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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她仍然不敢相信他说的一切,不相信自己能接受他的吻。整个周末,她的心一直都被这件事占据着。她给父母写了封信,她想提到他,但还是因觉得这事对他们会不可思议而没写。如果写了,他们会担心的,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不管怎么说,解释起来很困难。她连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呢,万里之外的他们也只能感到茫然,所以她只写了和田中家人一起过感恩节的经过。
周六晚上,她早早地就上了床。安妮跟往常一样出去了。莎伦在别的房间,和弘子不喜欢的女孩子们一起偷着抽烟,喝杜松子酒。弘子因她们不在这间屋里抽烟、喝酒而感到庆幸。察看期还没有过去,她不希望再遇到更多的麻烦。
周日早晨,弘子和另外三个女孩约好去打网球。她们对她很有礼貌,让人喜欢。虽然有一个女孩在弘子到场后有些迟疑,可几分钟后,她也不反对和弘子一起打球。她的情况总是如此,开始时人们拒绝她,因为她是外国人,是日本人,而感到不舒服,可当她们了解她以后就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可有些人还是消除不了歧视思想,尤其是那个圣弗朗西斯科人。她们都不喜欢日本人,认为日本人都来自没有受过教育的家庭。事实上,弘子的家庭有着很好的教育传统,比她们中多数人的家庭都更有历史。她父亲可以将自己的身世追溯到十四世纪,她母亲的家庭则可上溯到更久以前,但他们两家都没有斯宾塞家那样的巨大财富或贵族血统。
弘子和同伴打赢了双打,然后女孩们一起去咖啡厅喝汽水,议论著刚才的比赛。她们告诉弘子,说她们愿意再和她一起打球。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感到有了朋友。她想可能是由于运气不好才和那两个女孩同住在一个房间。
十一点钟刚过,她回到宿舍换衣服。大约半个小时后,当她从浴室出来时,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哭喊。她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没等身上的水完全干,就毫不迟疑地抓起浴衣穿在身上,扎上腰带,开门跑到了大厅里。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女孩,其中有几个人拿着收音机,多数姑娘在哭。住在弘子旁边第三间房的夏威夷女孩哭得最厉害。
“出什么事了?”弘子焦急地问,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谁也没有听到她的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和紧张的神情,有人还站在楼上向下大喊大叫。过了好半天,弘子才听懂她们在喊什么。
“我们被飞机轰炸了!我们被轰炸了!”弘子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看去,可没有看见爆炸。有一个女孩含着泪水转向她,抽泣着,只说了一句话:“他们轰炸了珍珠港。”她不知道珍珠港在哪儿,很多姑娘也不知道,那个夏威夷女孩脸色惨白,她当然知道那个地方。
“珍珠港在夏威夷。”她回答了大家的问题,然后有人又做了进一步的解释:“日本人刚刚偷袭了珍珠港。”弘子的心似乎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有人说:“不可能!”
“那他们来干什么?”有人大声地问。突然间,大家都哭喊着向四处跑开,圣安德鲁学院的宿舍大厅里一片混乱。弘子极力想弄清发生的事情,可别人也不清楚,日本人好像是对美军驻扎在夏威夷群岛的军事基地进行了两次袭击。似乎所有尚未起飞的美国飞机都被摧毁,数目未详的军舰被击沉,有一些军舰正在燃烧。毫无疑问,数小时之内,美国就会向日本宣战。现在,女孩们最害怕的是那些日本飞机会直接飞到西海岸,飞到加利福尼亚。
女孩们还在大厅里满脸泪水地哭喊着。弘子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紧张地思考着。这意味着什么?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他们真的发动了战争?她的父母安全吗?她还能回家吗?她会被警察逮捕吗?她会被送到监狱、然后遣送回国吗?裕二会当兵参战吗?——一切都难以解答。她突然想起几个月来美国和日本的谈判、日本与欧洲国家破裂,希特勒、墨索里尼、斯大林,这些都成为现在的焦点。世界范围的战争已经开始,她也成为战争的一部分,令她感到颤栗的是:她来自敌对国家,而且与父母相距四千英里。
换好衣服,大约一小时后,弘子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大厅。这时,很多女孩已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还有一些留在大厅里的女孩仍然在辩论著,哭喊着,听着别人收音机里的广播。她几乎不敢再回到她们中间。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一个上午和她一起打网球的女孩,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泣着。她来自夏威夷。两小时以前,她才成为弘子的新朋友,可现在,战争爆发了,她们已成了敌人。她转过头来,发现了弘子,立刻变得满脸怒气。
“你,你还敢看着我们?我的父母可能现在都被炸死了,你是他们中的一个!”这完全不合逻辑,但那天人们的情绪激动,另一个来自夏威夷的女孩也冲到大厅向弘子大叫,控制不住地哭着,弘子吓得退回了房间。
她在房间里整整呆了一个下午,听着收音机里不断传来的恐怖消息。虽然日本人没有袭击加利福尼亚,但大街上已是一片混乱,气氛非常紧张,人人都被告知要观察敌机,海员和士兵都接到了归队的命令。整个下午,市民们纷纷拥人警察局和消防队,自愿报名参加防卫工作。美国本土从未遭到过袭击,人们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争。
武雄和礼子整个下午都在给弘子打电话,但一直无法接通,总机说他们在等待紧急电话,武雄也不敢因此让弘子更加引人注目。他害怕她会遇到很多麻烦,他一整天都在为她担心,他也不想将妻子和孩子留在家里而独自开车去学校接弘子,他们也感到不安。他们现在担心的是美国,他们已与日本没有关系了。他们现在唯一想与日本方面联系的人就是弘子的父亲。武雄也试着和正雄取得联系,但没有成功。武雄最后决定给他发个电报,要他证实他们安然无恙,问他怎么解决他女儿目前的处境。如果美国向日本宣战,马上解决弘子的问题似乎已成必然,他向正雄保证弘子在美国会更安全。可从另一个方面看,武雄不敢肯定美国当局是否会允许她滞留。这种困境只有等他们得到更多的消息后才能确定。
直到当天晚上六点钟,武雄才终于和弘子接通了电话,这时她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她呆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害怕大家攻击她,骂她的国家给珍珠港造成了毁灭。谁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可她胆战心惊,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不给她打电话。她没有和别人接触,只是在房间里哭泣,直到班长来告诉她说她叔叔打来电话,并默默无言地伴她下楼。
弘子拿起电话时,只是哭泣,后来才用日语告诉他这儿是多么可怕,她是多么担心她的父母,担心礼子、武雄和孩子们。现在,她连英语都忘记了,她才十八岁,只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处在敌人和陌生人的面孔之间。武雄提醒她说,她至少还有他们在身边。这时,她想起了彼得,可能他现在也开始恨她了,可能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和她讲话。
这一个下午,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警察的到来,可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没来。她也在等着学校的什么人来告诉她,让她滚开,也许到星期天就会有人来告诉她的。
“现在,镇静下来。”武雄在电话里说,“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这并不是你的错,明天听听总统会说什么。”他敢肯定,美国会向日本宣战。“我要和你的父亲通话,我不敢肯定你是否会被要求离境。你是个学生,被阻在美国,他们只能或者让你回去或者让你留下,没人会把你送进监狱的。弘子,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不是外国间谍。如果可能,你父亲会同意你留在这儿的。在这儿可能会更安全。”他十分清醒,他不是十八岁的女孩,他没有单独一人被一天都关在屋里,也没有遭到充满敌意的女学生围攻。
“妈妈、爸爸和裕二怎么办?如果美国对日本宣战,他们也不会安全。”
“他们会尽力去做的,但你在这儿,和我们在一起更好,我会想办法打听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然后给你打电话,镇静下来,别慌神。”
接完电话,弘子感到好多了。那天夜里很晚的时候,彼得打来电话,他想知道她是否平安无事,问她要去哪儿,是留在学校还是回帕罗·奥德。这一下午他都心烦意乱,为她担心。他打电话找她,却无法接通。他不想打电话给她的表亲去了解他们是否和她已取得联系,因为不想现在承认他和她的关系,虽然他们肯定已经猜到了。
“你好吗?”他紧张地问。他从她的回答中感到她的情况很糟,他担心,如果她继续呆在那儿,她肯定会受罪的。
“我还好,彼得君。”她勇敢地回答。
“你要回家吗?我是说,回田中家。”
“我不知道,武雄叔叔要我留在这儿,他明天要找人问问我的情况,如果我必须离开……他还要和我父亲通话。”
“他应该快点,”彼得的话很简短。“我估计,明天过后我们可能会很长时间不能和他们联系上了。”他也不敢肯定这对她意味着什么。“学校情况怎么样?你真能在那儿呆下去吗?那儿安全吗?”
“我很好,武雄认为我应该留在这儿,看看能发生什么事。”彼得不同意他的想法,但他不想使她感到担心,入学时的冷漠气氛使他不能相信情况会有多少改观。他认为她应回到帕罗·奥德。“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彼得君?”她感到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了。
“这儿的人都疯了。所有的人都吓坏了。他们都认为日本人会来轰炸西海岸。这可能,但还没有发生,这就是这儿的情况。”对他们来说,这一天极为漫长,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还有一件事他们都不知道:那天夜里,联邦调查局已经开始抓人。那些被他们怀疑是间谍的人都受到了审讯。被捉的人中,有很多是船上带有短波波段收音机的商业渔民,其他一些被捕者是他们已经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