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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恨忍不住问:“血奴是什么意思?”
王风道:“这意思就是说,我很快就会替你找到血鹦鹉了。”
铁恨道:“为什么?”
王风道:“因为血奴就是血鹦鹉的奴才,血奴一出现,血鹦鹉也很快就会出现的。”
铁恨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样很稀奇古怪的东西。
王风不看他,所以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又接着道:“如果我能抓着血鹦鹉,我第一个愿望,一定是要它说出这件案子的秘密。”
铁恨道:“你真的相信?”
王风道:“相信什么?”
铁恨道:“相信世上真的有血鹦鹉?”
王风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铁恨道:“如果浅能见到血鹦鹉,你猜我第一个愿望是什么?”
王风道:“是要它让你死?”
铁恨冷冷道:“看来你倒是我的知已。”
王风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是真的笑。
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那种怪异而奇特的铃声。
──血奴又回来了。
──为什么要回来?
──是不是要带引他们去找它的主人?
铃声响起,王风已冲了出去。
铁恨也冲了出去。
初秋。
天高气爽。可惜,世上并没有绝对的事,所以天高气爽的秋日,也并不一定是天高气爽的。
今日的天色就很阴冥。天非但不高,低得简直就仿佛要压到人头上。
铃声还未消逝。
阴冥的天空中,一只鸟影正飞向西方,带着铃声飞向西方。
西方有极乐世界。
西方也有穷山,恶水,旷野,荒坟。
他们又到了荒坟里。因为铃声又消逝在荒坟间,鸟影也投入荒坟里。
他们不是鸟,不会飞。
他们并不是以轻功在江湖中知名的人。
可是他们施展起轻功,速度并不比飞鸟慢多少,所以他们能追到这里。
可惜等到他们追到这里时,铃声已听不见了,鸟影也看不见了。
只有坟。
虽然是白天,荒坟间仍然有雾,坟中也仍然有自骨死人。
阴沉的天气,凄迷的冷雾。
“这种天气,看来正是血鹦鹉出现的天气。”
“这种地方,当然也正是血鹦鹉出现的地方。”
“是的。”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坐在两个坟头上,坟上的衰草凄凄。
──坟里埋葬的是什么人?
──他们的一生中,有过多少欢乐?多少痛苦?多少幸福?多少不幸?
一阵风掠过,满天林叶飞舞。
铁恨坐在坟头上,看来忽然显得很疲倦,很疲倦……
他这一生中,又曾有过多少欢乐?多少痛苦?
像他这么样一个人,生命中的痛苦和灾祸,想必远比欢乐多。
现在他是不是厌倦了这种生命,厌倦了那些永难消灭的盗贼和罪犯,厌倦了那种永无休止的迫杀和搜捕?
王风看着他,忽然说道:“我了解你的心情。”
铁恨道:“哦?”
王风道:“你是不是在少年时就已人了六扇门?”
铁恨道:“嗯。”
王风道:“这么多年来,死在你手上的人,至少已有七八十个。”
铁恨道:“我从未在杀过一个人。”
王风道:“可是你杀的毕竟还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铁恨没有争辩,只是看来显得更疲倦。
王风道:“所以,现在你就算想放手,也放不下了,这种生活已经变得像是条锁炼,将你整个人都锁住,永远也没法子解脱。”
铁恨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风道:“我想,如果你真的看见了血鹦鹉,你的第一个愿望,说不定真是……”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瞳孔突然收缩,盯着铁恨的身后。
铁恨身后本是一片阴暗,一片空茫。
王风忽然看见了什么?
他本是个坚强冷酷的人,连死都不怕的人,现在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恐怖?
铁恨的手忽然也已冰冷,全身都已冰冷,仿佛忽然有一种尖针般的寒意自坟里的死人白骨问升起,刺人他的背脊。
他身后究竟出现了什么?
他想回头。
王风已大声道:“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他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他甚至想扑过去,抱住铁恨的头。
可惜他已来不及了。
铁恨已回过头,他身后一株枯树上,已赫然出现了一只鹦鹉。
血红的鹦鹉。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滴成了一只血鹦鹉。
它带给世人的,除了一个邪恶的愿望外,就是灾祸。
它的本身就像征着邪恶的灾祸。
铁恨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就在他看见血鹦鹉这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已突然收缩。
血鹦鹉带来的邪恶和灾祸,已像是闪电般痛击在他身上。
这个无情的铁汉,这个连心都像是用铁打成的人,竟在这一瞬间突然萎缩。
枯叶般萎缩。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下了坟头。
血鹦鹉笑了,就像是人一样,在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邪恶妖异的讥诮。
王风全身也已冰冷,忽然大吼,飞身扑了过去。
他想抓住这只血鹦鹉。
他的出手如电,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血鹦鹉已带着它那邪恶讥诮的笑声冲天飞起,投入远方的阴冥里。
阴冥中忽然有人语声传来:“你们是同时看见我的,现在,他的愿望已实现了,还有两个愿望,|奇*。*书^网|我会留给你,你等着……”
邪恶尖锐的声音,说到最后一句话,已到了阴冥外的虚无缥缈中。
夜。
小院中的大银杏树木叶萧萧。
王风又在等,又等了很久。
萧百草又进入了那间验尸的屋子,铁恨也进去了,是王风亲自将他抬进去的。
那时他尸体已冰冷了。
县里的捕头已率领属下将这小院子围住,铁恨突然暴死,只有王风的嫌疑最重。
可是他们也并没有轻率出手,他们还要等萧百草查出铁恨的死因。
这里是个大县,县里的捕头叫何能,年纪虽不大,名气也不响,做事却极慎重。
秋风萧杀,他们已等了三个时辰,这次萧百草耗费的时间更长。
因为铁恨不但是他尊敬的人,也是他的朋友。
现在他终于慢慢的走了出来,不但显得精疲力竭,而且是带着种说不出的惊恐。
何能第一个抢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又缩回。
他的手好冷。
何能吐出口凉气,才问:“老先生已查出了他的死因?”
萧百草闭着嘴,嘴唇在发抖。
何能道:“铁都头是怎么死的?”
萧百草终于开口,道:“不知道。”
何能很意外:“不知道?难道连老先生你都查不出他的死因?”
萧百草道:“我应该能查得出,无论他的死因是什么,只要是人世间有过的,我都应该能查得出。”
何能道:“可是现在你查不出。”
萧百草慢慢的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恐惧之色更强烈。
看到他的眼神,何能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道:“难道……难道凶手不是人?”
何能道:“绝不是。”
第三章 鹦鹉楼惊艳
夜雨潇潇。
道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平安老店外却有三骑急驰而来。
马快,人的动作更快。
马蹄未停,三个人已纵身下马,钉于般钉在地上,下盘稳如泰山。
他们的下盘本来就应该稳。
一个人若是练了二三十年的腿上功夫,下盘再不稳,那才是怪事。
南拳北腿。
大河两岸的英雄豪杰们,练腿功的也不知有多少,能比得上他们的却很少。
他们姓谭。
也许他们并不是北派谭腿的嫡系,可是他们自己要这么说,就没有人敢怀疑,也没有人否认。
拼了十三年命,经过了大小两百多次浴血苦战,“谭门三霸天”确实已在江湖中稳稳站住了脚,想推倒他们的人,大多数已被他们一脚踢死。
平安老店是个客栈,也是家酒铺。
窗外夜雨如丝,窗内昏灯如豆。
谭老大谭天龙第一个闯进去,随手掀起了头上的斗笠,就看见了一口棺材。
秋雨秋风令人愁。
在这种天气里,如果没有急事,谁也不会连夜赶路的。
谭家兄弟更不会。
现在他们部已是家资巨万的豪富,谭老三谭天豹新娶的一位爱妾非但美貌如花,据说还有内媚。
若没有急事,就算用鞭子抽他,他也懒得从床上爬起来的。
什么事如此急?
这是他们兄弟的秘密,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谭门三霸天做的是什么买卖,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只不过十万两银子以下的买卖,他们是绝不会插手的。
现在看他们赶路赶得这么急,这趟买卖当然不小。
要出去做买卖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买卖,就算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出门撞见棺材,总不是件很吉利的事。
谭老大刚皱起眉,谭老二谭天虎的拳头已重重捶在柜台上。
柜台立刻被打裂,掌柜的胆子也几乎被打裂了。
谭天虎瞪着他,厉声道:“这里是酒店?还是棺材铺?”
掌柜的一面抹汗,一面陪笑,道:“小店只卖酒,不卖棺材。”
谭天虎道:“酒店里怎能会有棺材?”
掌柏的道:“那是这位客官带来的,而且一定要带到屋里来。”
谭天虎道:“为什么?”
掌柜的道:“因为这位客官一定要棺材里的朋友陪他喝酒。”
“这位客官”是个年轻人,落拓的年轻人,酒总是难免喝得大多。
现在他又在对着棺材举杯,道:“这杯酒轮到我了,我喝。”
他果然一口气就喝干了杯中的酒,喝得真快。
棺材是崭新的,他的衣衫却已破旧,他做的事看来虽然有点疯,可是他的人看来却长得很不错,只不过眼睛里通常都带着说不出的绝望之色,仿佛对世上所有的事都已不在乎。
──除了这口棺材外,对世上所有的事都已不在乎。
“这位客官”当然就是王风。
谭家兄弟里,火气最大,拳头也最大的,就是老二谭天虎。
他第一个走过去,拍了拍摆在桌上的棺材,道:“这是你带来的?”
王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