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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在空中的小精灵,双眼直直望着自己。漂亮的眼睛中,决绝与不屈的眸光分外动人。
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绝望?
西西弗斯的骷髅手指挠了挠白骨脑壳。肯定是他的推断在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历史上的宏伟建筑,从来都是由一个细小的崩塌开始;伟大却终究失败的人,从来都是由犯小错误开始走向毁灭的终途。不搞清这个问题,西西弗斯寝食难安。说不定下次,黑暗诱导术再失手,他会连灵魂之火都给人灭掉。
梁小夏收回时俟,迅速用右手接替疼痛的左臂,攀住钟塔,脚踩在塔身外的一小处凹陷上,稳定身形。飞猫琥珀挡在梁小夏面前,对西西弗斯弓背呲牙。发出警告的低吼。西西弗斯单手一挥,琥珀立刻被拍走,撞晕在钟塔石台上。半窝着一动不动。
“琥珀——!”
梁小夏急急喊一声,在感觉到脑海中的联系依然存在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让我想想。从那次事件之后,最近的七百年里。唯有今天,唯有你,带给我的惊喜最多。”
西西弗斯面无表情,声音如同两片金属片的刮擦,刺耳难听。再没有能够让梁小夏感觉心神不定的低沉引诱。
“看,你让我受伤了,七百多年来第一次受伤。我不得不用黑暗置换术才躲过去。还搭上了我的好随从,玫缇斯的统治者费恩阁下——别担心,他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
西西弗斯指着自己的袍子,还将腹部破开的伤口晾给梁小夏看,指点自己身上萎缩不知道多少年的灰褐色肌肉,就像在叙述一个和他完全不相关的人的事情。对待费恩,西西弗斯也没有梁小夏预想中关心和爱护的态度,只像个挑剔的商人,评价柜台里一只破碎的花瓶。
他性子里透着刻骨的残忍和冰到极点的理智,听得梁小夏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真正将生命漠视到极点的人。他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也不关心自己人的死活。他没有感情,不管是正面的爱和守护,还是负面的憎恶和仇恨。只有智慧支配西西弗斯,他只做他认为值得的事。没有任何偏好。上一刻,他可以随手救一条无辜的性命,下一刻,他就能将感恩戴德的人再次杀死。
理智到极点,也是一种恐怖。
和西西弗斯一比,梁小夏突然觉得,镜月还是蛮可爱的。至少他还有那么点,虽然不多,那么点温情。
“唯一有些失望的是,你拒绝了我的好意。”
西西弗斯打了一个响指,远处大钟上的黑色淤泥又开始蠕动,像滚烫的黑色岩浆,在钟表面不停翻滚出一个一个泡泡,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你能免疫我的黑暗诱导术,不外乎三种情况。”
西西弗斯在梁小夏槽牙咬得“吱吱”响的愤怒瞪视中,伸出三根手指骨头。
“第一种,你心里干净得像净化之泉的泉水,找不到一丁点沉淀。对于这种情况,我持否定态度。”
“第二种,你的精神力太过强大。完完全全压过诱导术的精神波。想做到这点,嗯,你需要活得比我还要久,甚至比你们精灵族那棵生命之树还要悠久。这点可能性也不大。”
“那么,就剩第三种了,真令人兴奋——第三种:你身上有一件极其稀有的,能够隔绝精神影响的物品。”
隔绝精神探测,甚至是防御精神伤害的物品,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想要空间装备很容易,想弄到防御法术,甚至防御禁咒的装备,对普通的一国君主或法师很难,对西西弗斯来说却不困难,无非是麻烦一些罢了。可隔绝精神影响,保护精神的装备,西西弗斯连只言片语的线索都没接触过。
精神装备,可比龙蛋还稀少。普通人不需要精神装备,法师戴上精神装备,对冥想和施法可以有一点增益作用,可对他们亡者来讲,精神装备能够有效保护灵魂火焰。毕竟,精神力从本源上讲,是灵魂之力的变体。
一想到对面的小精灵身上可能有这么一种连传说中都不存在的装备,西西弗斯沉寂千年的胸膛也有些细微的起伏。
西西弗斯在说到第三种时,故意拉长了句子,说得慢吞吞的,分心观察梁小夏的表情,想从中发现一丁点破绽。
他失望了,对面的小精灵像尊木像,双眼空空,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就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我并不生气你使我受伤,也不会因为被你拒绝还对我射一箭而愤怒。对我们亡者来说,愤怒是一种处在控制之外的无用情绪。但是,我得提醒你,我的底线是二。”西西弗斯的黑色衣袍突然疯狂膨胀,目光炯炯,声音如铁:“最后一次,我问你最后一次。交出你身上能够隔绝精神影响的物品,做我的侍从。我就放你的父亲自由。对待没有价值的东西,我没有耐心。”
西西弗斯伸出手掌。黑色的丝线喷泉般凭空从他掌心冒出,捆缚上倚在钟塔上,半边身子全部晾在冷风中的小精灵。死死勒紧。
“咔嚓——咔嚓——”
梁小夏碎了。
从她头顶蔓延开一串细密的裂纹,迅速扩展全身,爬满她的脸。顺着脖子向下,将她完全割裂。
在丝线的禁锢中。她就像一面被打破的玻璃墙,裂成一块一块的彩色图块。没有血色的勾着轻笑的嘴,穿着猎装的身体,束紧的长发,变成大小不一的不规则几何片,哗啦啦沿着钟塔掉下去。
碎裂没有停止。
西西弗斯眼前能够看到的景物全部破碎,晶莹的彩色薄片从上向下脱落。露出本来被遮盖住的世界。
“我居然中了幻术?”
眼前的景象,明显是幻术被识破后才会出现的场景。能够将景物逼真到如此程度,让精神力强大到他这种地步都发现不了的,至少是一个七级法师施展的幻术,还必须是一个在幻术造诣上巅峰造极的法师。
“咚——”
钟塔附近的地面,一阵沉闷的声响将西西弗斯震醒。
被光元素已经整合得能够站人的地上,倒着一口巨大的玫瑰钟,钟口外敞,深陷土地。
梁小夏坐在钟旁边,身上占满了黑泥。浑身都在冒烟,脸色也白得可怕,就像随时可能死掉一般,容色枯槁。
她瘫坐在地上。单手抱着父亲玛塔基尼。玛塔基尼已经被侵蚀得很严重了,他一脸黑气,眉弓低压,眼睛紧紧闭着,黑色的青筋在他的胳膊下跳动颤抖,皮肤发灰。
梁小夏大口大口喘气,顾不得自己的伤,掏出一瓶纯正的光元素药剂,捏开父亲的嘴,一点点给他喂了下去。
父亲在被困钟内的时候,肯定已经服用过对抗药剂了,不过为了保险,她得再多补一些。
“你受伤了,不适合再继续战斗。”
镜月的声音凉凉的,和煦温暖,随着声音一道响起的,还有送入她身体的一股暖流,唤醒她全身的酸痛,并阻止她的脑袋真的裂开。
梁小夏紧紧偎着父亲,她将父亲救出来了,真的救出来了。可她自己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身体里只剩下能够传送一个人进入遗弃之地的能量,她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惊人,真惊人。”
西西弗斯第一次由衷地对生命发出感叹,
“你是怎么挪开那口钟的?这座玫瑰花钟重十二又八分之一吨,能够一个人移开,你是一个八阶战士吗?”
他走遍世界,物色一口那样笨钟的大钟很久了。在猝不及防的偷袭下,很多法师和战士都会被罩住,徒劳挣扎却无法挣脱,进而变成他的收藏品。一口集人民财产及力量的大钟,对需要有实力侍从的亡者来说,比几百个活人都有用。
是啊。连梁小夏自己,都有些无法置信地看着被自己轰倒的钟。
真正接触到这口大钟,梁小夏才知道自己多么无助。
直径接近七米的钟,她一个人张开双臂连边都抱不住,更别说想要将这一口钟抬起来,哪怕抬出一个能够透气的小缝隙,都毫无可能。
钟面上还有不停蠕动的黑色淤泥,手指碰到就会被烫起一个大泡。她试着去抱整个钟,结果就是胸前的衣服全部被烫烂,黑色的让她想呕吐的泥巴粘在她的皮肤上,不停地试图刺破她的皮肤钻入身体里。若她选择直接将钟抱起来,也许还没等到她救出父亲,自己就先被转化成功了。
可是,她还是做到了,拼着命做到了。
梁小夏抽空了身体里能够抽动的所有力量,她硬忍着左臂的伤,忍着身上的疼,射出一支混合她的精神力,体内蕴藏的大量元素之力,膨胀爆满的光元素,还有红色闪电,所有一切她能支配的力量,全加在时俟上,凝成一支尖头粗尾的悬重箭。
箭杆细细,越向下越粗,整个箭长快十米,尾部直径达到了半米。这支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箭——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她用命做的。突破箭意,只要她的精神力能够支持,她可以做出任意形状的箭,这支粗锥形的箭,是梁小夏为了推翻笨钟,特意做的。
弓拉到变形,近距离从下向上斜射出,扎透了手掌厚的两层钟壁,尖锐的摩擦声响起,箭支卡在钟顶部,巨大的冲力带着整个笨钟躺倒。
她铤而走险,终于成功。
钟内部还有一大片坑坑洼洼的腐蚀、冰裂和火烧的痕迹,应该是父亲的手笔。他的法唱之轮药剂过去后,无法飞起,整个人只能攀在钟内壁上,梁小夏发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单手还死死抓住钟壁。
父亲实力强大,意志坚韧无匹,一个天才卓绝的法唱者,却被困在这样一座大钟里,不上不下,有能力也施展不得。
梁小夏抱着父亲的身体,将他拖出大钟,眼泪吧嗒吧嗒无声地落。她替父亲感到一种深深的憋闷和委屈。
“还有一点,更令我惊讶。”西西弗斯说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高的幻术造诣,虽然没能够模拟出一个真正的世界,却做到了很多幻术法师都做不到的事情——模拟灵魂波动。”
直到最后一刻,西西弗斯才发现一直和他对话的梁小夏是个假人。他用灵魂之火感知生命,判断对象的方法百试不爽,从不会被任何幻象困扰,却被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