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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令人吃惊的声音时,她抓起了床边的分机:“我是琼莉……”
给她打电话的是巴尼·凯勒,她已久闻他的大名,而且大得如雷贯耳,他是当今电视业的巨子,他和另外两个人开办了第四家全国性电视新闻网,忙着从同行那里挖掘人才,因此最近几个月来,他的大名频频见诸报端。“很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但是我听说搞新闻的人都是夜猫子。”
“这一个不是。”
“我一直是你的崇拜者。”他自顾自地说着,不理会她的暗示:他打搅了她的睡眠。
“我也是你的崇拜者,但是你半夜三更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你明天早上能到纽约来吗?”
“我今天早上刚从肯尼迪机场回来。”
“飞机也有往回飞的嘛。”
“这个星期晚些时候怎么样?”
“不太好。”
她看了丈夫一眼。他示意她把电话挂上。“我能问问什么事这么急吗?”
“电话上不大好说。”
“好吧,那它值不值得我大清早就飞纽约,我也不大好说。我下次到纽约再打电话给你吧。”
“琼莉——”
她很愉快、但很坚决地道了一声“再见”,随即挂断了电话。
她刚偎依在史蒂文多毛的胸部,感到他的胳膊保护似的搂住她时,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她哼卿起来,他也哼卿着放开她,翻身转到另一侧。她没等电话应答机接通就抓起了话筒。“你还不死心,对吧?”
“嗯?琼莉,是我,迪克!”
“迪克?”迪克是她的代理人。“你怎么突然变成像巴尼·凯勒一样的夜游神了?”
“他打电话给你了?”迪克的语气很急切。
“是的。”
“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
“和他会面。”
“没有。”
“什么?”
“我明天不打算回纽约,不打算在周六回纽约。我很长时间没有和家人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疯了?”
“迪克,出什么事了?”
“琼莉,”他的声音中带着急迫,“我可从来没有误导过你……呃,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那一回算一次,但不会再发生了。照我说的做:立刻给他回电话。不要犹豫,不要耽搁,记下这个号码——”他急急忙忙地说,她把它匆匆记下。“务必现在就办,立即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明天一早就赶到。”
她深深吸了口气,她的好奇心上来了。“好吧,理查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亲爱的,这就是你一直在说、很早就向往去做的事。脱离华盛顿,远走高飞,等等,等等。巴尼·凯勒要把你塑造成明星,而且只有他才能做到,到那时我也将从你身上挣一大笔钱。”
“得了吧,迪克——”
“琼莉,‘杀手’凯勒①,当今这个行业里最有权势的人,准备向你提供一份终身的工作。”
①原文为Killer Keller。keller(凯勒)与killer(杀手)谐音。
第03章
琼莉被引进一间她生平从未见过的豪华办公室。它给人的感觉与其说像纽约摩天高楼里的一间办公室,不如说像伦敦一家高级的私人俱乐部。里面全是漆得发亮的深色硬樱桃木和真皮家具,保湿烟盒里放的是上好的哈瓦那雪茄,大理石角柜上有一只铮亮的银托盘,里面摆放着格拉根摩尔苏格兰威士忌和水晶杯。四壁是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这些书对于一位电视业巨子的办公室来说,显得有些不协调——视野中见不到一台监视屏。一个有些谢顶但相貌不俗的高个子男人从一张精致古雅的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这张桌子是房间里最抢眼的东西。他说:“琼莉,终于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我是——”
“我知道您是谁,”她轻轻地说,“大家都知道您是谁。”
巴尼·凯勒优雅地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坐在窗户边一张舒适的翼状靠背扶手椅上,她走过去坐下,他在她对面坐下。“我们是同行,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曾谋面呢?”
她礼节性地微笑着说:“您干这一行比我时间长多了。”
“我刚过五十岁,见笑了。”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我想这是因为你我所处的环境迥然不同,我只是个在前面奔忙的小记者。”
“有我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把两腿跷起来。“对不起。咖啡?水?软饮料?”
“不,谢谢。我一到,您的秘书就招呼过我了。不过,我很喜欢那张桌子。”
“桌子?”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他刚才起身离开的那张桌子上。“我小时候,祖父也有一张这样的桌子,也全是松木的,就放在他办公室里。”
“哦,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干洗工,我父亲也是干洗工。他们说,那张桌子是我曾祖父做的,搬家的时候从宾夕法尼亚一直带到佐治亚。”
“你可以就此写一篇有意思的文章:死神跪倒在美国工匠脚下。”
“我会写的。”她站起来,走了过去。“我可以看看吗?”
“请随意。”
她用手指摸着硬木桌面以及边角上雕刻的曲线花纹,巴尼说道:“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古老,但是工艺很精湛。”
“最后的工序很了不起。”
“没有染色,只是打蜡,好使它发亮。”
她又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近巴尼。“您对古董感兴趣吗?”
“我喜欢的是有价值的东西,闪闪发光的东西和那些工艺精湛、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东西。”
她再次坐下来。“我们在巴克斯县有一幢房子,因为我喜欢古色古香的乡村。”
“我现在谈论的不是家具,而是你。”
“我已被人叫做许多东西了,但从来没人叫我古董——至少到现在还没有。”
他热情地笑了。“我们想让你成为明星,我们觉得你具备那方面的素质。”
她屏住呼吸。“我受宠若惊了,您所说的‘明星’是什么意思?”
“你将成为我们自己的克里斯蒂安娜·艾曼坡。”
“克里斯是我的导师,我不能离开有线新闻网。”
“那么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她张口结舌,他问得有道理。
“琼莉,听我说,我们是一家新的电视网,关于我们的所有文章你都看过,圈子里的风言凤语你甚至也听到过,所以我没有什么新闻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想让你从我这里听到的是:我们求贤若渴,我们要在短时间内成为最大、最出色的电视网。我们追求名气,我们也将创出名气,而且很快。你和我们签约,我保证你第一年就得艾米奖①。”
①艾米奖系美国电视艺术科学学会颁发给在电视表演、摄制或节目安排上有卓越成就者的年度奖。
“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
他盯住她的眼睛,目光像一束真诚的激光。“我保证你得艾米奖,十拿九稳,要不,发给你双倍年薪,作为奖金。”
她哈哈大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只是对她狡黠地微微一笑,然后伸手从早就有意放在椅子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合同。在琼莉看来,这份合同就像《战争与和平》的原始手稿。“让迪克把这个看一遍,然后再回来。我们想立刻完成这件事。”
她感受到膝盖上这些纸张的分量。“什么时候——?”
“立刻。”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
“你可以的,这事由我们来处理。”
“怎么处理——?”
“我们将在明天让你和有线新闻网的合同中止,并负责赔偿毁约费用,你将从专栏记者开始。”
“我在有线新闻网就是专栏记者了。”
“在这里,它只是个开始。凭着你对精彩至极的报道的天才嗅觉,再加上你的美貌和在银屏上的魅力——当然,不上银屏也有魅力,我得承认我很高兴地看到了这一点——你会成为本电视网新闻节目主持人的。”
“我不是康妮·宗,不要让我干注定要失败的工作。女人主持大型新闻节目从来没有成功的。”
“就你一个人,没人和你平分秋色。”
“我不想被拴在纽约的办公桌上。”
“你将从华盛顿开始做起。”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在那儿搞报道,我对新闻的感觉很敏锐。我还打算住在那儿,但是我已经厌倦于报道华盛顿的新闻了。我不想在我职业生涯的最后成为库基·罗伯茨。”
“华盛顿在你的血液中,你认识那里的人,他们尊敬你,不过坦率地说,我们觉得你不能永远站在白宫前的草坪上。我们的计划是:三个月之内,我们每晚播放你的专栏采访报道——在新闻节目里播出,题目由你挑选——让公众想从你那儿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然后——”
“你这么肯定?”
他咧嘴笑了笑,“然后,我们就把他们想要的东西给他们。在黄金时段播出你的一小时长篇专题报道——从九七年六月份开始,每月播出一期。当我们觉得它能吸引观众时,就每周播出一期,这可能要一年时间,你就靠这个去拿你的艾米奖。”
她开玩笑地说:“那我的皮博迪奖呢?我的普利策奖呢?”①
①皮博迪奖是美国的一种奖项,颁发给在增进国际了解、帮助青年、教育、新闻记录、娱乐等方面有突出成就的电台和电视台。普利策奖美国一种多项年度奖,颁发给新闻、文学、音乐方面有突出成就的作品。
“到时候,就是拿个诺贝尔奖也不是不可能。”
“还没有新闻记者拿过诺贝尔和平奖呢。”
“那我们就把这个作为你的奋斗目标吧。”
“嗯,好的。”她不安地笑了笑,站起身从椅子边上绕过去,看着窗外曼哈顿区无数建筑的尖顶,她感到有些头晕,就像一个刚参加完狂欢节游行的孩子。诺贝尔奖?她转身面对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仔细打量着他,他就是狂欢节上把她吸引进演出帐篷的卖票人,但他看上去像银行经理一样严肃,他丝毫不是在开玩笑。事实上,他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他一定是疯了。
她没再往下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