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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空桑和海国正式结盟了么?
一时间,潇脑海里掠过了那些天下流传的隐秘传闻——比如堕天,比如复生……空桑太子妃和这位鲛人新海皇之间留下过太多的传说,至今仍然在民间口耳相传。
然而,眼前这个女子眼神冷漠如冰雪,隐隐有无可言喻的威严气势,竟令人不敢仰视,完全不象传说中那般多情温柔的痴情女。
“我不是白璎。”白薇皇后冷冷回答,回头对着苏摩,“你认识她?”
苏摩顿了一下,最终冷冷开口:“是云焕以前的傀儡。”
唰——一道白光忽然腾出了衣袖,光剑刹那如游龙而出,直接斩向铁笼里关押的女子!
“叛徒。”白薇皇后眼里冷芒闪烁,一剑旋即劈下。
“叮”,空气中忽然起了一声奇特的脆响,仿佛有什么无形无质的力量一瞬间交错。苏摩的手猛然抬起,指尖迸射出一道细细的银光,刹那间和那道白光交在一处。
“白薇皇后,”仿佛忽地动怒,海皇冷笑起来,“这是我们海国的事情。”
一剑被挡开,白薇皇后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他:“你回护这个叛徒?”
“如果要杀她,在桃源郡早就杀了。”苏摩冷笑起来,“既然我当时放了她,就没道理再翻悔——何况她现在还被关在当年我的囚笼里。”
白薇皇后沉默下去,知道这个傀儡师脾气阴枭多变,有时候无可理喻。
潇被白薇皇后猝然的出手惊了一惊,下意识的往里靠,然而微微一动便引起了钻心的疼痛,她单薄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苏摩回头看着铁笼里的女子,微微蹙眉。
“桃源郡一战后,我落在了大部队后面,只能自己从桃源郡返回帝都找云少将。结果……半路被人抓住了。”潇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羞愧,低下了头,“我没有丹书,又……又没有主人陪在身边,就被当成了出逃的奴隶抓了起来,一直被困在这里。”
苏摩眉梢挑了一下:他记得笑离开桃源郡时身上已然带着重伤,难怪会逃不过这些捕猎者的追击。他的视线落到潇的身体上——有两条粗粗的铁索从她双肩上穿过,扣住了她的琵琶骨,将鲛人女子死死钉在了铁笼里。
他默不作声的吐出了一口气:受了这样重的伤,这个鲛人傀儡算是废了,她再也不能继续驾驭风隼。那一刻他隐约觉得莫名的悲哀——不知为何,从深心里、他一直对这个身负背叛恶名的同族深怀关注。
“从陆路返回才被抓?怎么不从镜湖走?”他有些诧异。
潇闪电般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镜湖?我……我怕遇到复国军。”
“呵。”苏摩终于明白过来,忽地冷笑。
无路可去的叛徒啊……孤身在黑暗里前行,没有一颗心朝向你,没有一个人会想起你。这天,不容你仰望;这地,不容你踏足;甚至那一片碧蓝,也永远无法回归——天地之大,也无你的立锥之地!
为那个无情的破军背弃了一切,究竟是否值得?为何你如此的坚定?
在他饶有兴趣的低头审视时,潇忽然仰起了头:“少主,求你放我出去。”
血污狼藉的脸上闪着急切的哀求:“求求你!放我出去!”
她的手隔着笼子探出来,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得几乎撕裂:“我得赶紧去帝都……我听来往的客商说帝都剧变,云少将似乎出事了!求求你放我出去找他!”
苏摩碧色的眼睛闪了一下,再度抬头望着夜空里那一颗破军,仿佛在通过幻力感知着什么。半晌才开口:“你去了,又有何用。”
他的声音冷酷:“你该知道落到辛锥手里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潇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全身难以控制的发起抖来。辛锥……她是如此的恐惧,以至于肩上的铁索都发出了震颤的声响。她捂住脸,颓然坐到了铁笼里,喃喃:“不,我还可以去找人帮忙……征天军团里的那几个将军…那些肮脏的色鬼……还有好多把柄在我手上。”
苏摩微微一怔。是的,他也知道这个背负着叛国恶名的鲛人资料:二十年前复国军起义失败,传说便因为她的出卖。而在被沧流帝国俘虏之前,这个鲛人曾经是——
星海云庭里红极一时的歌伎。
艳冠叶城的花魁。
她有过这样曲折而肮脏过去,而现在,为了那个将她当武器的冰族少将,竟然几乎把前半生所有用耻辱换来的资本全部赌上去了!
——忽然间一种莫名的愤怒从胸臆中腾起,他俯下身去用力扯住了铁索,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拉起!
骨髓里的痛让潇全身颤抖,然而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冷锐的碧色眼睛。
“为什么?”苏摩恶狠狠的看着她,几乎要把她的肩骨捏碎,“为了一个魔鬼!”
“在桃源郡,他是怎么对你的?”
“又是怎么对你同族的?”
沧月镜辟天 第一章 叶城(2)
“为什么你不惜背弃了一切,也要跟随他!”
白薇皇后吃惊的抬起眼,看着傀儡师脸上露出这般激烈的表情——到底被触动到了什么呢?一直汹涌的黑暗潮水,忽然间就克制不住内心地爆发出来。他是这般失望和愤怒,因为眼前这个同族无法挣脱无形的束缚。
“何必再问我为什么……”潇挣扎着笑了起来,毫不畏惧的抬起头来,看着鲛人的海皇:“我是个天地背弃的叛徒啊……如果再不执着于这件事,还能怎样活下去?”
苏摩看着她的眼神,手下意识地微微一松。
“而且……云少将不是无情之人。”
她跌落到铁笼中,抬头看着西方尽头的天空:“他很爱他姐姐……也爱他的师傅——你们又怎能知道少将是怎样一个人?”
她苦笑了起来:“你们不会明白。”
“你说的师傅,大约是空桑前任剑圣慕湮吧?”白薇皇后忽地冷笑起来——和白璎同用一个灵体,她自然也知道剑圣门下发生的变故,“可惜,她上个月已然死了。”
“死了?!”潇的脸色煞白,猛地站了起来,顿了顿,她再度拼命摇晃着铁笼:“那、那少将他……快些放我出去!快些!求求你们!”
白薇皇后却只是冷冷看着她,眼神里有锋锐的冷光:“即使是最爱的人,如果做的是错事,也必须竭尽全力去阻止,哪怕以血换血。”她冷冷道:“我痛恨软弱而执迷不悟的人——没有自我,没有灵魂,和死了没区别。”
潇凝望着她,微微苦笑:“可惜,我不是你。”
她哀求地看着笼子外的两个人:“求求你们。就算可怜可怜我,放我出去吧!”
“我从不可怜人。”白薇皇后决然回答,强势而冷酷,“可怜的人是可恨的。”
潇眼里的期盼在这个千古一后的视线力凝结,最终转为绝望,颓然坐下。
“好吧。”然而此刻,苏摩却忽然开口,冷冷扬眉,“如果你告诉我为何如此执意背弃一切去追随他,我就放你走。”
“……”潇蓦地安静下来了,苍白纤细的手抓着铁栏,死死地看着对面的海皇。
她忽然悲哀地冷笑起来:“你们不会明白。”
苏摩从黑袍中缓缓抬起了手,指尖有隐约的蓝色光芒闪烁,蕴藏了极大的灵力。
“如果不能明白,就让我直接来‘读’吧!”他冷淡地说着,手却快如闪电地伸出,瞬间扣住了潇,指尖直直地点在她眉间。蓝色的光如同一道闪电透入了鲛人女子的眉心,刹那,整个头颅都出现了诡异的透明!
苏摩扣住了潇,制止了她的挣扎,忽然间手也是微微一震。
看到了……看到了。
那些幻象仿佛洪流一样呼啸着冲入他的视野——那都是什么?
被绞死的尸体,如林般悬挂在墙头。
所有死人都穿着同式样的战服,蓝色的长发如枯死的海藻纠结,
所有的眼眶都是空洞洞地睁着,因为眼珠已然被剜出。
白皙的皮肤成了深褐色,寸寸干裂——那些鲛人,是被挖出眼睛后吊在城上,活活晒死的吧?然而深刻的愤怒和痛苦却还凝固在那些尸体的脸上,虽死尤烈。
——那样可怖的尸体之墙,居然沿着烽火台一直绵延了出去,绕城一周!
连苏摩也不自禁地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是二十年前鲛人复国军覆灭之时么?
他还想知道这个女子心里更多秘密,然而潇拼命摇着头,双手死死抓着栏杆,抗拒着那种透入心底的侵蚀,试图将那只伸入脑海触摸她伤口的手一寸寸的推出去。
“不想让人看到么……”苏摩喃喃,忽地冷笑,“可是,我很爱看呢。”
他用双手捧起了潇的头,十指上忽然有细细的引线无声蔓延,转眼透入了潇的七窍,几乎是用压倒性的力量强行侵入了她的脑海,汲取着她深藏的一切记忆。
“苏摩。”旁边的白薇皇后眼神一闪,“你会杀了她的。”
然而那个鲛人海皇根本不顾及,那一瞬间,眉心火焰的刻痕里有什么光微弱的一闪,他的神色有些异常,仿佛体内有某种无法控制的力量推动着,让他去完成这一不计后果的行为。
那扇被封闭的门一分分的打开了。
他踏入了这个身负叛徒恶名女子心中尘封已久的世界——
二十年前鲛人复国军覆灭、族人被绞死的尸体如林般悬挂在叶城墙头。
那一战是毁灭性的灾难,在巫彭元帅的指挥下,镜湖大营被击破,复国军几乎被彻底摧毁,一战下来损失了上万名鲛人,已经没有成形的军队。被俘虏的鲛人战士中,职位高的被处死,剖心剜眼;剩下的则被转卖到叶城,成为奴隶。只有寥寥的幸存战士们散落于各处,极度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相互之间也失去了联络。
海国几千年来仅剩的力量,在那一刻几近于彻底覆灭。
而只有她,在经历了那一场覆灭性的战争后却没有受丝毫的伤。穿着华服锦衣,被八抬大轿抬着,从城上施施然地走过——仿佛是来检视自己同族的死亡盛宴。
身边同行的,是一列穿着银黑两色帝**服的军人。
那些沧流帝国平叛成功的军人与她并肩而行,态度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