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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嵩接过,只见笺上书写数行字道:“倘若欲保令郎活命,请於今晚三更时分只身前往东南十里镜面峡下相晤,只询明数点疑问後,立即释放令郎,不过庄主如暗带人手前来,令郎万无幸理。”
沙妻道:“庄主如何决定?”
双面佛沙嵩黯然叹息一声道:“老夫只能应约前往,但须守密,夫人不可张扬外泄。”接著将纸笺毁了,迈步外出……
是夜,二更初点,雪停风弱,寒意更是逼人,庄外雪地中屹立著清风庵主,身後紧随著五童。只听清风庵主道:“这就奇怪了,他们均不知沙庄主夫妻何往,但为师却知道……”
忽闻风送阴恻恻冷笑道:“庵主知道什麽?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清风庵主不禁一怔,循声望过去,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手持摺扇,立在一块积雪崖石上,衣袂飘飘,面色冷漠如冰,淡淡一笑道:“老身只道是谁,原来是手底败将,十年前你胜不了老身,如今亦未必稳操胜算。”
冷面秀士沉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外三凶岂能算得是武林顶尖人物,须知庞雨生并非昔年吴下阿蒙。”
清风庵主狂笑道:“十年并非太短时日,老身谅想庞老师已练成一身旷绝奇学,可否容老身一开眼界……”说著忽转身目注五童,道:“你们联手与庞老师印证,但须点到为止。”
冷面秀士闻言不由气往上冲,折扇一摇,哗的展了开来,斜身点平欲抢先出手。忽闻石後传来一声断喝道:“且慢。”喝音未了,一条灰色人影疾闪掠出。
清风庵主冷笑道:“原来庞老师还有助拳之人,难怪胆敢放言无忌。”
冷面秀士沉声道:“庵主,此位就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看来今日就是你清风庵主毕命之期。”
清风庵主闻言心神暗震,尚未答话之际,身後五童已自挟著一蓬剑雨寒芒,卷袭冷面秀士及钱百涵。五童剑势凌厉奇奥,手中之剑交织成为一片光网,罡风嘶嘶破空锐啸。钱百涵冷笑一声,右臂疾振,划出一道弧形寒虹。只听金铁交击铮铮响声过处,五童剑势被震得微微荡开,冷面秀士发出一声长笑,身形在剑隙中冲霄腾空拔起,半空中一个筋斗,身法美妙,宛如风中落叶般落在十数丈外,道:“庵主,你对五位传人武功太估量过高了。”
话声未落,钱百涵剑招奇快,已自九招迅攻,疾若雷霆电闪,抢得先机。只见一招“分水破浪”快攻,银虹疾闪,一童身形倒撞飞出,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右臂鲜血似箭射溅飞如雨洒出。清风庵主不禁面色一变,厉声道:“钱施主好辣毒的剑法。”但见剑芒疾闪,又是两童负伤而退。
庞雨生冷冷笑道:“不料天外三凶自诩武功与当年神木尊者相平,看来也不过尔尔。”这时,其馀二童均为钱百涵武功慑住,齐都跃了开去,不敢妄自进招。
清风庵主满头银发,根根如猬跃起,目中怒焰逼射,厉声道:“庞雨生,你莫怨老身心狠手辣了。”身形猛地暴长,缓缓伸出利如鹰爪手指,掌起处带出嘶嘶罡风。
冷面秀士大喝道:“且慢。”
清风庵主厉声道:“你莫非怕死了吗?”
庞雨生笑道:“庵主仍是执迷不悟,有道是惧者不来,来者不惧,庵主未必稳操胜券,不过在下意欲向庵主请问一事。”
清风庵主冷笑道:“老身不耐烦听你说话。”
庞雨生淡淡一笑道:“庵主恐将後悔莫及。”
“你无须危言耸听。”
庞雨生道:“庵主岂不知鸟尽弓藏,免死狗烹之理,与无极帮主联手合作无异与虎谋皮,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人就是庵主前车之鉴。”
清风庵主不禁一怔,道:“老身谅想无极帮主哪有这大胆量。”
庞雨生微微一笑道:“庵主自问比明月禅师等七人为何?你自入樊笼,再要抽身恐已莫及……”清风庵主嘿然无语。
庞雨生忙道:“庵主如认在下之言不实,不妨追踪沙嵩而去。”
清风庵主似信非信,诧道:“老身追去恐凶多吉少是麽?”
“正是。”庞雨生答道:“无极帮必派出高手拦阻庵主。”
“这是何故?”
“庵主明知故问,明月禅师等七人均是誉满武林名宿,荒山被制的风声传开,震荡江湖,已是无人不知,为何一无动静,噤若寒蝉。”
“敢求详解。”清风庵主语气略感和蔼,显然为庞雨生这番话词所动。
庞雨生长叹一声道:“无极帮此举实藏有杀鸡吓猴之意,他乃盖世枭雄,谲智多谋,为图霸武林,谋取骊龙谷藏珍,必虑之甚深,逐步施为,岂容庵主知晓……”说此语音一顿,转头微笑道:“语多必失,在下一生中尚未有今日与庵主如此倾谈,纵然在下舌粲莲花,亦难使庵主尽信,不如用事实证明,庵主不妨追踪沙嵩,此去谅有惊无险,在下两人仍在此处相候。”
清风庵主深深注视了钱百涵一眼,颔首道:“好,但愿老身能相信庞老师并非虚言就是。”於是快步如飞率著五童离去。
钱百涵道:“庞老师为何不愿与清风庵主开门见山?”
冷面秀士道:“清风庵主刚愎自负,目空一切,比在下尤甚,非可以词锋说动,不如用事实证明,他必然回来相求你我,那时在下定要他俯首贴耳,甘心就范。”说著望了钱百涵一眼,又道:“凡事欲速则不达,必须谋定後动,使无极帮立计穷力拙,动则得咎,方可致胜克敌。”
第十二章江湖行路难
苍穹沉暗如漆,山野大地蒙著厚厚的积雪,灰茫茫地一片,狂风一阵阵刮起雪尘,呼啸涌腾,弥漫若雾。雪粒雾尘中实现在六条迅如流星般人影,为首正是那天外三凶阴毒著称的清风庵主。只见清风庵主身形倏地一停,转面沉声道:“庞雨生必不致危言恫吓,途中谅有拦截,你等伤势好些了麽?”
一红衣童子躬身答道:“服下恩师所赐灵药,伤势已然平愈。”
清风庵主点点头,道:“你现听沙嵩与其妻之言去处就在此不远麽?”
红衣童子答道:“恩师你瞧,山嘴上有一株倒挂悬松,以七龙飞攫,沙嵩去处就在崖上。”
清风庵主凝目望去,相距百数十丈外崖嘴上,隐隐可见一株悬柯奇松,嘴角不禁泛出一丝阴笑。忽闻朗朗喝声传来道:“清风庵主请速退回,本帮秘密聚会之处,不容窥探,望请见谅。”
清风庵主闻言目中怒光逼射,大喝道:“何不现身出见。”
只听暗中那人冷笑道:“在下敬庵主乃本帮嘉宾,故尔善言相劝,如不及早回身速退,我等身奉严命,迫不得已也顾不得其他了。”
清风庵主面色铁青,厉声道:“就是你们帮主见了老身也畏让三分,汝等胆敢口出不逊,老身偏要去,瞧你等其奈我何。”说著右手疾扬。轰的一声巨响,五丈开外远处一块大石为清风庵主劈空掌力击得四分五裂,雪尘石粒溅飞如雨,威势骇人。
只见一条身影疾闪而出,冷冷一笑道:“庵主,你那闻声辨位有差,在下藏身之处竟是南辕北辙,何苦拿一块无知山石出气。”
清风庵主不禁面色一变,定睛望去,只见那人面涂五颜六色,难辨面目,身著一件白袍,肩带一支长剑,衣袂飘振,瞪眼逼视着自己,不禁老脸一红,厉声道:“就是尊驾一人麽?”
白袍人道:“此处伏椿密布,步步死域,庵主何不听在下善言相劝,从速离去,以免杀身之祸。”语声寒冷如水。
清风庵主心神暗震,道:“贵帮主也来了麽?”
白袍人一言不发,屹立在雪地上宛如一尊天神,杀气凛凛,令人悚然战栗。
清风庵主大喝道:“尊驾为何不答话?”白袍人仍是不答。
清风庵主一生之中,哪曾受过如此奚落,厉喝道:“恕老身要开杀戒了。”
红衣童子忽身如箭射而出,剑虹疾闪刺向白袍人胸前七坎死穴。白袍人鼻中冷哼一声,身形微让疾转,右手五指一招“天外来鸿”反而擒着了红衣童子右臂脉门要穴。虽仅一招,但身法闪挪,出手快准,无一不是奇奥难测,清风庵主见多识广,不禁口瞪口呆,料不到无极帮中竟网罗有此武功奇高之能手。只听红衣童子惨呼一声,身形甩飞起五大丈高下,身如断线之鸢般堕下,叭哒摔在雪地上不起。
其馀四童大怒,喝叱出声,纷纷扑出,剑芒宛如掣电攻向白衣人。白袍人哈哈一声长笑,青霞暴展,四童猛地震飞弹出,摔在雪地中无法动弹。清风庵主不禁骇然色变,竟无法瞧出白袍人用的什么剑法,惟觉白袍人出剑奇快无比。
只闻白袍人冷冷笑道:“在下敬你是客,手下留情,只废去他们一身武功。”
清风庵主心神猛震,若非眼见,怎能相信五童竟在弹指之间被废去一身武功,鸠杖一顿,前跃五尺,大喝道:“老身也要废去你一身武功。”
白袍人不屑冷笑道:“凭你也配。”
清风庵主喝道,“狂徒找死。”
铁鸠拐杖疾晃挥出,啸风如雷,幻出一片如山杖影,势如天河倒泻。白袍人立时施展出一招“后羿射日”,震起扇形剑影,真力聚蓄在剑尖,刺向那如山杖影中。剑杖相接,响起了一串铮铮金铁交鸣,如山杖影渐渐消失,只见一支长剑压在鸠杖上。清风庵主额角青筋暴现,目露惊骇之色,这一招乃毕生罕睹的奇学,只知再要相持下去,难保全身而退。忽闻白袍人仰面发出一声哈哈长笑,身形冲霄拔起五六丈高下,半空中一个筋斗倏沉入一块山石後不见。
清风庵主宛如一只浑身淋湿寒鸡般,立在雪地中做声不得,一腔傲气转眼化为乌有,不禁长叹一声,注视五童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昏厥在雪地中,忙取出灵丹喂服而下,推宫挪穴。五童渐渐醒了过来,发觉一身武功已失,禁不住热泪盈眶,伤心悲愤。
清风庵主铁青著脸道:“我们走吧。”她不敢施展身法,因五童武功已失,步履无异常人,胸中怒火腾沸,此乃生平未受之辱,只觉与无极帮势不两立。
走出约莫七八里路远,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与钱百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