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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霜凝目寻思片刻,说道:“你可记得你那位师妹穿的什么衣服吗?”
方兆南被她问得一怔,转头向那尸体瞧去,沉吟良久,答道,〃我记得她穿的是绿色衣服。”
陈玄霜瞧了那死骨一眼,道:“你记得不错吗?”
方兆南略一寻思,道,〃决不会错,她从小就喜爱绿色衣裳。”
夜色之中,极不易分辨颜色,但陈玄霜目光锐利,大异常人,虽在阴暗的洞中,已瞧出那少女颜色如非青蓝,就是深绿,不禁芳心顿感一震,不敢再接口说话。
方兆南听她久久不言,回头抱起尸体,到了洞口之处,藉星光水色一看,登时向后退了三步,缓缓把手中尸体放下,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然是绿色衣服,这一定是她了!热泪滚滚而下,滴在尸体上。
陈玄霜缓缓走近他身边说道:“师兄不是劝过我吗?人死不能复生,哭有何益……”方兆南道;〃是我害了她的,如我能早些时回来,她也许不致死在这老妖妇的手中了。”
陈玄霜幽幽叹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师妹遭了那妖妇毒手,如你不是等我,可以早就回来啦!。陈玄霜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道:“你那瑛师妹,待你可好吗?”
方兆南缓缓把尸体向石榻之上放去,目光触处,忽然发觉那石榻之上,放着一柄银光灿烂之物,随手取了下来,把尸体放下,随口答道:“她待我很好!”
只听陈玄霜微带著抖颤的声音,说道:“如今她已经死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要像她对你一样的待你……”她声音突然的低沉下去,〃待你〃两字之后,说的什么,大概只有她心中知道了。
方兆南暗然的叹息了一声,道:“咱们走吧!”探手又抱起石榻上面的尸体,缓步向外走去。
陈玄霜低声唤追:“方师兄!”
方兆南停下步,回头答道:“师妹有话说吗?”
陈玄霜道:“你要把她尸体,带往何处?”
方兆南凄然一笑,接道:“我要为她找一处山明水秀,风景绝佳之地,把她好好的安葬在那里……”他微微一顿之后,凝注洞外,接道:“恩师全家遇难,横遭惨死,她是唯一逃出劫难之人,想不到却丧身茬这荒凉的深山之中……”他这话,似是说给陈玄霜听,也似是对着怀抱着的尸体忏悔,祈祷,又好像自言自语,神态间无限黯然,热泪磅礴,滚下双颊,滴在那尸体之上。
陈玄霜缓步走近他身侧说道:“师兄不要再伤心了,她既然已去,人死不能复生,哭有何用,咱们该想法子,替她……”她本想说替她复仇,忽然想到那害死他师妹之人,早已成一堆白骨,这报仇之事,己是永无可能了,她本是极为聪明之人,略一沉思,立时接道:“替她好好的安葬起来,尽到你的心意,也就是了,你这般忧伤、痛苦,对死者无补,但对你的身体,却有着很大妨害。”
言来深情款款,目光中情意无限。
方兆南道;〃眼下四面无村镇,连找个旧棺木之处,也难找到,唉……”陈玄霜道:“这石洞之中虽然黑暗,但尚可通风,不如把她尸体暂时存放此处,再想法子把那洞口堵闭起来,过些时日,我们再来此地,把她尸骨取回,和她父母合葬一起。”
方兆南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道,〃只怕这山洞之中有虫蚁吃了她的尸体。”
陈玄霜略一沉忖,道;〃我倒有个法子,说将出来,只怕师兄生气。”
方兆南虽在忿怒痛苦之中,但他乃极端聪明之人,微一思索,已想出陈玄霜之意。当下说道:“你可是想要我把她尸体用火化去吗?”
陈玄霜道:“不错,用火化去之后,咱们再找一个瓷罐来把她骨灰盛起,送回她家中,把她和父母合葬在一起。”
她一略停顿之后,又追道;〃再不然和我爷爷的尸体一样,找一处高蜂严寒之处,把她尸体放入冰雪之中,冻起来,你如想念她时,随时可以瞧她。”
方兆南发觉眼前固执、任性、天不怕、地不怕的陈玄霜,忽然间性情大变,温柔娴静,对自己关顾爱护无微不至。
心念一动,不觉转头瞧了她两眼,只见她满脸情爱横溢,心中忽然一凛,接道:“霜师妹说的对,咱们就把她火化了吧!”
当下举步走出石洞。
陈玄霜看他居然肯听自己之言,心中十分高兴,紧随身后,出了石门。
方兆南站在洞口外的突岩之上,长长吸一口气,运转于丹田之中,纵身而下,籍突出矮松、山石一接脚力,落入谷底。
陈玄霜的轻功,本比他高出很多,但她不愿在他心中忿急、痛苦之时,在他眼前卖弄,滑步而下,紧随在他身后,落入谷底。
她情窦初开,积存心底的热情,极容易奔放出来,此刻,她已觉得方兆南,已是她在茫茫人世间的唯一的亲人了。两人奔行到一处山坳所在,方兆南放下手中尸体,翩翩的月光之下,已可看出这僵卧的少女尸体,确实穿著一身绿色的衣服!
这使他更确认横放在眼前的尸体,是周慧瑛而毫无可疑了,仅存左心中的一点侥幸想法,已完全消失。
他呆呆的望着尸体,回想着儿时相伴游乐的诸般情景;热泪又不禁涌出眼眶。
陈玄霜附在他耳际间,轻声说道:“方师兄,我们可要去砍些干枯的树枝来吗?”
方兆南突然觉得放下那尸体之后,手中还似拿着什么东西,低头看时,只见右手之中,握着一柄一尺五寸左右,银光灿烂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之物。
他在挥掌扫去那石榻上白骨之时,曾见此物,当时他急病之间,神智恍恍惚惚,随手取了过来,也不觉得。
现在仔细一瞧,星光下隐隐可见那银光灿烂的似剑非剑之物,泛起一道紫色腺痕,不自觉伸手触摸了一下,只觉此物钝难,切物,两边都是铜钱般厚,似剑非剑,似是造来好玩的银牌,而且拿在手中,轻灵异常。
他瞧了一眼,本想随手弃去,瞥眼见陈玄霜手中也握着一支和自己长短相同之物,只是颜色金黄,中间隐起一道黑色迹痕。
心中暗自忖道:“此等好玩之物,她定然喜爱,不如暂时先把它存放起来,将来送给她玩吧。”
随手放入袋中,点头说道:“我去砍点枯枝,你在这里守着她的尸体吧!”
也不待陈玄霜答话,立时向一处山坡之下奔去。
他以一个身负武功之人,折砍一些枯枝,自是轻而易举之事,片刻之间已采集了一大捆回来了。
陈玄霜忽然想到,还未找到装盛骨灰之物,当下说道:“咱们先去找一只罐子来吧!”
方兆南想了一想,道:“此处一片荒凉,除了到袖手樵隐居处的所在之外,往那里去找寻罐子呢?”
陈玄霜道:“袖手樵隐,想必是一位很有名气的人,咱们找他借一个罐子,难道就不肯借吗?”
方兆南道,〃比人生性怪僻,不通达一点人情,别说借个罐子,就是想借个茶杯用上一用,只怕他也不肯!”
陈玄霜道,〃有这等怪人?那咱们更是得去瞧瞧了,如他肯借,那就算了,如若不肯,那就闹他个天翻地覆,然后再强拿他一个罐子,看他有什么法子!”
方兆南道:“那袖手樵隐武功奇高,只怕咱们两人,也不是他的敌手。
陈玄霜心中更是不服,冷笑一声,暗忖道:“我偏要去瞧瞧他是个什么样的三头六臂之人。〃但口中却答道:“那咱们总不能不要盛装骨灰的罐子呀!”
方兆南思索了半天,觉得除了到袖手樵隐之处外,这方圆数里之内,很难找得到人家,纵然遇上一两家,只怕也没有罐子可借。思来想去,觉得除此一条路,别无他径可循,微微一叹道:
“我们去找袖手樵隐可以,但师妹必须要听我的话。”
陈玄霜笑道:“好吧!到了那里之后,我就紧随在师兄身后,一语不发,什么事都由你一个人和他说吧!”
方兆南道:“我并非要约束师妹行动,实是因为那人武功太高,如若真要是闹出事来,那可是烦恼无比……”陈玄霜笑道:“你放心好啦!你不同意我决不随便出手就是!”
方兆南把放在山坳中的尸体,移到一块突岩之上,搬来了几块山石,把尸体围起,上面用树枝掩遮起来,恭恭敬敬对那尸体一个长揖。
这才回头对陈玄霜道:“那袖手樵隐号如其人,从来不肯管人闲事,咱们见他之后,不要理他,自己动手取了应用之物,回头就走,也许不致惹起麻烦。”
陈玄霜道:“我已记在心中了,快点走啦!把她尸体放在岩石之上,也非长久之计……”方兆南黯然一叹,转身向前奔去。
他已到过了一次朝阳坪,对去路记忆犹新,停尸之处,相距朝阳坪也不过四五里,两人一路急奔,一口气赶到断魂桩处。
他虽知陈玄霜轻功提纵术高过自己,但仍然回头吩咐道:“此处险恶异常,师妹请小心一些,看不准落足之处,不可逞强飞渡!”
说完,提聚丹田真气,运足目力,看清了第一道石桩位置,正等飞跃过去,忽闻衣抉飘风之声,陈玄霜已抢先向前跃去。
她身法迅快,认位奇准,足着石桩,回头叫道:“师兄快向我停身之处跃来!”
方兆南急道:“快退回来,我已经来过一次让我走在前面替你带路。
陈玄霜道:“眼下夜色朦胧,石桩位置辨认不易,我从小就随爷爷修习易筋经说的上乘内功,可以黑夜见物,师兄只管放心,向我停身之处跃来。”
方兆南知她武功,高过自己甚多,听她说得甚有把握,也不再多问,纵身一跃,直飞过去。
陈玄霜瞧他跃来之势,认位甚准,立时振袂而起,向第二道石桩之上飞去。
她每落一道石桩,就回头举手向方兆南招呼,直待瞧出他无须自己伸手相助之时,又才向前面一道石椿飞去。
但觉那石桩距离,愈来愈远,到最后一道石桩,距离巳长达三丈左右。
她停身微一调息,回首说道:“师兄快来!。
方兆南提气一跃,直向最后一道突石桩上飞去,眼看就要撞上了陈玄霜,仍不见她闪避,不觉心头一惊,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