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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他们怎么疯了一样……”看到那样狂热的神色,那笙隐约觉得害怕,往西京背后退了一步。
“别怕,没事。”西京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这个孩子、怎么能了解受尽了苦难的鲛人们此刻的心情,那不啻是重生的宣告啊。
天上忽然起了轰然的巨响。金光碎裂了,以一种汹涌澎湃的力量四射开来,宛如红日般耀眼,让地上那些虔诚的鲛人都不敢仰视。
轰然盛放的金光中,浮凸出一个人的影象。
高冠博带,广袖长襟,一头蓝发在风中飞扬,王者的右手上缠绕着蛟龙,左手平举,托起一颗光芒四射的宝珠——只是一瞬的凝聚,这个幻象又轰然碎裂了,随着四散的金光一起化为千百片,消失无踪。
“海皇。”空中传来低沉的呼声,那是龙的低吟响彻了这一片天空,“复生。”
金光中幻象重新凝聚,然而,那个王者的脸却换成了苏摩。
那笙咦了一声,只见幻象里苏摩静默地闭着眼睛,阴枭妖异的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详,仿佛在无始无终的光阴里沉睡。他的右臂上缠绕着金色的龙,左手握着宝珠,轻轻放在胸口,珠光流动在他身上,他的眉心缓缓透出一线碧蓝的光。
忽然,那一线光急速扩大,无数的幻象从沉睡的眉宇间飞出,遍布天地。
碧海蓝天,幽冥水底,龙和鲛人,巨大的宫殿和无数的宝藏……那些幻象无穷无尽的飞出,短促地在天地间浮凸一刹,又宛然湮灭无踪——仿佛是烟花的盛放和消散。
“天啊……”那笙怔怔仰着头,望着虚空里不可思议的一幕,“那是什么……?”
“是往世。”西京一起仰头看着,静静回答,“苏摩正在龙神的帮助下,继承着历代海皇的记忆和力量吧?”
在所有记忆碎片如烟火般湮灭的瞬间,龙发出的低吟震动了天地。
风云在瞬间聚拢,九嶷上空风起云涌,雷电呼啸!
无数的闪电穿透了云层下击,发出嗑啦啦的巨响。然而那些电光却是金色的,宛如一柄柄巨大的利剑从九天之上刺落,交织成一道光网。
那样刺眼的光,让所有地上的人不敢仰望。
然而在这金色闪电的间隙中,却露出了三双巨大的黑翼。如云的黑翼之上,隐约看得到三个女仙御风而来,衣袂飞扬。那些金色的光芒,就是从她们手心里放出的。
“天啊!”那笙再一次惊叫起来,指着闪电交错的天空,她认得天阙山上见过的魅婀,“三女神!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云荒三女神?她们怎么来了!”
“海皇复生,惊动天地。”西京感慨万千,喃喃对着天空低下头去,同时也按下了那笙仰着的脑袋,“不要看。”
“为什么!”那笙恼怒地扭着脖子,惊奇不已,“我要看神仙!”
“敬仰天上的神,和热爱自己的国家一样,都是必要的。”西京叹了口气,感觉到她不停的扭动挣扎,最后还是放开了她,“不过,你毕竟也不是云荒上的人。不勉强你。”
那笙立刻地抬起头,继续望着天空里神奇的景象:
漫天的金色闪电里,云荒三女神听到了龙的召唤,乘着比翼鸟御风而来。曦妃,慧珈和魅婀静静地在空中停住,手里放出金色的闪电。以三位女神为中心,那些闪电纷纷击落在一处,到最后汇集成了巨大的金色光球。
龙神围绕着光球上下飞舞,仿佛用尽全力在催化着什么。
女仙们在比翼鸟上阖起双手,静默地对着天地祈祷。有丝丝缕缕的光从合十的掌心里透出,汇入居中那个金色光球,而苏摩的躯体就沉睡在那里面。
在天宇间的闪电完全消失的瞬间,那个巨大的金色光球轰然盛放!
光在天空中裂开,幻化出各种奇怪的形状:如飞鸟,如奔马,如游鱼……在金光中,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出来,在虚空中不受力似的漂浮,深蓝色的长发如同水藻一样飘拂。
然而这种静止只是一刹,那个光芒中诞生的影子便忽然从九天之上坠落了。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化成了一道电光——然而,那样惊人的速度、在落到水面的刹那却忽然静止。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托住,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轻轻地躺在青水上,衣襟和长发刚刚接触到水面,无声荡漾,就仿佛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被安然地放上了摇篮。
“苏、苏摩?!”那笙跟着那几个鲛人战士奔到水边,探头一看便惊呼起来。
还是一样的容貌,但是躯体却在刹那间完全变了——片刻前还支离破碎血流不止的苍白身体,奇迹般地全部愈合,变得如同玉石般的光洁坚硬,没有一丝伤痕。
“海皇!”宁凉带着鲛人战士跪倒在岸边,看着水面上浮起的苏摩,恭谨地呼唤。
深碧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先是看着天空,然后再看到了岸上的一行人,眸子里有某种变化——仿佛茫然、又仿佛释然。
“咦!”在他睁开双眼的刹那,那笙却忍不住脱口惊呼了一声。
不对!这、这眼神不对!——这不是苏摩的眼神。
那甚至已经不再是盲人的眼睛!里面流转着种种困惑、坚定、欢喜和悲伤的光彩,完全不像是以往那个阴枭的傀儡师所能具有。甚至,也不像任何同一个人所能具有。
西京静静地叹息了一声:在方才的刹那、龙神召唤出了历代海皇所具有的那种力量,注入苏摩体内,并赋予了他全新的身体,取代了原本伤痕累累、濒临崩溃的躯体。
同时,也将历代海皇所有的记忆、一并注入。
现在的苏摩,已然不是过去的那个傀儡师。
在那一瞬间,空桑剑圣隐约有一种释然,却也有一种失落。
释然的是那个嗜杀的傀儡师终究已消失,对这世上很多人都不再具有威胁力,也消弭了某种不可预见的灾难;而那种失落却是莫名的——多少年来,自己一直难以原谅这个鲛人对小师妹的伤害,然而如今,看到那个曾经痛苦挣扎的灵魂终将消失,却有一种茫然的失落。
在族人的召唤声中,新生的海皇睁开眼睛。
他的容颜依然是那样俊美,宛如旭日初升,无可比拟。
青水在他身下荡漾,仿佛受到了某种操纵,用一种温柔的力量托着他,瞬忽升起了一丈,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水制王座。文鳐鱼飞过来,亲切地吻着他的衣襟,旋绕着上下飞翔——一天地间响起了波涛汹涌的回响,拍击在天际,仿佛七海五湖都在欢呼王者的归来。
“……”苏摩在水的王座上低下头,用手撑住额际,似乎脑海里有什么在搏斗。
之前无数世的记忆汹涌而来,冲乱了他本有的记忆。
那一瞬间,他的意识是空白模糊的,甚至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又在哪一个时空里。
经过方才那一次召唤,龙神仿佛也有点疲倦,再向着九天上三位女神致意感谢之后,缓缓从空中降低了身姿,向着他飞来。躯体慢慢缩回三尺,盘绕在海皇的右臂上。
过了许久,忽然间,王座上新海皇抬起了头,仿佛终于在无数记忆的重压下清醒过来。垂落的蓝发间、碧色的双眸闪闪发亮,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他坐在水的王座上,平平伸出右手,对着底下的子民吐出了复生之后的第一个词。
“自由。”
鲛人战士们被那两个字悚然惊起,抬头望着自己的王,举臂高呼,重复着这个让所有族人心神激荡的词:“自由!自由!”
随着呼声,新的海皇在水的王座上缓缓将手,指向苍天。
随着他的举手,整条青水都沸腾起来!就在那一刹,不止青水,整片浩瀚的镜湖,甚至远在大陆外的七海,都一瞬间波涛翻涌!涛生回响在天地。
一切有血有水之处,便是海皇无所不能之处。
汹涌的波涛声里,碧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薄唇顿了顿,仿佛在努力搜索记忆里最闪亮的东西,许久才吐出了第二个词:
“白璎。”
所有人都呆住。连龙神都不自禁地翘首,诧异地观望着这个新生的海皇。
白璎?新的王,在说“白璎”?那么多生生世世的记忆扑面而来,在如此纷繁复杂的洪流里,他在醒来后,竟然迅速就寻找到了那一个影子。
王座上的人张开手来,俯视着掌心的纹路。他的手也已经换了新的肌肤,光洁如玉石,那些凡人所具有的手掌心的纹路,居然在瞬间消失了——宛如一切的昔日都被悄然抹去。
然而手指上十个样式奇特的戒指依然赫然在目,断裂的引线飘然垂落。
海皇看着那些断裂的引线,似乎看到了某个被截断的时空中去。
那些引线连着的,是某种“过去”和“往昔”。
“只要循着这条线,无论身处哪个时空,都能返回彼此身侧。”
即使在无数生无数世的回忆重压下,那一句话依然清晰地浮凸出来,回响在重生后的心灵上空,将一切不愿意忘记的记忆唤醒。是的……不愿意忘记!他要记住在这一生的无数苦难之中,也曾绽放出一朵纯白的莲花。
哪怕和这一朵莲花伴生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记忆。
“白璎。”水的王座上,那个新帝王抬起头,看着天际重复了一遍,眼神有某种变化。
他将手放在胸口正中,蹙眉,仿佛那里感觉到细微的疼痛。
是的,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管他什么海皇重生,什么前生后世——他只是苏摩,属于他的记忆只有那一份,历代千秋四海**都不会再有别的。
白璎……白璎。他一遍遍的回忆起那个名字主人的音容笑貌,回忆起在一起的短暂时光。那个从不说出口的名字复活在他胸臆里,并且将永远的活着,直到和他一起化为灰烬。
在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的刹那,他原本的记忆也在一点点的复苏,直至完全恢复。
执念一起,脑海中那些呼啸汹涌闯入的激流就安静下来了,在某种强大的力量下平息,有条不紊地沉下来,潜伏在心灵的深处,不再和“本世”的记忆争锋。
那一瞬间,那笙重新看到了往昔熟悉的眼神——冷冷的,空洞的,似笑非笑,带着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