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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惊奇-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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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瓮、堂后的穴,每对人道:“这是当时作业的遗迹,留下为戒的。”来往人晓

得是真话,发了好些放生戒杀的念头。

开元二十三年春,有个同官令虞咸道经温县,见路旁草堂中有人年近六十,

如此刺血书写不倦,请出经来看,已写过了五六百卷。怪道:“他怎能如此发心

得猛?”仲任把前后的话,一一告诉出来。虞县令叹以为奇,留俸钱助写而去。

各处把此话传示于人,故此人多知道。后来仲任得善果而终,所谓“放下屠刀立

地成佛”者也。偈曰:

物命在世间,微分此灵蠢。

一切有知觉,皆已具佛性。

取彼痛苦身,供我口食用。

我饱已觉膻,彼死痛犹在。

一点嗔恨心,岂能尽消灭!

所以六道中,转转相残杀。

愿葆此慈心,触处可施用。

起意便多刑,减味即省命。

无过转念间,生死已各判。

及到偿业时,还恨种福少。

何不当生日,随意作方便?

度他即自度,应作如是观。

卷三十八 占家财狠婿妒侄 廷亲脉孝女藏儿

诗曰:子息从来天数,原非人力能为。

最是无中生有,堪今耳目新奇。

话说元朝时,都下有个李总管,官居三品,家业巨富。年过五十,不曾有子。

闻得枢密院东有个算命的,开个铺面,算人祸福,无不奇中。总管试往一算。于

时衣冠满座,多在那里候他挨次推讲。总管对他道:“我之禄寿已不必言。最要

紧的,只看我有子无子。”算命的推了一回,笑道:“公已有子了,如何哄我?”

总管道:“我实不曾有子,所以求算,岂有哄汝之理?”算命的把手掐了一掐道:

“公年四十,即已有子。今年五十六了,尚说无子,岂非哄我?”一个争道“实

不曾有”;一个争道“决已有过”。递相争执,同座的人多惊讶起来道:“这怎

么说?”算命的道:“在下不会差,待此公自去想。”只见总管沉吟了好一会,

拍手道:“是了,是了。我年四十时,一婢有娠,我以职事赴上都,到得归家,

我妻已把来卖了,今不知他去向。若说‘四十上该有子’,除非这个缘故。”算

命的道:“我说不差,公命不孤,此子仍当归公。”总管把钱相谢了,作别而出。

只见适间同在座上问命的一个千户,也姓李,邀总管入茶坊坐下,说道:“适间

闻公与算命的所说之话,小子有一件疑心,敢问个明白。”总管道:“有何见教?”

千户道:“小可是南阳人,十五年前,也不曾有子,因到都下买得一婢,却已先

有孕的。带得到家,吾妻适也有孕,前后一两月间,各生一男,今皆十五六岁了。

适间听公所言,莫非是公的令嗣么?”总管就把婢子容貌年齿之类,两相质问,

无一不合,因而两边各通了姓名,住址,大家说个“容拜”,各散去了。总管归

来对妻说知其事,妻当日悍妒,做了这事,而今见夫无嗣,也有些惭悔哀怜,巴

不得是真。

次日邀千户到家,叙了同姓,认为宗谱。盛设款待,约定日期,到他家里去

认看。千户先归南阳,总管给假前往,带了许多东西去馈送着千户,并他妻子仆

妾,多方礼物。坐定了,千户道:“小可归家问明,此婢果是宅上出来的。”因

命二子出拜,只见两个十五六的小官人,一齐走出来,一样打扮,气度也差不多。

总管看了不知那一个是他儿子。请问千户,求说明白。千户笑道:“公自从看,

何必我说?”总管仔细相了一回,天性感通,自然识认,前抱着一个道:“此吾

子也。”千户点头笑道:“果然不差!”于是父子相持而哭,旁观之人无不堕泪。

千户设宴与总管贺喜,大醉而散。次日总管答席,就借设在千户厅上。酒间千户

对总管道:“小可既还公令郎了,岂可使令郎母子分离?并令其母奉公同还,何

如?”总管喜出望外,称谢不已,就携了母子同回都下。后来通藉承荫,官也至

三品,与千户家往来不绝。可见人有子无子,多是命里做定的。李总管自己已信

道无儿了,岂知被算命的看出有子,到底得以团圆,可知是逃那命里不过。

小子为何说此一段话?只因一个富翁,也犯着无儿的病症,岂知也系有儿,

被人藏过。后来一旦识认,喜出非常,关着许多骨肉亲疏的关目在里头,听小子

从容的表白出来。正是:

越亲越热,不亲不热。

附葛攀藤,总非枝叶。

奠酒浇浆,终须骨血。

如何妒妇,忍将嗣绝?

必是前非,非常冤业。

话说妇人心性,最是妒忌,情愿看丈夫无子绝后,说着买妾置婢,抵死也不

肯的。就有个把被人劝化,勉强依从,到底心中只是有些嫌忌,不甘伏的。就是

生下了儿子,是亲丈夫一点骨血,又本等他做大娘,还道是“隔重肚皮隔重山”,

不肯便认做亲儿一般。更有一等狠毒的,偏要算计了绝得,方快活的。及至女儿

嫁得个女婿,分明是个异姓,无关宗支的,他偏要认做的亲,是件偏心为他,倒

胜如丈夫亲子侄。岂知女生外向,虽系吾所生,到底是别家的人。至于女婿,当

时就有二心,转得背,便另搭架子了。自然亲一支热一支,女婿不如侄儿,侄儿

又不如儿子。纵是前妻晚后,偏生庶养,归根结果,的亲瓜葛,终久是一派,好

似别人多哩。不知这些妇人们,为何再不明白这个道理!

话说元朝东平府有个富人,姓刘,名从善,年六十岁,人皆以员外呼之。妈

妈李氏,年五十八岁,他有泼天也似家私,不曾生得儿子。止有一个女儿,小名

叫做引姐,入赘一个女婿,姓张,叫张郎。其时张郎有三十岁,引姐二十六岁了。

那个张郎极是贪小好利刻剥之人,只因刘员外家富无子,他起心央媒,入舍为婿。

便道这家私久后多是他的了,好不夸张得意!却是刘员外自掌把定家私在手,没

有得放宽与他。亦且刘员外另有一个肚肠。一来他有个兄弟刘从道同妻宁氏,亡

逝已过,遗下一个侄儿,小名叫做引孙,年二十五岁,读书知事。只是自小父母

双亡,家私荡败,靠着伯父度日。刘员外道是自家骨肉,另眼觑他。怎当得李氏

妈妈,一心只护着女儿女婿,又且念他母亲存日,妯娌不和,到底结怨在他身上,

见了一似眼中之钉。亏得刘员外暗地保全,却是毕竟碍着妈妈女婿,不能十分周

济他,心中长怀不忍。二来员外有个丫头,叫做小梅,妈妈见他精细,叫他近身

伏侍。员外就收拾来做了偏房,已有了身孕,指望生出儿子来。有此两件心事,

员外心中不肯轻易把家私与了女婿。怎当得张郎惫赖,专一使心用腹,搬是造非,

挑拨得丈母与引孙舅子,日逐吵闹。引孙当不起激聒,刘员外也怕淘气,私下周

给些钱钞,叫引孙自寻个住处,做营生去。引孙是个读书之人,虽是寻得间破房

子住下,不晓得别做生理,只靠伯父把得这些东西,且逐渐用去度日。眼见得一

个是张郎赶去了。张郎心里怀着鬼胎,只怕小梅生下儿女来。若生个小姨,也还

只分得一半,若生个小舅,这家私就一些没他分了。要与浑家引姐商量,暗算那

小梅。

那引姐倒是个孝顺的人,但是女眷家见识,若把家私分与堂弟引孙,他自道

是亲生女儿,有些气不甘分;若是父亲生下小兄弟来,他自是喜欢的。况见父亲

十分指望,他也要安慰父亲的心,这个念头是真。晓得张郎不怀良心,母亲又不

明道理,只护着女婿,恐怕不能勾保全小梅生产了,时常心下打算。恰好张郎赶

逐了引孙出去,心里得意,在浑家面前露出那要算计小梅的意思来。引姐想道:

“若两三人做了一路,算计他一人,有何难处?不争你们使嫉妒心肠,却不把我

父亲的后代绝了?这怎使得!我若不在里头使些见识,保护这事,做了父亲的罪

人,做了万代的骂名。却是丈夫见我,不肯做一路,怕他每背地自做出来,不若

将机就计,暗地周全罢了。”

你道怎生暗地用计?元来引姐有个堂分姑娘嫁在东庄,是与引姐极相厚的,

每事心腹相托。引姐要把小梅寄在他家里去分娩,只当是托孤与他。当下来与小

梅商议道:“我家里自赶了引孙官人出去,张郎心里要独占家私。姨姨你身怀有

孕,他好生嫉妒!母亲又护着他,姨姨你自己也要放精细些!”小梅道:“姑娘

肯如此说,足见看员外面上,十分恩德。奈我独自一身,怎提防得许多?只望姑

娘凡百照顾则个。”引姐道:“我怕不要周全?只是关着财利上事,连夫妻两个,

心肝不托着五脏的。他早晚私下弄了些手脚,我如何知道?”小梅垂泪道:“这

等,却怎么好?不如与员外说个明白,看他怎么做主?”引姐道:“员外老年之

人,他也周庇得你有数。况且说破了,落得大家面上不好看,越结下冤家了,你

怎当得起?我倒有一计在此,须与姨姨熟商量。”小梅道:“姑娘有何高见?”

引姐道:“东庄里姑娘,与我最厚。我要把你寄在他庄上,在他那里分娩,托他

一应照顾。生了儿女,就托他抚养着。衣食盘费之类,多在我身上。这边哄着母

亲与丈夫,说姨姨不象意走了。他每巴不得你去的,自然不寻究。且等他把这一

点要摆布你的肚肠放宽了,后来看个机会,等我母亲有些转头,你所养儿女已长

大了。然后对员外一一说明,取你归来,那时须奈何你不得了。除非如此,可保

十全。”小梅道:“足见姑娘厚情,杀身难报!”引姐道:“我也只为不忍见员

外无后,恐怕你遭了别人毒手,没奈何背了母亲与丈夫,私下和你计较。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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