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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什么样的?”
“爱丽西娅那天晚上写的。”
“你买希腊奶酪的那天晚上?”琼莉问道,“她说‘四骑士’的那天晚上?”
“到曼哈顿来,我们不应该多说了。”
“你为什么害怕?”
“联邦调查局盘问你这些事的时候,你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乘下一班飞机来。”
琼莉去的时候带了些吃的,她想做一件让马里斯太太感到温馨的事,她记得爱丽西娅说过她母亲不喜欢做饭,于是她找到一家希腊餐馆,买了最好的色拉、奶酪、西红柿塞米粒和蘑菇,让他们给她打包带着。马里斯太太闻了闻,然后说:“不像我母亲做的。”但她说吃还是能吃的,她替自己和琼莉各倒了一杯希腊葡萄酒,不过琼莉喝不惯,她还倒了两杯浓咖啡,琼莉毕竟不是为吃而来,她们谈起了正题。
“爱丽西娅说她想帮助你。”马里斯太太说。
“什么时候?”
“前不久,在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写这些东西之前。”
“马里斯太太,她说没说——”
“喊我伊丽基好了,我们现在是朋友,街上那些小混蛋,他们对老年人可一点礼貌也没有,你不必那么客气。”
“伊丽基,”琼莉充满感情地说,“爱丽西娅跟你说为什么了吗?”
“没有,实际上是我没有注意。天哪,因为不是我的事情,可是做母亲的总不放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母亲总是疼爱儿女的。”
琼莉闭上眼睛,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感到一股内疚涌上心头,可是当她意识到伊丽基还在说话,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抛到脑后。
“于是我就注意听,我很会听话听音的,我多长了个心眼,所以就注意听着。我听她说现在出了麻烦事,说要找到一个‘圣’什么的,我记得有一次她在电话上说过,而这我本当是不该听的。”
“圣?就像圣迈克尔、圣安东尼什么的?”
“我是希腊正教徒,所以就不懂这个。”
“是不是什么地名,像圣彼得堡或者圣保罗?”
“我不知道,也许材料里有。”
“告诉我有关材料的事。”
“这种羊奶奶酪很好,你在哪儿买的?”
“在一个叫拉科斯的商店。”
“店主是安迪·拉科斯。是的,他的东西不错,你很有眼力。”
“伊丽基,那些材料呢?你是怎么弄到的?上回我们谈话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死了之后,他们在她的住处翻箱倒柜的,我原以为他们是警察或者联邦调查局的,我认为对一桩谋杀案来说,那也很正常,可是,他们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是门房,他早在你我出世之前就在这儿了。我喊他佐巴,他告诉我有人进了爱丽西娅的公寓,还说出其中一个人的长相,很帅、秃顶,说他在电视上见过那个人,说他很有名,说他进了公寓——那老头儿是怎么认出他来的我就不知道了——说是来找我的,还假装不知道我就住在附近。”
“凯勒。”琼莉轻声说道。
“他到纽约来,也不到我府上慰问一下?所以我就很不喜欢他。从来就不喜欢那个家伙——要我说,他给爱丽西娅的工资从来就不高——可是现在我恨他,他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一样不翻的。”
“他怎么没找到这些东西呢?”琼莉问道。
“因为爱丽西娅把它们放在我这儿了,放在一只上了锁的公文包里,要我替她保管,说她要去华盛顿,然后去多伦多。”
“你怎么知道它们会对我有帮助呢?”
“因为那上头到处是你的名字。”伊丽基·马里斯拿出那只公文包,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真皮包,上面的铜锁被无情地切掉了。“我只有一把切面包的刀。”她解释说。
琼莉看了看里面的夹层,以及夹层里面的材料。她现在没有时间细看,也没有情绪细看,她知道其中有她需要的证据,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东西,是爱丽西娅发现并因而丧命的东西。
“我应当把它们交给上星期来的联邦调查局的那个人吗?”
“萨姆·德鲁威?他跟你讲话了没有?”
“他是个好人,去年死了老婆,如果他有钱的话,我会跟他约会的。”
“衣裳穿得很时髦,很得体。”
“太惹眼了,那些特工都是穷鬼,没有什么钱。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他的,跟以前那个警察不一样。”
“辛德?”
“笨蛋一个,比木头还木。”
“你没把他看错,他是为敌人干的。”
琼莉在翻看过程中,在两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她把材料塞进自己的包里。“不过你可以信任萨姆·德鲁威。他是我们这边的,他看到这个材料会大吃一惊的。”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是说我还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我很同情你。我希望这些材料可以起一个作用,而且只起一个作用。”
“它们已经无法使爱丽西娅起死回生了。”琼莉说道。她明白她的能。“但它们能让杀害她的凶手得到惩罚。”
“那我死也瞑目了。”伊丽基说着又吃了一口奶酪。“也许再过二十年吧。”
琼莉笑了笑,然后把公文包的拉链拉上。
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伊丽基拉着她的手说:“我想问一个与你个人有关的问题,你跟你母亲的关系好吗?”
琼莉大吃一惊。她刚才压抑自己内心痛苦的时候,难道心思被这个女人看透了?“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你们爱不爱对方?在不在一起做事情?在不在一起谈谈心?吵架不吵架?关系是不是很疏远?”
琼莉很诚实。“我有好几年不跟母亲说话了。”
“她还活着?”
“当然。”
“何必呢?哦,你不必告诉我,问问自己就行了,想想她是怎样——她叫什么名字?”
“埃莎,埃莎·赖特。”
“你想想看,如果我女儿爱丽西娅的事发生在你身上,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在前往车站的路上,琼莉一直在想自己的母亲,在回味伊丽基·马里斯的话。她之所以乘火车而不乘飞机,就是为了能有比较充足的时间看那些材料。她在第一节车厢的后部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把报纸、杂志、手袋,甚至连鞋子都放到身边那个座位上。在此后近三小时里,她没有去想自己的母亲,而是一遍又一遍地看伊丽基给她的材料。
材料不像爱丽西娅当面找巴尼的时候列举得那么明明白白,但大部分东西部一目了然:所有与新闻事件巧合的日期,以圣保罗·L名义领机票的记录。材料中没有“托金顿”这个名字,但有几处提到“保罗/顺雷”,还提到芬德利。琼莉不知其中有何联系,也不知“佩雷”为何意①。她一边往下读,一边仔细考虑爱丽西娅得出的结论:真正的托金顿就是巴尼及其追随者。她知道,爱丽西娅跟她说托金顿的时候并没有对她说实话,她认为她编造出这个名字的目的是想把她和史蒂文引入歧途,究竟谁是站在谁的一边呢?
①佩雷,原文为法文的Pere,意为“父亲”或“神父”。
她觉得越看越清楚了:爱丽西娅发现了事实真相——当然,仅仅看了这些材料还不足以了解全部事实真相——之后,就去找了巴尼,也许是想去讹诈,结果在她想误导琼莉的时候也遭到了他人的毒手。琼莉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此外还觉得越来越空虚。
在这些使她感到惊讶的材料中,只有一页使她感到瞠目结舌,使她毛骨悚然,使她不由自主地喘起了粗气。坐在过道另一侧的男人以为她是心脏病发作或者是呼吸有困难,她只好向他表示歉意。她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快从联邦车站下车时手里还拿着那张纸。
在出租车上,她惊恐不安地捏着那张纸,连地址都跟司机说错了,结果在儿子钢琴教师家的楼前下了车。她知道怀亚特今天上钢琴课,刚才一定是下意识地给了这个地址。维克托·加林多正拎着从杂货店买来的东西朝台阶上走,看见她之后大声跟她打招呼,可是她没理睬他,像个僵尸径直沿马路朝前走去,连他在喊她的名字也没有意识到。
回家之后,她一直闷坐在那里喝冰咖啡,孩子们回来吃罢饭,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他们觉得她大概是着了魔,因为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萨拉甚至打电话到环球航空公司,问父亲的航班会不会晚点,希望他快回来救救妈妈。“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失常了,”怀亚特说道,“完全失常了。”
史蒂文回到家里,发现妻子和衣躺在厨房中间的椅子上睡着了,旁边放着的冰茶已成了温茶。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毫无反应。她的身旁放着一些材料,像是从电脑上打印下来的名单。他很快浏览着上面的名字——它们代表的是各个事件,而且都是琼莉报道过的事件:伊梅尔达·马科斯、莫莉·宾恩菲尔德、比利·哈特菲尔德牧师、贾雷德·塔克、里乔大主教、雅各布·休斯。他的目光落到另外一列上,那是他所熟悉的名字:巴尼·凯勒、詹姆斯·迈克尔·芬德利,还有克莱顿·桑坦吉罗,再往下有雷克斯·希尔德,接下去的一个名字赫然入目,使他的头脑嗡嗡作响,这也是琼莉在火车上看了之后产生同样反应的名字:查尔斯·帕特森。
查尔斯·帕特森。
查尔斯·帕特森。
查尔斯·帕特森。
这个名字在他的头脑里反复出现,他就像小学生接受惩罚,在黑板上把拼错的单词抄写二十五遍一样。
查尔斯·帕特森!
他的父亲!
第17章
他们像孩子似的跷起腿坐在床上,在自己的卧室里,不受外界干扰,他们有一种安全感。此时天将破晓,琼莉也完全醒了。史蒂文疲惫不堪,但肾上腺素水平在上升。“我不断问自己:你父亲的名字在这儿是什么意思?”琼莉说道,“我仔细研究了爱丽西娅收集的材料后,觉得清楚了许多。”
史蒂文看了几个小时材料,细细琢磨着已经清楚的地方,苦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