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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老头儿道:“这……”
旋即转望着李浚风。
李凌风道:“老人家的好意,我感激万分,既是竺姑娘已给我准备好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瘦老头儿一听李凌风这么说,回转望着长顺道:“长顺,回家叫你嫂子把李少爷抱来,把尿片子都给换好了再来。”
长顺迟疑一下,不大情愿地走了,这里瘦老头儿让李凌风跟黑凤凰坐下,陪着说没两句话,长顺即跟长顺的嫂子抱着孩子来了。
只这么一夜工夫,孩子成了两个样儿,不但换了衣裳,混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在长顺的嫂子怀里挥动着小手直咿呀呢。
李凌风看得不由心里一阵感激,还为之一阵难受,同时他也感激而有所感触。
黑凤凰迎过去把孩子接了过来,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李凌风定了定神,抱拳告辞。
瘦老头儿爷儿俩都依依不舍,长顺直问李凌风何时再来,瘦老头儿则请李凌风下次到这儿时,定要上家多住两天。
李凌风好生感动,道:“江湖生涯,飘泊不定,我不敢说什么时候再来,只要我下回从这儿过,一定会上门看诸位的,老人家几人所给予我的,我永远不会忘记。”
在瘦老头儿一家三口相送之下,李凌风、黑凤凰上了马车,鞭梢儿脆响,马车驰动,瘦老头儿一家三口挥手目送,直到看不见了车影才离去。
李凌风、黑凤凰也一样,一直到看不见人了始垂下后头的车篷。
黑凤凰道:“这一家几口真不错。”
李凌风没说话,他用不着说什么,他身受的,要比说出来的话多得多。
黑凤凰转过身,把孩子交给了身旁一名富富态态的中年妇人,道:“这就是李大侠的少爷,见过李大侠。”
中年妇人抱着孩子,向着李凌风福了一福。
李凌风忙答一礼,道:“麻烦大嫂了。”
“您好说,能侍候少爷,是我的荣幸。”
这中年妇人显然谈吐不俗。
黑凤凰道:“你就叫她刘嫂吧,外头赶车的是她的丈夫,老刘最早跟我,刘嫂也一直在我身边。”
李凌风哦了一声,当即扬声说道:“刘兄,我先谢了。”
只听车辕上壮汉应道:“李爷这是折杀我了,叫我怎么敢当。”
黑凤凰道:“别跟他们客气了,时候不早了,快把饭吃了吧。”
黑凤凰这辆马车真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坐有坐的地方,躺有躺的地方,不管是坐的地方也好,躺的地方也好,都很舒适,而且所使用的都是最好的,最讲究的。
靠着车后部位,有个小炉子,锅碗瓢什么都有,如今炉子上有个小蒸笼,还正冒着气儿呢!
中年妇人搁下了孩子,把蒸笼端下,早饭摆上,样虽不多,但每样都很精美。
这是李凌风近日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但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李凌风的心里却多了一分沉重,多了一分负担。
口口口
马车走了一上午了,也许由于车里带的东西多,马车驰行的速度并不算快。
大晌午,艳阳高照,热得烦人,车里虽有车篷遮着,不但不凉快,反而显得闷热难耐。
黑凤凰怕孩子受不了,下令找个阴凉地方歇下,没一会儿工夫,马车停下了。
车篷一掀开,一阵冷风透了进来,消热祛暑,舒服到人骨头里去了。
原来马车停在了一片树林里,浓荫蔽天,凉风阵阵,这地方真让人舍不得离去。
黑凤凰、李凌风相继下了车,吸一口气,凉到了心里去。
刘嫂在车里忙着孩子去照应睡觉,没下来。
黑凤凰四下看看,道:“真亏老刘能找着这个地方。”
老刘走了过来,先冲着黑凤凰欠个身,然后向着李凌风赔笑。
“李大侠,对您,我是仰慕已久了,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能认识您。”
李凌风道:“刘兄抬举了,李凌风不过也是个玩命斗狠的江湖人而已。”
“那可不一样。”老刘道:“神刀威名震武林,您更有一副别人死也没有的侠骨柔肠,这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大英雄。”
李凌风道:“刘兄太抬举李凌风了。”
老刘方待再说,目光扫过车篷顶,忽地一怔,一晃双肩,身躯腾起,直上车篷,手在车篷上一摸,旋又折身射落。
没想到这个赶车的老刘居然有这么一身好轻功。
李凌风看得一怔。
只听黑凤凰道:“什么事,老刘?”
老刘脸色凝重,双手递给黑凤凰一物,那是—只小巧玲珑的燕子,钝钢打造的燕子双翅张着,头尾成一直线,尾尖而长,甚为锋利,尾张似剪,看上去似也有锋刃。
黑凤凰脸色也为之一变,道:“老刘,这是什么时候落在车上的?”
老刘道:“四姑娘,属下不知道,只怕在昨儿晚上就落在车上了。”
黑凤凰一脸寒霜,沉吟着点了头。
“对,不可能是今天,他能瞒过咱们俩,但却瞒不过李大侠。”冷哼一声接道:“我就知道他……让他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敢怎么样。”
皓腕一扬,燕子飞起,一道黑光闪处,笃地一声,射入了附近一棵树干上,那尖锐的利刃整个儿的没人了树干中。
李凌风目光从燕子身上收回,道:“姑娘,这是……”
黑凤凰道:“你不要管,不管碰上什么事儿,自有我应付。”
李凌风目光又投向树干上钢燕,道:“这恐怕是一种暗器。”
黑凤凰道:“既是暗器,又是表记。”
李凌风道:“这种暗器倒不多见,这暗器的主人,只怕也是位不凡的奇特人物。”
黑凤凰冷冷一笑道:“说他奇特倒有几分,说他不凡恐怕是抬举他。”
李凌风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没再问下去,他暗暗遍寻记忆,却一时想不起这暗器的主人是哪一位人物。
只听黑凤凰又道:“好不容易找这么个舒服地方歇息歇息,他却阴魂不散,弄这么个破钢烂铁来搅和,扫兴。”
老刘道:“那真奇怪。”
黑凤凰冰冷道:“不管他,歇息咱们的,让他来吧,我等着他呢。”
老刘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黑凤凰转望李凌风,当她望着李凌风的时候,娇靥上春风解冻,泛起了甜笑,那冰霜一般的冷意,不知道已到哪儿去了,美目中的凌厉光芒也不见了,突然间目光变得那么轻柔,道:“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吧。”
李凌风点头答应,就在车旁草地倚树而坐,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却不提适才那只钝钢燕子的事。
黑凤凰笑语如珠,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就跟没见着那只燕子一样。
李凌风何许人,再厉害的人物他都见过,再大的风浪他也经过,自然更不会把区区一只燕子放在眼里。
人与人之间相多谈,相多接触,一旦话谈多了,接触多了,彼此之间的了解也就随着增进。
李凌风发现,这位统御草莽虎狼的女瓢把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姑娘,这位泼辣刁蛮的黑凤凰,也有她女儿家特有的柔婉的一面,她这柔婉的一面却尤其动人。
发现了这一点,李凌风也想起了卢燕秋、谭之娴、还有海棠。
他先后碰见的这几位姑娘都很好,在这方面,上天对他很厚,奈何,将来这世上势必多得几个伤心人。
黑凤凰并不急着赶路。
孩子有人照顾,李凌风也不那么焦急了。
所以这一歇歇到了日头偏了西。
晚雾残照,凉爽了,三个人重又上车赶路,如今车里也爽快多了。
孩子也睡醒了一觉,刘嫂抱着,挥动着小手咿呀咿呀的,为车里添了一份热闹跟无限的乐趣,李凌风再苦再累,值得了。
但是欣慰的表面后,却隐藏着—阵阵的刺痛。
晚半晌赶路走不了多久,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没多久天已经黑了下来,一个小村落坐在眼前。
黑凤凰道:“我看今儿晚上咱们就在这儿歇下吧。”
李凌风点头道:“姑娘看着办就是。”
马车进入村落没多久,只听车前响起个话声道:“请问,您是刘爷吧?”
马车突然停下,老刘在车辕上应道:“不错,你是……”
车下那人带笑道:“我是‘居安客栈’的伙计,在这儿等车等了老半天了,您怎么这时候才到,前面上房都收拾好了,您快请吧。”
“怎么说,你是……”
黑凤凰听得扬了眉梢儿,当即截口道:“老刘,跟他去。”
老刘答应了一声,马车又跟着向前驰去。
李凌风一听就知道,这事准跟那只燕子有关系,看看黑凤凰,黑凤凰沉着睑没说话,他也就设说什么。
没一会儿工夫,马车又停下了,只听老刘道:“姑娘,到了,请下车吧。”
黑凤凰掀开车蓬跳了下去,李凌风也跟着下了车,只见车停在一家不算小的客栈之前,门口挂的招牌是居安客栈。
车旁站个伙计打扮的中年汉子,此刻正向黑凤凰赔笑哈腰道:“姑娘,您请放心,小店是这儿最好的客栈。”
黑凤凰道:“有放车的地方没有?”
伙计道:“有,有,后头院子大着呢。”
黑凤凰道:“那就行了,先带我们进去,然后带车到后头去。”
黑凤凰叫下了刘嫂,跟李凌风随着伙计进了客栈,老刘则留下看车没动。
的确,这家客栈不小,两进院子,后头还有个停放车马的大院子,在这个小村落里,委实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大客栈了。
“朋友”为黑凤凰订下的上房,是在一进后院里,进了一进后院,伙计带着李凌风、黑凤凰,还有抱着孩子的刘嫂,就直向那正北的两间上房。
开开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