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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老板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下抓住了那个绝世鲛人,然而他的笑容忽然冻结了。
“一群畜生。”极轻极轻地,他听到那个鲛人轻蔑地吐出了四个字,然后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噗”的一声轻响后,三位打手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整个身体颤了一下,松开了苏摩,手软软垂下。
“你们在干吗?”姚老板看得奇怪,不由阖了茶盏站起身厉喝,“笨蛋,叫你们拿下他!”
那些平日对他惟命是从的打手却仿佛没听见,反而撇下了苏摩,缓缓转过身来,茫然地直视着老板。旁边的富商们一直在看热闹,心里大都不愤姚允中占了头筹,此刻看到他的手下们不听指令,不由一起发出了嗤笑。
“喂,你们聋了?”姚老板觉得在大家面前丢了面子,不由再度厉喝,“把他拿下!”
然而那几个打手反而朝着他走过来了。脚步有些虚浮,歪歪扭扭,脸上却带着某种奇诡的表情,就这样晃荡着无声无息走过来,一直走到老板面前。
然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直直地抬起了双臂。
“干……干什么?”看到他们的眼神,姚老板莫名地心头一跳,说话也结巴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回头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啊!!!!”
话是说到半截中断的,因为其中一个打手猛然往前一步,手直直地卡到了老板脖子上,然后用力捏紧,将他的半声惨叫扼住。
姚老板拼命挣扎,然而另外两个打手却左右按住了他!
被自己的手下猝及不防地抓住,“喀喇”一声响,喉头软骨碎裂,姚老板白眼一翻,口鼻里血液涌出,全身抽搐,已然渐渐死去。
自始至终,那三个打手都面无表情,只是眉心有一点细微的红,仿佛针扎的伤。有一行血沿着鼻梁慢慢流下来,划出触目惊心的红。
在扼死了姚老板之后,他们的身体又是齐齐一震,脑袋忽然一起爆裂开来!
鲜血喷涌而出,三个人的脑袋如同花瓣一样开放,身体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猝然拉起,吊在了空中,手足垂落,宛如断线的木偶。
血在虚空中顺着某个方向一滴滴流去,血的浸润才让那根无形的杀人利器显露出来。
——原来有三根透明的引线穿透了那三个打手的头颅,将他们如傀儡一般的操纵!
而引线的另一端,则连在那个容颜绝世的鲛人十指间的戒指上。
“啊!”旁边的人都看得呆了,此刻才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发出惊叫,推开桌椅,拔脚便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去。
湄娘眼见大祸铸成,跺脚叫苦——这一来,星海云庭也要为此遭殃了,城主大人明日少不得便要封了这里罢?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厅的八扇门忽然间在同时闭上!
苏摩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左手微微动了动,引线瞬地飞出,穿过逃难的人群,在刹那间就将门闩拉下,断绝了那些巨商的退路。有几个随从听了主人的命令,大胆地试图去推开门闩的,然而尚未触及、双手立刻便从手腕上断落下来,发出了惊心动魄的惨叫。
“没有人可以回去,”苏摩松开了右手,三具尸体砰然落地。他转身对着那些惊骇的人群微微冷笑,指了指大厅:“都给我坐好!”
一众养尊处优的巨商哪里见过这种惨状,一时战战兢兢,双腿哆嗦着无法挪动。
“都给我滚回去!”苏摩望着那一群肥胖的蛆,骤然发怒,引线呼啸着卷住了当先一个商人的脖子,一把将其甩到了椅子上——准头倒是很好,只可惜被锋利的引线那么一勒,掉落到座位上的人已然是无头尸体。
大家吓得连惊呼都不敢,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瘫软在上面。
连旁边被裹在鲛绡里的泠音也在瑟瑟发抖,为这血腥的一幕而瘫软。涓儿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体温度一步步的提高,知道“化生”的药力开始发挥,不由心下焦急。
“涓儿,你先带着泠音出去。”湄娘知道这边的情形,低声吩咐,“不要传一丝风声出去——关闭大厅的门,外头的姐妹一个也不许进来!知道么?”
“是。”涓儿镇定地点头,便半扶半抱着发抖的泠音退了出去。
“少主,你看……现在可怎么办?”湄娘打发走了两个人,看到厅内的这种阵势,知道今日之事已难善了,不由忧心忡忡地对着苏摩低语——虽然昔年在空桑王朝时期就认识了这个鲛人少年,可归来成为海皇的苏摩却变得如此冷酷,让她内心惴惴不安。
“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罢?”她蹙眉低语,“但如放了出去,星海云庭难免受牵连啊。”
苏摩没有回答,眉梢微微一挑,眼光落在那个瘫软在旁边的金老板身上。他手指微微一动,无形的线瞬地飞出,绕上了金老板肥厚多肉的脖子。
“苏摩。”忽然间,虚空里又传来一声低语,“别乱杀人。”
一个白色的影子飘然而下,站在了大厅里。
“谁?”湄娘一惊,脱口问。
风帽落下来,露出了来人满头银白色的长发,直直垂落脚踝,随风飘舞。眼睛是纯黑色的,白衣如雪,仿佛一个雾气凝结的精灵。
那也是个清丽的美人,而此刻那些命悬一线的巨商已然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咦?”看到了意外的来客,湄娘诧异地低呼了一声——这个……是空桑人?
苏摩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也是微微一震。然而在看清对方眼神的时候,他的神色随即恢复了平静——来的,其实还是白薇皇后。
那个等待在后面花园的人,大约是被大厅里的杀戮惊动了吧?这个传说中司掌后土“护”之力量的皇后,是不会容许杀戮发生在她眼皮底下的——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还真是麻烦呢。
“这些家伙死有余辜。”苏摩轻蔑地看着这些富商巨贾,冷笑,“不过,目下还留着有用。”
他重新摊开了左手,手心里赫然已经出现了一把黑色的药丸:“这是血辛夷——不想现在死的,就过来吃下它!”
那样的话让那些巨富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发出了难以控制的呻吟,忙不迭地围过来,争先恐后地抢夺,生怕晚了一步就论不到自己。
苏摩冷然看着这些巨贾:“要解药的话,拿二十万金铢来换——没有钱的,用鲛人奴隶的丹书来抵也可以。”
那些富商们微微一怔。然而看过方才对方毫不留情的杀戮,已然明白这个杀神完全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取走他们性命。到了这种时候已然顾不上心疼日后的钱,个个争先恐后接过药丸便吞了下去,仿佛那反而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要你们把从鲛人身上剥夺来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看着那些脑满肠肥的人,碧色眼里闪过厌恶的神色,低而冷地喃喃。
金老板吞下药丸抚摩着肥肉颤动的喉咙舒了口气,摸索着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眼睛一瞄堂上的鲛人,随即低下头去,嘴角露出一个恶毒的表情:这个如此美丽的鲛人,应该是复国军里的头目吧……先记下他的模样,回头向巫罗大人禀告,可是大功一件呢!
湄娘瞥见金老板的视线,不由心中一惊:这些商贾都是狐狸般狡猾的人,今日放了出去,难免日后不来设法报复城中所有鲛人——那时候海皇不在,又该如何?
“下个月圆之夜准备好东西,去城南镜湖入海口向复国军交换解药,否则活不过三天。”苏摩淡淡吩咐,用眼角冷光扫了一下那些油汗满面的巨富,语气忽然变冷,“如果有人还心怀不轨、想耍什么花样的话——”
他食指和拇指手指只是一错,轻微一个响指,金老板那颗肥而多肉的头忽然间就离开了身体,高高飞上半空!
血从腔子里冲出,而无头的尸体依旧保持着端茶的姿态,双手甚至还在继续往上抬起。直到把茶盏端到了喉头才颓然落下,砸碎在地上。头颅重重飞上了屋顶,又沉闷的落回,不偏不倚掉进那一池香汤里,染红了一片。
湄娘掩住了嘴里的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原来金老板方才的那个眼神,少主也看见了?
所有人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室内一片寂静。
苏摩却是好整以暇地将话说完:“——这就是下场。”
他松开了线,若无其事的拍拍手,转过身去将手伸入一旁盛满了清水的花器,将手上的血迹洗去,一边对旁边的女子冷然道:“皇后,放心,我并不愿继续弄脏自己的手。”
皇后?周围富商们已然魂不附体,湄娘却是清晰的听到了这个称谓,不由心下一震。
这个女子是谁?
那个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将手从剑上放下,一头银发在夜色中奕奕生辉。湄娘敏锐的看到了对方手上的蓝宝石银戒,心里忽然一动:这是后土神戒?这个女子、这个女子……难道竟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和海皇又走到了一起!
“是、是!”那一群被吓呆的商人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踉跄着扑倒在地,“小的……小的一定听公子吩咐,按时交钱,不敢有半点不从!请公子……饶了小的狗命!”
湄娘看着那个拼命磕头的人,依稀觉得眼生——听口音,应该是来自东边泽之国一带的人,看来是个新客。运气可真是不好,一来就碰到了这般倒霉事。
苏摩却微微蹙眉——奇怪……这个人的脸虽然因为恐惧而扭曲,但乍然一看,却竟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曾经见过一面。
“公子莫非忘了?”那个人哆嗦着抬起头,怯怯地提醒,“几个月前在天阙山脚下,小的曾有幸见过公子一面……”
“哦!”苏摩猛然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桃源郡的……”
——在翻过慕士塔格后,在天阙山脚下歇息时,他似乎在强盗们绑架的人里看到过这个中年男子。和他一起的,还有红珊的儿子慕容修。
“是是是,”那人点头如鸡啄米,强自露出僵硬的笑,“小的杨公泉,刚和拙荆从桃源郡搬迁到了叶城……还请公子开恩,饶了小的这一次。”
苏摩没耐心听他唠叨,将手在雪白的纺绸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