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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此你被吵得毫无宁日。
大女儿和新任豪尔太太之间的小战争,开始让你寝食难安。你把烦恼告诉了你的亲信小亲亲(你想:心理医生一定不会赞成你将心里的秘密——某些秘密——告诉小女儿的。管他的)。医学界又有几个人值得信任?《科学与未来》杂志不是就列出了四百七十八家可能因医疗事故而致人于死的医院吗!看了那篇报道之后,你就很保重身体,连感冒也不敢了。
“忌妒最惨了!”艾莉丝嚷着说。你一心一意为法国的医疗品质而担忧,竟把她给忘了。
只听她放声大哭。
你急忙赶过去将她抱入怀中,像抱着婴儿一样地摇着(好美的感觉)。
“好啦!好啦!……出了什么事?”
“我不能告诉你。”小亲亲啜泣着,“太丢脸了!”
“跟妈妈说心事有什么丢脸的。”你颤抖着声音说。
“我……我也快忌妒死了!”
“为了吉尔?”
“对!”
这四轮到艾莉丝受病魔侵袭了。
小亲亲的抽噎声令人心碎,说话也零零落落的。你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吉尔仗着那双夏日蓝天般的勾魂眼勾引女孩子。不是,是女孩子来勾引吉尔,他却无所谓地任由她们勾引他。这个年轻律师虽然没有打过官司,却拥有一张俊美的脸蛋,平常就以当模特儿谋生。那些小姐太太不管年纪老少,个个都迷死他了,看到他都是一副饿虎扑食的饥饿样。
艾莉丝根本睡不安稳。
“你知道的嘛,他那么可爱,那么帅,迟早有一天会被哪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抢走的。”
“他曾跟其他女孩子出去吗?”
(你是在修炼多年之后才明白,“跟女孩子——或男孩子——出去”的意思,并不是指“乖乖地牵着小手散步”,而是“上床”。)
小亲亲跳了起来:
“你疯啦!他清楚得很,他要是敢这么做,我一定先闭了他再说!
“那你还担心什么?”
“可见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忌妒……”
可怜的孩子,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可是只母老虎呢!一只收起獠牙利爪的母老虎。因为男人虽然会爱自己的女人爱得发狂,连她随便看其他男人一眼,都想掐死她,可是他们却不喜欢女人反过来如此对待他自己,否则很快就会令他们厌烦了。偶尔吃点醋,会让男人觉得很受用。要是打翻了醋坛子,他们可就受不了了。
你又该怎么向女儿承认,虽然你已经学会了表现出不动如山的淡然,可是每当看到老公对任何小于一百岁的女性展露迷人的微笑时,你依然感到胃肠痉挛、血脉贲张,恨不得厉声尖叫,吃他的肉啃他的骨,拿起客厅那盏巨大的黄色台灯砸他,用叉子戳瞎他的双眼……
有一次,你的初恋情人晚上回到家时,被你发现衣领上沾了口红印,就差点被你用一尊可怕的——但使起来得心应手的——铜像,打得他头破血流,差点就没了命。他努力地向你解释说那是和艾德安道别拥抱时留下的痕迹。艾德安是他的前任女友(比你漂亮多了),他当初是为了你才跟她分手的。不过,你早已气昏了头,根本什么都不想听。道别就道别,干吗还要拥抱亲吻?……你歇斯底里地吼叫不休,最后把那个胆小鬼给吓跑了。后来,你到(比你漂亮得多的)艾德安的住处大肆破坏蹂躏一番之后,便从此和男友一刀两断:我……我就拿指甲刀剪破你的小蕾丝内裤……用我的牙齿撕烂你的衣服……拿熨斗砸烂你的电视……
那个周末,艾蕊安刚好跟另外一个朋友的丈夫逍遥快活去了,回到家她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她那个朋友干的。这两个女人互相拳打脚踢(法国式拳击)了一顿。最后的结局:三人人院,有人分手,有人离婚。
只为了那么点醋意。
当你第一次看见老公在办公室里的背影(完全正确!正是背影!)而一见钟情时(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忌妒立刻填满了你的心。要是听见他讲电话的声调稍微柔和一点,你就“肠痛如绞”(那是他的情人吗?)。要是他跟留着一头浓密红发的女性作家一起吃饭,你就紧张得呼吸困难(那是他的情人吗?),因为你头上只有几根塌塌的、稀稀的银灰色毛发。要是听到他跟秘书讲话口气亲密一点,你就头晕目眩(她是他的情人吗?)。要是在鸡尾酒会上,一看到他被众多美女团团围住,你就开始发起“被围困型”的高烧(她们会不会都是他的情人?)。
结婚并没有治好你的忌妒病。
有一天跟几个朋友吃饭,大家说说笑笑之际,你得知了老公年少时曾经爱上一个叫雅乐的女孩子(从此以后,你恨死了这个名字。怎么有人名字这么俗?),你几乎绝望死了。他不但为她买了一辆老爷摩托车,还把它重漆成热情的红色,插满同样热情的红玫瑰,然后威风八面地载着雅乐这个丑八怪兜了一整天的风。
他就从来没有为你做过这些!
当天晚上上床之后,你压抑着怒气,若无其事地问他关于那个可恶女人的事。
“呸!”你的另一半说,“大笨蛋一个!”
“你不是爱过她吗?”
“我?才没有。只是为了向同伴炫耀而已。那个时候,我最在乎的只有我的摩托车而已。”
你知道他在说谎,是你婆婆泄的密。他也曾经迷恋过一个叫乔瑟的(从此以后,你也同样痛恨这个名字。怎么有人叫这种名字?),还用他最心爱的摩托车载着她横越法国呢。
于是,当你们讨论起下次度假的去处时,你忽然建议两人一起骑着那台三菱九百去旅行。
“你疯了?这是年轻小伙子玩的玩意。女人可玩不起!”
“为什么?那你从巴黎载到非洲塔曼拉瑟的那个乔瑟又怎么说?”
“喔……她叫乔瑟啊?我早就忘记了。”
唉!又有一天,你在翻老公的东西时,发现他还有另一段热恋。
你不得不承认:你就是有“搜索癖”——你也知道这是你最大的缺点……
新婚——以及随后好几年——期间,你总是会仔细检查老公的口袋、皮夹、记事本、电话联络簿(这谁呀,这个苏菲?……喔!是打字小姐……)、信用卡的签帐单。(说不定你会跟好友雅乃丝一样有意外发现,三月十七日礼拜二,她丈夫本来一直跟她说他在公司里吃三明治,却出现了一张餐厅收据:“两人套餐,一千八百法郎。”咦!还签了名呢,“达敏”。“这个达敏是谁啊?”雅乃丝尖叫着问。“是一个小侄子,刚从南锡搭火车来的。”她的朱利安冷冷地回答道。又在瞎掰了!从南锡搭火车来的小侄子,我们只会带他到街角的小店去吃比萨饼。)
本来你从来没有找到过什么(是老公忠实,还是他把证据都藏在办公室了?),后来有一天,你终于在一个旧纸箱里的一个写着“妮娜”的旧信封(该死!“妮娜”,多美的名字啊!你母亲怎么就不给你取名妮娜呢?)里面,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臭女人的照片,还有老公亲手为她所写的一首诗。
一首诗啊!
你从来也想不到你们家的大老爷竟然会为女人写诗。要说为他的爱犬洛克写诗,可能性还大一点。
总之,他就从来没有为你写过。
你伤心地将照片和诗放回原处,但你也没有跟老公提起此事。
只不过从那天起,你心里便多了个疙瘩。
不过,有一回你鼓起勇气送给他一张你的相片,那是一张很美的明星照(照片很美,不是你很美)。你知道你那强烈的忌妒心,其实完全来自一股巨大的自卑感。因此你期望能获得一点点赞美,以减轻你的压力。
“你要不要把照片放在办公室呀?”你假装开玩笑地说。
“你有毛病啊!我又不是国税局的!”
“跟‘国税局’有什么关系?”你惊讶地问。
“你没发现国税局的查税员都会拿妻子儿女的照片来布置办公室吗?这样才能增加一点人气。”
你不习惯也不行。老公就是讨厌任何温柔的举动和言语(色情嘛,则又是另一回事,只是你脸皮太薄了放不开)。他说那样的甜言蜜语叫做“假仙”,“假仙”只对那些以阅读妇女杂志为乐的“老奶奶”有效。他最讨厌这种杂志了。每个礼拜天早上,让他逮到你在厕所里看你的妇女杂志,他总是又惊又怒。如果他一时无法自制地——这些大男人也有他们的弱点——抓住你的手,他还是会马上放手,而对于他脸上愤怒的神情,你则是假装没看到。
他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从来没有。还有更惨的。
你的另一半从未有一时半刻显露过一丁点的妒意。
是他不在乎你?或者是信任你?(当然信任了:三十八年来,你可从未看过其他男人,一次都没有。)你可真希望能嫁一个像西碧儿她丈夫那样的男人,盯她盯得像是炉子上加热的牛奶似的:
○“你打扮得这么美给谁看啊?”
○“我今天下午打电话回家。菲佣哇哩哇啦地说你出去了。去哪儿了?”
○“我刚才打你的手机。你说你跟小孩在杜乐利公园休息。可是我好像听到后面有音乐的声音……什么?是旋转木马!你当我是白痴啊?……”
○“为什么你在那个什么东西的餐厅吃饭的时候,一直跟右边那个男的说话?你本来就认识他?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你在那个什么劳什子餐厅吃饭的时候,都不跟左边那个男的说话?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怕被我发现啊?”
○“喔!你觉得我朋友保罗人很好?……是啊。他是个大好人。”
一个月过后。
○“不要脸的女人!你说你是不是跟保罗在一起!你自己说过你很喜欢他的。”
○“你的第一任丈夫,这家伙整天游手好闲的,你还对他笑得这个样子?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他那玩意儿比我行吗?”
他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结果有一天他早点下班,回到家发现妻子衣冠不整,他马上把所有的橱柜通通打开,想活捉“奸夫”。
最后,他去请了一个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