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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辈你给我闭嘴!”
血魔暴怒地叫吼:“说,你小子是中州镖局的什么人?你打算给老夫讲理?”
“在下与中州镖局毫不相关。”
他冷静地说:“倒是真有与前辈讲理的打算。至于双方的仇怨……”
“你小子少给老子逞口舌之能,亮名号。”
“在下姓彭,名不见经传,有名无号。”
他仍然保持从容的风度:“不过,在京师卖了多年的膏丹丸散,因为不修边幅,诊费特别贵,赚了不少银子,所以京师的达官贵人,皆戏称在下为千金一帖彭郎中。”
后面,张中明向乃妹低声说:“我们有救了,听爹说过这位京师怪医,难怪瘟毒伤不了我们。”
“唔!老夫以乎听说过你这个人。”
血魔冷静下来了:“但却没说你会武功,你只是一个下九流的高明骗棍。你走吧!老夫不杀混口食的小辈。”
“老天爷保佑你。”
彭政宗笑笑说:“前辈一念之慈,好心会有好报的,可是,在下不能走。”
“什么?你竟敢藐视老夫的警告?”血魔又冒火了。
“不是在下胆敢藐视前辈的警告,而是在下管了这档子闻事,总不能虎头蛇尾一走了之,对不对?”
“那你是找死……”
“正相反,在下怕死得很。”
他抢着说:“所以不至于愚蠢得自己找死。在京师,千金一帖是有名的坏郎中,当对方愿给万金买在下一帖也买不到时,他就该知道他在世间所拥有的一切,已经不再是他的了。卢前辈,命毕竟是很宝贵的,趁还能保有时设法保有它,不要因无谓的激忿而把命送掉。须知你想杀别人,你自己也必须冒被杀的风险,何必呢?”
血魔之所以压抑着火性与彭政宗打交道,主要是希望多了解对方的底细。
这凶魔一生中,杀人如屠狗凶名震天下,武林那些高手名家,在他面前很少有人敢挺起胸膛来。
但今天,这位年轻的江湖郎中竟然在他面前谈笑自若,而且神色间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无畏气质,却令他心中平空生出警兆。
他隐约察觉出对方潜在的骠悍野性,对他构成极为微妙的威胁,所以真不敢贸然的发威。
但旁观的伏牛三彪,却感到大不耐烦,等得心中冒烟,首先由大彪打出动手的手势,然后手按上了刀靶。
三人联手合作了廿余年,心神已到了相通境界,当大彪的刀拔出的瞬间,三人几乎同时急冲而上,身动刀出鞘,同时扑向列阵相候,神色委顿的十四位男女。
毒手瘟神也是个小心谨慎,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瘟毒失效,早已怀有强烈的戒心,所以冷眼旁观,定下心神让血魔打交道,自己从旁冷静观察彭政宗的神色变化,渐渐看出有点不对了。
彭政宗不但毫无惧容,而且潜在的强悍气势随时皆有爆发的可能,知道所面对的年轻江湖郎中,必定是极为可怕的劲敌。
三彪突起发难,老瘟神大吃一惊。
“不可鲁莽!”毒手瘟神惊叫。
叫晚了,三彪已经冲出了。
彭政宗的身形突然扭转,蓦地罡风怒号,淡淡的绳影倏吐倏转,人影倏隐倏现。
“哎……”狂叫声震耳欲聋,是三彪三个人同时发出的厉叫。
“砰!砰!砰……”三个猛冲的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向前重重地仆倒,手上仍死握箸刀,贴地向前滑,滑到路旁的大水沟,大彪和二彪都滑跌落沟内,仅三彪滑到沟旁停住了,头部已滑出沟沿口。
沟对面,是列阵支撑的十四个人。
血魔目定口呆,大惊失色。
三彪三个人的右膝,皆被麻绳击中,膝骨碎裂,几乎把右脚抽断。
彭政宗那一去一来的快速身法,捷逾电闪几乎肉眼难以看清。
麻绳所发出的破风啸声,行家耳中可以听出功力火候的纯度,那撕裂空气的异啸,委实令行家毛骨悚然,头皮发炸。
彭政宗身形重现,麻绳有一半握在掌中,另一半长约四尺,垂在身前轻轻拂动。
“我这坏郎中对救人并不热衷,对杀人也毫无兴趣。”彭政宗冷冷地说。
虎目奇光又变,变得犀利阴森:“但并不代表在下、水远不杀人,必要时,杀人比救人要容易多了。对那些在死亡中饱受痛苦折磨的人,让他死反而仁慈些。希望你们都不是一定要死的人,不要让我这坏郎中做屠夫。你们走吧,走得愈快愈好。在下不赞成以杀止杀,但必要时,以杀止杀却是最好的对症良药。”
血魔忍不下这口怨气。
突然大喝一声,血星剑突发剑气,压下了松涛声,幻化一道红芒,射向轻拂着麻绳的彭政宗。
红色的匹练罩住了彭政宗,但眨眼间人影却从红芒中消失了。
“叭叭!”麻绳却在血魔的背部落实,连抽两记。
“嗯……”血魔闷声叫,要转身反扑。
仅来得及半转身,脖子已被缠住了,无穷大、无可抗拒的凶猛劲道传到。
“砰!”血魔仰面便倒,被勒住脖子的麻绳拖倒的,血星剑丢掉了,一双手发狂般抓住脖子上的麻绳,想用力将麻绳拉断。
彭政宗右脚一伸,便踏住了血魔的咽喉,右手的麻绳拉得紧紧地,随时皆可能把血魔的脖子勒断。
“你怎不动枪?”
他盯着举起鸭舌枪,作势点出的毒手瘟神问:“你枪中可喷出奇毒,你很想喷,对不对?喷吧,还来得及。”
毒手瘟神像是见了鬼,挺着发抖的鸭舌枪,脸色泛灰,一步步战栗着往后退。
三彪都已从沟中爬起,三条右腿鲜血染透了裤管,用力支撑着一跳一跳往松林深处逃命。
毒手瘟神突然扭头狂奔,一跳三丈奇快绝伦。
彭政宗眼中的奇光消失了,挪开脚,一把揪起血魔,收回麻绳。
“站稳了。”
他向脸色发紫吃力地吸气的血魔说:“我说过,我对杀人毫无兴趣,毕竟我是个郎中,尽管是个坏郎中。你能活到偌大年纪,真不容易,千万不要不珍惜它。人要活不是易事,要死却容易得很。你走吧,千万不要让我千金一帖再碰上你,那时,万金也买不到我的一帖,好自为之。”
血魔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拾起血星剑蹒跚地走了。
“再歇息片刻,你们就可以恢复精力就道了。”
彭政宗向自己的坐骑走去,一面向张中明一群人交代:“那些人也许不死,但近期内他们没有发动袭击的能力,你们得当心一点。”
“谢谢你,彭爷。”
张淑宜跟在他身后道谢:“今天如果不是有幸碰上你……”
“不要放在心上,张姑娘。”他一面解缰一面说:“我并非存心帮你们的,碰上了不能不管而已。哦!你们的去向是……”
“襄阳,再往南走……”
“别问我。”
他扳鞍上马:“我离家很久很久了,少小离家壮年回,家乡的事我毫无所知,家乡距京师毕竟太远太远了。在许州,我曾经听说这一带地面不靖,要到南阳以南才安静些。姑娘,不是我管事有始无终,而是我不想过问打打杀杀的事。我在前面替你们留意动静,提防那些人去而复返,但一过裕州,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
他的保证,不啻给张中明兄妹吃下一颗定心丸。
裕州到南阳,只有一程半,在府城的势力范围内,危险性已减至最低程度。
这段路到裕州是三程,有他在明暗中保护,血魔那群人的威胁已经解除,其他的意外更不必耽心了。
不等张中明兄妹有所表示,他已策马上了官道,意态悠闲地向南小驰而去。
众人歇息片刻。
不等精力全复,便将镖车驶至歇息处,准备整理妥当登程。
张淑宜牵着坐骑,在最后一辆镖车旁等候。
“赵叔。”
她向检查镖车的镖师说:“赵叔曾经在京师耽过一段时日,这位千金一帖,到底是什么人,赵叔可有耳闻?”
“愚叔并没留意。”
赵镖师苦笑:“京师浪人太多,又脏又乱,富豪成千上万,乞丐盗贼更是多似牛毛,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谁愿意在一些下九流朋友身上费工夫?不过,愚叔知道他是个坏郎中。”
“赵叔,怎么个坏法?”她满怀兴趣地追问:“当然,我绝对不相信他坏。”
“很难说。”
赵镖师笑笑:“据愚叔所知,他的坏名声,流传并不广,只限于在达官贵人间流传,下九流江湖朋友之间,对他所知极为有限。可以说,他是个江湖朋友并不重视的小人物。”
那位王镖师牵着坐骑走近,已听到双方的对话。
“我也听说过千金一帖。”
王镖师说:“在京师附近,他的坏名声和高明的医术,在达官贵人间流传甚广。但据我所知,这种坏名声对他是不公平的。”
“王师父,不公平什么意思?”她转向王镖师问。
“那些达官贵人钱太多了,生了病,那瞧得起一个浪人郎中?等到所有的名医都看过了,治到不能再治,眼看要去见阎王,这才找上他死马当活马医。因此,有些人出万金他也不肯开刀。药医不死病,他医不好当然不开单方,所以他就该挨骂了。至于那些他能医得好的,他多要些银子难道不应该吗?他索取高酬,当然知道对方出得起,碰上我这个吃刀口饭的人,赚的钱还不够养活家小,他想敲诈我千金,也无从着手。不管他是好是坏,那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知道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在说他的坏话前,最好先摸摸良心。”
王镖师说完,牵着坐骑到前面去了。
“原来如此。”
张淑宜嫣然一笑:“有钱的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命,花千金又算得了什么?”
当他们动身半个时辰后,果然看到前面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