵,我已经老得可以做您的母亲了!”她把重音放在最后几个字上,从某种意义来说,象一股柔情浸透了白金汉的心。
“是呀,”她说,“正因为我可以做您的母亲,我才给您一句忠告。”
“您的忠告就是劝我回英国去吗?”他嚷着说。
“正是这样,爵爷,”她说。
公爵神色仓皇地紧握着双手,在这个受甜蜜回忆摆布着感情的太后面前,他难免不受到感染。
“一定得回去,”太后又加了一句。
“什么!”他又叫起来,“我竟被这样严正地警告一定得回去,要我逃亡,要我立刻就逃走!”
“您说您要逃亡?噢!人们还会以为法国是您的祖国呢。”
“夫人,人们相爱的地方,就是人们热爱的地方。”
“不许您再多说一个字,爵爷,”太后说,“您忘了您在跟谁讲话!”
白金汉双膝跪下。
“夫人,您是智慧、善良和宽大的源泉;夫人,您不仅在这个王国里是至高无上的,而且由于您天使般的德性,在这个世界上,您也是至高无上的。我什么也没说,夫人,难道我真的说了什么得罪您的话,值得您用如此严厉的言辞来责备我?难道是我被出卖了吗?”
“您确实被出卖了,”太后低声说。
“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您忘了您在一个女人面前是怎么说的,怎么想的,再说……”
“再说,”他激动地打断她的话,“没有人知道我告诉您的事。”
“不,会有人知道的,公爵,您有青年人的美德和缺点。”
“那么说,有人背叛我!告发我!”
“会是谁呢?”
“那些在勒阿弗尔的人们,他们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象看一本打开的书那样看透了我的心。”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谁?”
“比如说,布拉热洛纳子爵。”
“我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不是他,布拉热洛纳先生什么也没有说过。”
“那么,还会是谁呢?噢,夫人,如果有人竟敢干涉我的私事,而这些事连我自己也不愿回顾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公爵?”
“有些秘密会使发现秘密的人遭来杀身之祸的。”
“看您有多傻,发现您秘密的人仍然活着呢;更何况您也杀不了他,他拥有所有的权力,是个醋心很重的丈夫,这个人是法国的第二贵族,是我的儿子奥尔良公爵。”
公爵脸色象死一样灰白。
“您多残酷啊,夫人,”他说。
“您看,白金汉,”奥地利安娜郁郁不乐地说,“您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您原来很可以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却在那里与影子开战。”
“如果要开战的话,夫人,我们就可以战死在沙场上,”年轻人悄声地说,他陷入极度痛苦的沮丧中。
奥地利安娜连忙过来,握住他的手。
“维利尔斯,”她怀着无法控制的激动用英国话说,“您要求什么?要求做母亲的栖牲她的儿子吗?要求王后同意她的家族蒙辱含垢吗?您是个孩子,别去想这些事。怎么!为了让您少流些眼泪,我去遭这两种罪,维利尔斯?您说到死,那些死去的人至少是受人尊敬的,是令人信服的;他们服从叫他们流放的命令,他们心中带着绝望离去,却象怀着无价之宝离去那样,因为这个绝望起因于他们心爱的女人;因为死亡象一种馈赠,一种恩惠那样迷惑人。”
白金汉站起身来,激动得脸色都变了,把手按在胸前说:
“您说得对,夫人,可您提到的那些人,他们接受叫他们流放的命令是出自他们心爱的人儿,并不是被撵走,而是请他们离开,也没有遭到人们的嘲笑。”
“是的,人们并没有忘记他们!”奥地利安娜喃喃地说,“再说,谁要撵走您,流放您?谁忘了您的一片忠心呢?我是在对自己讲,而不是对别人讲,维利尔斯,您走吧!请您帮帮我的忙,为我做件好事吧;为了这样的事情,我至今还在感谢那位和您同姓的人。”
“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