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飞读中文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癌症楼-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没有,走廊里也没有广播喇叭,真不像话!哪怕保证有不间断的《真理报》也行。今天是关于重工业,昨天则是关于畜牧业产品扩大生产的决议。是啊!经济生活有了有效的发展,毫无疑问,各种国家机构和经济机构都面临着重大的改革。

于是,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开始设想,在共和国和州的范围内有可能具体进行哪些改组。这类改组向来都引起震动,一时间会使日常工作受到影响,有关的干部互通电话、频频碰头,商量办法。不管改组是朝什么方向进行的,有时还会出现完全相反的局面,但从来没有任何人降职,包括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在内,总是在往上提升。

然而,即使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忘却忧愁和感到振奋。只要脖子那儿皮下一阵刺痛,那无法消除的无情的肿瘤就会进人脑海,把整个世界遮住。结果又是:预算、重工业、畜牧业和改组——这一切统统留在肿瘤的彼岸。而这一边只有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鲁萨诺夫。只有他一个人。

病房里响起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尽管今天不可能有什么事情会使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感到愉快,但这声音简直可说是十分甜蜜:

“量体温啦!”仿佛她许诺要分发糖果似的。

鲁萨诺夫把蒙在脸上的毛巾揭去了,稍稍抬起身子并戴上眼镜。多么幸运啊!这已不是那个哭丧着脸、皮肤黝黑的玛丽亚,而是一个结实健康、身材挺秀的姑娘,头上不是系着三角巾,而是在金黄的头发上戴一顶小帽,像医生们那样。

“阿佐夫金!喂,阿佐夫金!”她站在靠窗那个年轻人的床前爽朗地叫他。小伙子脑的姿势比先前更奇怪了——身子跟床成斜向,脸朝下,枕头压在肚子底下,下巴抵在床垫子上,像狗搁脑袋那样,眼睛则望着床栏,看上去跟在兽笼子里似的。他那消瘦的脸上时不时掠过发自体内的痛楚的阴影。一只胳膊耷拉着,手碰到了地板。

“喂,打起点精神来!”护士以使他感到羞愧的口吻说道。“力气您是有的。自己拿体温表好了。”

小伙子好不容易把手从地板举了起来,像从井里吊一桶水似地拿起一支体温表。他是那么虚弱,疼得又那么厉害,简直无法让人相信他还不到17岁。

“卓娅!”他一面呻吟一面恳求。“给我一只热水袋吧。”

“您是在跟自己作对,’卓娅严厉地说。“给过您热水袋,可您不是把它放在打针的地方,偏偏放在肚子那儿。”

“那会减轻我的疼痛啊,”他固执己见,表情很痛苦。

“跟您说过了,您那样会使自己的肿瘤扩散的。肿瘤医院根本不许用热水袋,那还是特意为您弄来的。”

“好吧,那我就不让你们给我打针。”

但卓娅已不听他说什么了,她用一个指头敲了敲啃骨者的空床,问道:

“科斯托格洛托夫哪儿去了?”

(太巧了!不出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所料!“食骨者”与“啃骨者”何其相似乃尔!)

“抽烟去了,’靠近门口的焦姆卡回答说。他一直在看书。

“哼,我会让他抽个够的!”卓娅嘟哝说。

有的姑娘是多么让人喜欢!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欣然望着她那束紧腰身的丰满线条和微微凸出的眼睛——他只是欣赏,毫无私心,并且感到自己的气在消下去。卓娅微笑着递给他一支体温表。她正好站在鲁萨诺夫长着肿瘤的那一边,但她一点也没露出害怕或者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的样子,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对我没规定什么治疗措施吗?”鲁萨诺夫问。

“暂时还没有,”她以微笑表示歉意。

“可这是为什么呢?医生在哪儿?”

“他们已经下班了。”

对卓娅发脾气是不应该的,但不给鲁萨诺夫治疗岂不是某个人失职!必须行动起来!鲁萨诺夫向未瞧不起逆来顺受和办事拖泥带水的那种性格。当卓娅来收体温表的时候,他问道:

“你们这里的外线电话在什么地方?我该怎么走才能去打?”

归根结底,可以马上下决心给奥斯塔片科同志打个电话了!打电话这个普通的主意,使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回到了他所习惯的那个世界。这也使他获得了勇气。于是他又感到自己是个斗士。

“37度,”卓娅带着微笑说,并在他床头挂的那张新体温卡上标出曲线的第一个点。“电话在挂号处。不过,您现在走不过去。这要从另一座大门进去。”

“请听我说,姑娘!”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稍稍抬起身子,脸色也沉了下来。“医院里怎能没有电话?比如说,这会儿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就说我吧,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们会跑去打电话的,”卓娅并没害怕。

“要是遇上暴风雪或倾盆大雨天气呢?”

卓娅已经转到邻床的乌兹别克老头那里,并且接着画他的体温曲线图。

“白天可以直接走过去,可现在已经上锁了。”

这姑娘好倒是挺好,只是有点任性:还没听完别人的话,就已经转到哈萨克人那儿去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不由得冲着她的背影大声说:

“那就应该有另一部电话!总不会没有吧!”

‘市倒是有的,”卓娅从哈萨克人床边那儿回答说。“不过是在院长办公室里。”

“那不就好办了吗?”

“焦姆卡…仑6度8……可办公室是锁着的。尼扎穆特丁·巴赫拉莫维奇不喜欢……”

说到这里她就走了。

这是合乎逻辑的。你不在的时候别人到你办公室里去确实使人不愉快。但医院里总该想个办法呀……

同外界取得联系的一闪念又断了线。抵在颌下的那个拳头大的肿瘤重又把整个世界封闭了起来。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找出一面小镜子来照了一下。天哪,它简直像膨胀了起来!旁人看一眼也会感到可怕,何况自己看?!要知道,这东西不曾有过!周围的人谁也没长这玩意儿!是啊,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活到45岁,从未见过谁长出这么难看的东西…

他不再去想肿瘤又长大了没有,就把小镜子收了起来,还从床头柜里拿了点东西在吃。

两个最粗鲁的家伙——叶夫列姆和啃骨者,不在病房里,出去了。靠窗的那个阿佐夫金又换了个姿势蜷缩着,但是不再呻吟。其余的病号都很安分,听得见翻动书页的声音,有几个人已经躺下睡了。鲁萨诺夫也只好睡觉了。什么也不想,度过一夜,等到明天早晨把医生训一顿。

于是他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用毛巾把头蒙了起来,试图入睡。

可是什么地方有人在悄声说话,寂静中听得特别清楚,也令人十分恼火,简直像凑近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的耳朵在说似的。他忍不住了,掀去脸上的毛巾,稍稍抬起身来,尽量避免碰疼脖子。这时他发现,悄声说话的就是他邻床的乌兹别克人——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皮肤差不多是褐色,蓄着黑色的稀稀拉拉的山羊胡须,戴的是一项皱巴巴的小圆帽。

他两手枕在脑后仰卧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这老傻瓜莫不是在祈祷?

“哎!老人家!”鲁萨诺夫伸出一个手指威胁他。“别念叨啦!你妨碍别人呢!”

老头儿不作声了。鲁萨诺夫重又躺下,用毛巾蒙住了脸。但他还是睡不着。此时他明白了,妨碍他入睡的是天花板下两个灯泡那刺眼的光。那不是乌灯泡,灯罩也遮不住光。即使隔着毛巾也能感觉出这光来。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吭味了一声,又两只胳膊撑着使脑袋离开枕头,微微抬起身来,同时也注意避免肿瘤刺痛。

普罗什卡站在自己床边靠近开关的地方,开始脱衣服。

“年轻人!请把灯关了!”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吩咐道。

“可是还……还没送药来呢……”普罗什卡不知所措,但还是把手伸向开关。

“‘把灯关了’是什么意思?”啃骨者从鲁萨诺夫身体后面吼叫起来。“将就点儿吧,这里又不是您一个人。”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正式坐了起来,戴上了眼镜,一面保护好肿瘤,一面转过睑去,弄得铁网床轧轧作响,他说:

“您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儿?”

那个无礼的家伙做了个鬼脸,压低了声音回答说:

“别来惹我,我又不是您手下的人。”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带着怒火盯着他,但这对啃骨者一点也不起作用。

u好吧,可是开着灯做什么呢?”鲁萨诺夫采用平心静气交谈的方式。

“抠屁股眼儿,”科斯托格洛托夫存心无礼。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尽管他对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已经习惯了。应该在20分钟之内让这个无赖出院去干活儿!但是此刻拿不出任何可以施加影响的具体办法。

“如果要看书或者做别的事情,可以到走廊上去,”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公正地指出。“您为什么要把大家的权利据为己有?这里的病人情况不同,应当区别对待么……”

“会区别对待的,”对方反唇相讥。“将来会给您登讣告,注明某某年人党,而我们死后,脚朝前抬出去就算拉倒。”

这样桀骜不驯,这样肆无忌惮的人,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还从未遇见过,也不记得还有过。他甚至不知所措——怎样对付呢?总不能向那个丫头诉苦去。看来,暂时只好以保持尊严的方式中止谈话。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摘下了眼镜,谨慎地躺下,并用毛巾蒙住了脸。

他简直被气炸了,也为自己耳朵软,同意住进这所医院而懊恼。不过明天就出院还不算晚。

他的表指示的时间是刚过8点。有什么办法呢,此时他已决定忍受一切。他们总归会安静下来的。

可是又开始有脚步声了,床与床之间也开始颤荡,毫无疑问,这意味着叶夫列姆回来了。他的脚步使房间的旧地板产生了反应,这种反应又通过病床和枕头传给了鲁萨诺夫。不过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决定忍耐,不去指责他。我们的居民身上还有多少未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