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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铁石苦笑道:“这谈何容易?我现在武功几乎等于尽废,真气连半成都未剩下,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想跟剑合也不可能啊。”
阎王神医摇头道:“力并不重要,心才是关键。你现在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是因为你的心也未足而已。”
辛铁石听了他的话,突然就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来,更遑论其体会了。却听阎王神医道:“力有什么?风扫日照,海运天升,这难道不都是力么?加一羽于你身,就胜得过你几十年的苦练玄功。”他这些论调当真都是闻所未闻,自然风日海天之力纯属天然,自非人力所能抗,但这些力量能加诸人身么?不但辛铁石从未这样想过,就连武林中的这些前辈们,也从无人如此设想!但莫名其妙的,辛铁石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只要能够加到身上去。
辛铁石忍不住问道:“那要怎么加呢?”
阎王神医凝思道:“所谓真气内力,无论叫它什么名字,归根结底,它都是一种力,抑或名之为‘气’。只要我们找到跟它一模一样的力,然后再灌注到人体中,不就可以让真气不经修炼而得了么?从医术上来讲,这是很简单的,因为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堆血肉与经脉的组合而已。”他的这种说法让辛铁石不禁又是一阵苦笑,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有机会,我倒真的想看看你造出的这种真气。”
阎王神医似乎说得高兴,又笑道:“不但真气,连剑气、杀气、容貌、智慧都可以由人而造,不必纯得之于天。那时候,我将赐你天下无敌的称号。”他举起手来,遥遥对着辛铁石,似乎他乃是这世界的神祗,在将宿命与荣耀加诸于俗世之人。他说的话荒诞到不可思议,真气、剑气、杀气、容貌、智慧都可以人造?我的天啊,这是怎样的狂想?但看着阎王神医从轻纱后透出的眼神,不知怎么的,辛铁石竟然相信了他,而且,辛铁石心中也兴起了一丝兴奋,——天下无敌的称号?有意思!——他伸出手了,轻轻跟阎王神医的掌击在了一处。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阎王神医的肌肤,只觉有些冷,有些腻,感觉有些别扭。难道心思怪异者连生相、体貌也都怪异么?他急忙收回手来,只盼阎王神医永远不要拿下头上带着的斗笠。
阎王神医似乎也有些感触,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现在天下英雄都在追捕你,若是没有武功,只怕寸步难行,更不用说到天叶谷去了。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教你一套口诀。”
辛铁石已不需要回答,因为他还能拒绝么?阎王神医默想着,道:“多年前我行医苗疆的时候,救了一个身毒人,他为了感激我,告诉了我这套口诀。但是有用没用,我就不知道了,正好可以让你试一试。”
说着,他就将这套口诀传给了辛铁石。在辛铁石看来,这套口诀当真是奇怪之极,居然是将风力当作自己的内力,来施展出武功。口诀中都是如何将微弱的风力培厚,如何使其化作招式中的威力。若是照其修炼,到得极处之后,果然可以身无一点内力,而展大威力。阎王神医道:“现在你的先天、后天被我的青阴玉阳针强行分隔开来,虽然元气得到了培植,但内息却再也不能增强恢复。所以,无奈之下才只能用这种外在的法门。只是这种法门与你的心性格格不入,恐怕无法在你手中发挥出至高的威力来,不过一时权宜之计耳。”
辛铁石点了点头,全心全意研究起这门口诀来。这口诀看来简单,但要领悟、融会贯通却艰难之极,尤其是辛铁石已经习惯了从丹田中取力,此时要从身周习习微风中滋生威力,可真是非常不适。两人从九华山脚下起身,向东南方的天叶谷中行去,一面走,辛铁石一面修习,只是进境实在缓慢。好在阎王神医虽然一点武功不会,但分析起武学道理来却井井有条,异想纷呈,不乏精妙之见。辛铁石在其指点之下,终于稍有所悟。而一有所悟之后,便感觉到这口诀实是包容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他先前所无法窥知的。辛铁石越是修炼,便越是欢喜。
只是两人要躲开武林正道的追逼,不敢走得太快,这般走了三四天,才走了一百多里。好在天叶谷也并不远。两人一路听说江湖消息,捉拿辛铁石的风声越来越紧,不由心下忐忑。阎王神医不但医术高明,也精通易容等旁门左道,替辛铁石改变形貌,也不易被被人认出。只是辛铁石每次接触到他的肌肤,心中都极为不舒服,但究竟怪异在何处,却也说不上来。
饶是如此,他们沿途仍遭受到了几次殂杀,原因很简单,虽然辛铁石已易容,但阎王神医却仍是那副打扮。辛铁石一路上就靠着这半吊子的武功,加上阎王神医的指点,躲过了七柄剑,五柄刀,以及一双大铁锤。
两人到达天叶谷之时,已经是晚上了。天叶谷本就少有人至,所以才繁育出极多的奇花异草来,成为阎王神医采药的圣地,此时更是千里寂静,空山无人。
阎王神医仍坐在那个支架上,由辛铁石背负着,在他的指点下,向天叶谷的深处行去。天叶谷中有无数的洞穴,极深极密,中间寄生着无数珍奇怪兽,不乏上古异种,颇为凶悍,辛铁石武功未复,却也不敢惊动它们,是以只能攀藤扶萝,累累前行。
如此走了一个多时辰,阎王神医终于松了口气,道:“转过前面这个山头,就到懒龙沉睡的饮虹洞了。这个名字是我起的。”
突然,有个声音悠悠道:“二师兄,你伤得太重了,从九华山到天叶谷,竟然让我们足足等了三天!”
辛铁石的身形立即定住,连一丝一毫也不敢转动!他赫然发现,奇石林立的山崖上,坐着四个人:南宫望、燕西来、陆北溟、灵均。
心计最为深沉的陆北溟,狠辣,善于制造与捕捉机会,他若出手,就算拼了命也要达到目的;狡诈多谋的燕西来,精灵古怪,每一个点子都出人意表,武功也专走奇诡一路,变幻多端;痴迷武学的南宫望,力大招猛,霸气逼人,一击破山,犹如巨灵,一杖可当百万师;武功之高到了不可思议的灵均,神秘,清骏,双袖一旦舞动,连天上神灵都会感叹!
本来加上善于调和,大有豪气的辛铁石,他们五人一旦联手,狠、诈、霸、秘、豪统合在一起,那就无坚不摧,天下高手尽辟易。辛铁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个几乎无敌的战阵。
虽然少了他,但他的武功最强盛时,都稍逊于灵均,何况此时伤重未复,又何况加上了陆北溟三人。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另一个疑问陡然而生:“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
燕西来笑了,悠然道:“亲爱的二师兄,你的隐藏功夫很好,我们出动了十一派的人手,居然都没抓到你,可真是让小弟佩服。可你知道么,英雄往往是毁在小人物的手中。”他一言方落,从四人身后露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影,畏畏缩缩地伸出头来,向这边看了看,讪笑道:“四位大爷,答应我的事情不会忘了吧?”
鬣狗。他居然没死!辛铁石拳头握紧,他素来谨慎,但竟没有想到鬣狗也会装死。若是当时补上一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麻烦了!
鬣狗的脸上、身上缠满了绷带,显然青阳剑的灼伤极重,他也只是侥幸未死而已。是装死还是险死还生,可实在难说的紧。顺着辛铁石的目光,鬣狗有些畏缩,也有些得意地笑道:“辛大爷,你想不到吧?这次四位大爷答应杀死你之后,你所有的东西都归我,我一定会很小心,不会再让宝剑灼伤的。”
辛铁石怒视着他,忽然笑了:“你放心,青阳剑还有别的秘密,这次一定不会再灼伤你的。”
看着他悠然的笑意,鬣狗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禁不住脱口问道:“还……还有什么秘密?”
辛铁石转头不再看他,目视灵均,道:“大师兄,你也相信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么?”
灵均沉默着,他长长的衣袖垂在这暮天的风中,犹如长云飘摇,缓缓道:“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你跟我们回去,只要分辩清楚,便可以了。”
辛铁石摇了摇头,叹道:“分辩清楚?会有人听我分辩么?”
灵均更是沉默,道:“我本让你逃的越远越好,你为什么还要到这天叶谷来?莫非你也知道,能够克制师父天骄神功的七禅蛊,就产在此处?”
辛铁石身子一震,九华老人虽声名极大,武功极高,但他武功何名,从何而来,如何修炼,江湖上知道的人绝少,就连他这个二弟子也毫不知情。怎么还有克星?而且就在离九华一百余里的天叶谷?
灵均见他不答,缓缓道:“我本来不很相信你会做此罪大恶极之事,但你竟然来了天叶谷……”他不再说话,双袖渐渐安静下来,连穷谷中的狂风都吹之不动。辛铁石心凉了,他知道,灵均大师兄已决心出手,他再也没有置辩的余地了。缓缓地,他抽出了青阳剑。他再度暗鼓了一下内息,丹田中依旧空空旷旷的,只有很微弱的丝缕真气。他断了一只手,能仰仗的,就是这把能够喷火的青阳剑,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驭用风力的剑诀。
这些,他统统没有把握,但若是出其不意,利用青阳剑上喷出的天火,也许还有一丝的机会!只要有一丝的机会,说不定他们就可以从四位师兄弟的视线中逃出去,那么,他就有活命之机了。
鬣狗忽然指着他大叫了起来:“小心,那柄剑会喷火!”
最大的秘密与筹码被这小人说了出来,辛铁石登时一阵大怒,几乎就要出手先将这猥琐的家伙斩碎,但他躲在四人背后,如果要杀他,势必要先过四人这一关,而这宛如登天之难。
灵均叹道:“二弟,你小心些,我们不会再留情了,此次师父震怒,我们一定要抓你回去!”
辛铁石默然叹道:“我知道,动手吧!”
陡然一声霹雳般的狂吼,一团硕大的黑影夹空烈啸,疾冲而来。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