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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州尹大人!”
“等等!”
秀丽追上继续拖着脚步往前走的仲障,挡在他的前方,毫不犹豫的撕下自己的衣袖,随手包扎贯穿腹部的伤口。
“茶仲障,等到查明真相之后,将随即宣布你的罪状。假如你以身为茶本家的一份子为傲,就留在这里等着。完成最后的工作,乖乖束手就擒。”
不知是听到哪句话而有所反应,仲障停下脚步。现在仍然炯炯发亮的眼眸第一次与秀丽四目交接。
“不可以乱动——我等一下马上回来。”
秀丽如此说完便旋过身,不再回头。
他恐怕撑不到您回来。
“——或许吧,不过……”
“我明白,您已经克尽一位称职的州牧所应尽的责任。”
……秀丽没有自信。对于将死之人所说的那番话,真的没关系吗?
她只是认为,直到最后,仍然应该以茶本家之人的地位,来对待那位重视血统与茶家名誉的老人。而对于他所犯下的罪行,身为州牧必须有所表示才行。
“……我也要向您道谢。”
春姬脚步摇摆的迎面走来,夜色中仍然看得出她一脸苍白。只见她向秀丽深深一鞠躬。
“感谢红州牧大人大恩大德,最后对于大叔公大人依然表示关怀之情。”
秀丽微微摇首,接着砖头仰望头一次听到春姬说话而瞠大双眼的柴彰。
“……两人前往正房也毫无意义,能否请彰大哥代为出席宗主继任仪式?我要跟春姬一起走,之后一定会追上你们的!”
“我明白了,那么这个就交给您了。”
递到眼前的是,在前来茶本邸之前,影月交给他保管的州牧官印。
“这是杜州牧大人交给我保管的,希望在找到您后转交给您。记得是‘以官印归还为准,立即恢复官位,并销毁文件。’对吧?”
接过官印的瞬间,秀丽再次恢复名副其实的州牧身份。
“……是的,非常感谢你专程送过来。”
秀丽不假思索的接过官印。接着抬望柴彰,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日的悠然自得。
“……其实,有一瞬间我曾经怀疑过你,对不起。”
“表现非常好,如果太轻易相信别人反而比较伤脑筋。尤其要特别小心像我这样的男人。——那么,祝您好运。”
讲求时间效率的柴彰跑步离去之后,秀丽转向春姬。
“那么,我们也走吧,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春姬用力颔首。既然仲障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克洵就在里面的话,总之无论如何,春姬都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面对他的死讯,亦或者如果还活着,就准备扶持他。
“一开始,就是抱着这个打算来的。”
“我明白了,那么,首先——偷偷拿走倒地护卫的火炬。”
秀丽捡起滚落地上的火炬,正当从燃烧的供神灯取火之际——视线一隅,忽地发出微弱的光亮。
“……?”
抱着纳闷的心态走上前,捡起东西一看——反而是春姬倒抽了一口气。
既然要保有茶家的尊严,就绝对不能耐退缩。
仲障当场瘫软的倒下,黑暗缓缓靠近。
脑海中浮现的,是唯一的兄长。
“鸳洵……大哥——……”
总是在自己之上,掌控着一切。碍眼到让人头晕目眩。为什么永远是,永远是……永远是大哥。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功亏一篑?大哥总是在最后的最后获得胜利,为什么我总是抽到下下签——?
没有娶到像缥英姬一样的妻子,没有生下如同那对优秀的侄儿夫妇一般的孩子,孙儿也全是一群窝囊废。
“如果我再多一些运气跟才华的话……”
蓦地,倒地的仲障视线前方,出现某个人的指尖。
“……蠢材。”
年轻却显得十分老成的声音。不曾听过的声音。不——感觉深埋在脑海的记忆之中,有着隐约的印象。
“你以为鸳洵单凭运气跟才华就能拥有那般的成就吗?”
这番毫不留情的讥讽让原本应该精疲力尽的仲障血气往上冲。
“那当然,除此以外老夫跟大哥有什么不同!同一个娘胎所生、同样的家世环境、吃同样的食物,但为什么命运却是如此的不同!”
“原因在于,你所谓的运气跟才华吗?这两样东西,你比鸳洵拥有更多才对吧?”
仲障张开模糊的双眼,但看不见对方的长相。这名声音听来年轻的男子究竟了解大哥多少——正欲大喊,口中却吐出血块。
眼见仲障咳出红黑色的鲜血,男子并未伸出援手。
“如果拥有像你一般的运气跟才华,鸳洵也不会着呢辛苦了。明知困难重重,仍然自愿赤脚穿过荆棘,走过灼热的铁块,行经冰冻的雪地……我从来没看过笨到那中程度的人。”
仲障颤抖着,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大哥。大哥应该永远不费吹灰之力,走在最平顺的道路上才对,直奔充满荣耀的最顶端。
声音宛若冰雪一般冷冷落下。
“那小子真有多出什么东西的话,就是善良的心,跟毫不懈怠的努力。”
大哥总是秉着烛光勤勉苦读,仲障从来不知道那缕烛光在何时熄灭。
也记得大哥一听到有珍贵的书籍总会立刻飞奔前往,在当时的局势之下,为了保护自己而以生疏的动作练习剑术。决定随侍先王陛下,毫不犹豫的投入战火之中。
正当大哥勇往直前的时候,自己在做些什么?
除了嘲笑以外,又做了什么?
“即使已经遍体鳞伤,也没听见鸳洵半句抱怨,所以我跟宋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来。”
“……大…哥……他……”
“很遗憾,鸳洵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你,所以我代替他来,目送你走完最后一程。连死后也要给鸳洵添麻烦,真是个不成材的弟弟啊,你有一个那么关心你的大哥,结果你什么也没做,只是一天到晚嫉妒他。每次听到这件事,我不知道多少次气得想宰了你。到头来,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扭曲的妄想与误解当中——当时,除了英姬之外,你是另一个看见整个过程的人对吧,你真的想不起来英姬说了什么吗?”
一走进房内,扑鼻的血腥味,遍地死尸,独自伫立的大哥,染着鲜血的剑。
与自己擦身而过,奔向大哥的——一眼便夺走他的心魂,美丽的大嫂。
‘XXXXX!XXXXXXXX!’……对了,记得她揪住大哥,不知说了什么?什么——说了什么?
犹如上天的启示一般,脑海掠过一个声音:‘不是你的错!这完全不是你的错!’大哥不发一语,只是静静低着头,她哭着紧紧揪住他。
‘你没有必要独自背负这一切,鸳洵——!’全身一震。想起……来了。没错——其实,事实上——大哥所做的事情——觉得有些可笑的叹了一口气。
“鸳洵什么都不说。然而,你跟春姬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也明白其中的真相。英姬相当清楚,但你呢?你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然后,现在竟然又重蹈覆辙。”
“……啊……”
“茶春姬如同当时的英姬一样飞奔过去了,你现在应该明白,真正能够继承鸳洵的人,究竟是谁了吧?”
“……不…不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你一开始就错了。从来不愿面对现实的你是不可能超越鸳洵的,那个笨蛋还想保护这一切。”
不留情面的口气让仲障听了很想笑。
也很想哭。
……真的错了。错得彻底。
向来只看见大哥的背影,因此完全不知道也不曾想过,望着前方的大哥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认为大哥独自一人也能生存得很好。
这一点令他感到嫉妒,憎恨。憎恨、憎恨、憎恨。
或许大哥正在哭泣也说不定。如果饶到独自前行的大哥面前,表示希望可以跟他并肩同行的话,或许他会笑着点头也说不定。
是他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放开了紧握的手。
“……鸳洵……大哥……我,我…………”
因为今晚是新月,所以黑夜显得特别深沉吗?为什么,视野这么昏暗?仲障第一次流下懊悔的泪水。在最后一滴泪滑落脸颊之前,他静静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太迟了,笨弟弟,谁叫你在最后多此一举,鸳洵他——”
男子不屑的啐道,同时凝视刚才春姬与秀丽所进入的小庙。
***
小庙内部,除了似乎是先前仲障进入之际所点燃的零星烛火之外,整个淹没在深邃的黑暗之中。秀丽在一隅发现往下延伸的敞开楼梯,春姬随即抢先直奔而下。
此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刺耳惨叫从下方直冲上来。
秀丽不自觉停下脚步,相对的春姬踉踉跄跄地奔下楼梯。秀丽一边慌张的尾随在后,一边屏息猜测着刚才的惨叫会不会是克洵?
太好了,人还活着。只是,这个…声音是——看得见烛光,旺盛的火苗正燃烧着;四个角落的火炬照亮整片黑暗。
甘甜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几乎喘不过气,然而一想到混杂其中、刺鼻又恶心的臭味,秀丽打起寒颤。
(这——该不会是……)
由仲障的情况判断,已经做好相当程度的心理准备。只是这个气味未免太浓了——见到在明亮火光照耀下的地牢情景,秀丽极力克制不尖叫出声,拼命压抑涌上喉头的作呕感。
一具形同枯木般的尸体,以及只能以血海形容的地面。
——跪在血泊之中,脸上不满绝望表情的那个人是……
“克洵堂哥——!”
春姬奔向铁笼另一端,来到全身被血渍染得通红的心爱的人身边。
秀丽走下最后一阶便停下脚步。老实说,一方面是因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