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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冯琳正在路上行走,忽见前面一骑白马,马上坐着一个女子,披着大红斗篷,白马红裳,十分抢眼,看她腰悬佩剑,还有暗器皮囊,想必也是练武的人。冯琳心道:我出道以来,还未碰过几个会武艺的女子,不知此女武功如何?好奇心起,放马奔驰,跟在她的后面。那女子听得背后有得得蹄声,回过头来,盯了冯琳一眼,冯琳见她眉如弯月,眼若晨星,口唇微微翘起,美是美了,但却带着一副傲岸的神情,像是有刺的玫瑰丛中放着一颗水密桃,美艳之中却又似有不调和、和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冯琳讨厌她这一种神情,见她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她横了她一眼。那女于忽然“啐”了一口,作了个鄙屑的神情,双膝一夹,刷的一鞭,把马儿打得放开四蹄,绝尘而去。
冯琳自小在皇府长大,众人把她捧得像凤凰似的,几曾受过这样闲气?不觉心中慌怒,暗道:这女子好没礼貌,好,我偏要跟着她走,气她一气,冯琳忘记自己身上穿的乃是男子服装,那女子见她紧跟后面,以为她意存轻薄,所以发怒。
若然这女子是普通的女子也还罢了,这女子却正是以骄纵著名江湖,时时闹小姐脾气的杨柳青。江湖上的朋友出于尊敬她的父亲,北五省的武林领袖“铁掌神弹”杨仲英,所以个个让她几分。她却以为是自己技艺出众,俨然以“女侠”自居,就益发骄纵,任性而行。这次她父亲和唐晓澜远赴京华,本来叫她留守家中,临行还郑重吩咐,不准她出门乱闯。她等了几月,不见父亲回来,又思念唐晓澜得紧——唐晓澜虽和她订了婚,但却迟迟不肯结婚,令她颇为不满,但这种事情,女孩儿家,却不便说出口来,——竟然不理父亲吩咐,单人匹马,独上京华。
冯琳却是小孩心性,见杨柳青神情傲岸,屡屡在马背上回眸盯她,越发要跟着她走。杨柳青快时,她也快马加鞭,杨柳青慢时,她也放松僵绳,不即不离,总保持在三十步距离之内。冯琳在皇府长大,不知骑过多少名马,骑术比杨柳青高明得多。杨柳青给她逼得怒从心起,七窃生烟,看看已走到林边荒僻之地,蓦然勒马横鞭,摘下弹弓,回脖叱道:“你这小于是干什么的?”
冯琳“哧”的一笑,道:“大姑娘,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管我干什么?”杨柳青柳眉倒竖,叱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是那条线上的?胆敢跟起你的姑奶奶来啦!”冯琳伸出手指在脸上一刮,笑道:“又不是和你对亲家,好个大姑娘,你查根问底做什么?这条路可又不是你的。你能走我不能走?”
杨柳青嘿嘿冷笑,高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冯琳接口答道:“知道你是出来找汉子的大姑娘!”杨柳青杏脸涨红,怒喝道:“好小子,年纪轻轻,口舌轻薄,饶你不得!”一技弹弓,流星般打出三粒铁弹,冯琳一个“镫里藏身”躲过第一粒,双指一伸挟着了第二粒,轻轻一弹,双弹对撞,将杨柳青的第三粒铁弹也打落了。一翻身坐上马背,笑道:“哈,没打着!”
杨柳青大怒,弹弓再曳,弓如满月,弹似流星,冰雹般飞射过去,冯琳叫道:“哎呀,不好!”突然一个倒栽葱跌下马背,但却并不跌倒地上,而是纤足轻勾马背,倒挂起来,那匹马斜刺里冲出十余丈外,杨柳青的弹子嗖嗖的在马背上飞过,仍然没打着她!
冯琳抖露了这一手绝妙的骑术,杨柳青不禁暗暗惊心。说时迟,那时快,冯琳陡然又翻身上马,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刀!”拍马一冲,两柄飞刀电射而出!冯琳的飞刀之技,得过钟万堂的真传,又得过韩重山的指点,确是非同小可。杨柳青觑准来势,柳腰一扭,待闪过她第一把飞刀然后再把第二把飞刀打落,那料冯琳的第二把飞刀后发先至,杨柳青刚向左边一闪,一道寒光已经疾飞到面前,杨柳青慌忙把弹弓一挡,只听得“咋嚓”一声,弹弓竟自当中断了。颈边一阵冰凉,第一口飞刀又贴肉飞过。这还只是冯琳意存戏耍,并不立心伤她性命,要不然这一柄飞刀早已穿喉而过。
杨柳青又惊又怒,抽出佩剑,拍马上前,要和冯琳拼个死活,忽听得背后又传来了马蹄之声,冯琳眼利,已隐隐瞧见,二三里外,来了数骑,马上的人似是“公差”。心道:若是允祯派来的人那可不好。且放过这泼婆娘吧。左手一拍马颈,那匹马乃是年羹尧所养的战马,给她一拍,蓦地长嘶。杨柳青忽见冯琳的马疾风般飞驰过来,眼神一乱,将剑朝马背上冯琳的身影疾刺两剑,那刺得着,忽觉头顶给人轻轻一拍,风声呼呼,那匹马已从身边飞过,杨柳青一摸头顶,头上所插的两根玉钗已被冯琳取去了!
杨柳青大怒,拍马追赶,越追越远,过了些时,连冯琳的背影也不见了。
冯琳马快,半个时辰,跑出了廿余里外,遥见远处嵩山矗立,松了口气,心中想道:听说嵩山乃是少林寺所在,少林寺有天下武术总汇之称,我学了这么多各家各派的武功,不知能否与少林寺的僧人抗手,油然起了到嵩山礼拜之心,傍晚时分,走到了一个小镇,名叫郭家镇,问起镇上居民,知此地离嵩山只有两日路程、马快的大半天就到了。
冯琳在镇上找了一间最好的客店住下,吃过晚扳,正想安歇,忽听得外面有女子的声音说道:“掌柜的,给我一间最好的上房,有没有?”掌柜的恭声答道:“杨女侠,你老来要,没有也得有。小二,来呀,把贵客带到东厢上房去。”冯琳听得声音好熟,在门缝里张望出来,见果然是路上碰到的那个女子,笑了一笑,心中暗道:“这一点本领,就称起女侠来啦!”杨柳青要的房间正巧就在她的隔邻。
杨柳青进了客房,掌柜的亲来侍候,送茶送水送饭忙了半天,杨柳青道:“辛苦你啦,王老头。”冯琳在隔室听得铿然有声,杨柳青道:“这锭银子赏给你啦!”掌柜的道:“哎呀,小的可不敢要你老的银子,杨老爷子前年替我们除了镇上的恶霸,小店一年也省了十两规银,感激还来不及,怎好意思要你的银子。”杨柳青道:‘那是我爹的事,总不能白住白喝你的。”掌柜的推辞再三,这才接了。道:“你老早安歇吧。”说着退出房门。冯琳暗道:听这样说来,这泼婆娘的父亲倒像是个侠义中人。接着听得隔房悉悉索索之声。冯琳想道:待她熟睡之后,我且搜她一搜,看她是谁的女儿。
再过一阵,冯琳听得隔室微有鼾声,正想起身,忽听得外面人声步声,店门打开,住客们惊醒骚动,掌柜的大声叫道:“公差来查夜啦!客官们都守在房里,不要出来。”冯琳心中枯慑,披了衣裳,坐在床上。听那些公差的脚步声,似是分成两路,分头搜查两边的客房。
冯琳惴然戒备,隔房陡然传出吵闹之声官差哈哈笑道:“你是江湖的卖解女子吗,你的汉子呢?”一个官差道:“人家是大闺女呢!”杨柳青叱道:“搜完了就给我滚出去。”先头那官差嘻嘻笑道:“没搜完呢!房间里搜完了,你的身上还没搜!”语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官差的脸上似乎中了一掌,杀猪般叫将起来。杨柳青喝道:“给你姑奶奶滚出去!”这么一闹,搜东边客房的官差顿时蜂涌而来,杨柳青娇叱一声:“滚!”左右开弓,拍拍两掌,用家传铁掌的“力跌千斤”招数,把两名官差摔出门外,拔出佩剑,一跃而出,官差叫道:“好凶的贼婆娘啊!”
纷乱中有人喝道:“先把这贼婆娘缚了!”顿时刀剑相交,劈劈拍拍的在外间天井打将起来。冯琳听那兵刃相触之声,吃了一惊,道:“咦,官差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探头窥望,只见四名官差将杨柳青围在核心,为首的使一柄钩镰枪,吞退抽撤,招招厉害,杨柳青给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形势十分危急。冯琳心道:“好,看她同是女子份上,救她一救。”双指连弹,把取自扬柳青头上的两支玉簪弹将出去,杨柳青陡见冯琳,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坏蛋和官家的鹰犬乃是一伙!这回糟了!”
使钩镰枪的那人身形一闪,叫道:“留神!”围着杨柳青的两名官差突然倒在地上,原来是中了冯琳暗器打穴的道儿,杨柳青跃出圈子,冯琳嘻嘻笑道:“奉还你的玉簪,你怎么不接呀!”杨柳青疾风般的冲出客店大门,技起弹弓,劈劈拍拍的向里面乱打。使钩镰枪的怒吼一声,拔开近身的铁弹,正要追出,忽听得一个女子阴恻恻的说道:“把这小子拿下,哎,‘他’不是臭小子,他是女扮男装的野丫头,皇上所要的钦犯!”
冯琳一听,吃了一惊,这女子竟是韩重山的妻子叶横波!冯琳宝剑一挥,夺路而走,左手一扬,三柄飞刀,两柄取那使钩镰枪的汉子,一柄取叶横波。叶横波冷笑道:“哈,教会徒弟打师傅啦!”一掌劈空,冯琳那口飞刀给掌风震得倒飞回来,与后发那两柄飞刀相撞,一齐跌落石阶。使钩镰枪的那条汉子已飞步上前,一招“龟蛇锁江”,钩镰枪一伸,锁拿冯琳的宝剑,冯琳一个盘龙绕步刷刷两剑,先把旁边的两名公差刺伤,回身与那使钩镰枪的斗在一起。
叶横波磔磔怪笑,大声叫道:“臭汉子,正点在这儿,快来瞧你的乖徒弟呀!”蓦地里震大价一声巨响,西边一间客房板壁倒塌,木片纷飞中惨叫之声大起来,只听得韩重山高声叫道:“臭婆娘,正点在这儿!”
冯琳放眼一看,在火把光中,只见一个枯黄焦瘦的和尚,双目炯炯有威,大喝一声,左手抓起一条大汉向石阶摔去,右手一掌将韩重山的辟云锄震开。韩重山在武林中已算是一等一的好手,竟然给这老和尚的掌力震得连连后退。冯琳分心一看,那钩镰枪的一抢掷来,险险给他刺中,冯琳迫得凝神一志,抵御敌人。耳边但听得韩重山叫道:“臭婆娘,快过来,王敖,你留心那野丫头的飞刀,只准捉活的,你小心些儿!”叶横波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