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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件是出于绝望和愤怒而对罗斯福发出的一声长长的叫喊。我一直认为,希特勒是看到这盘棋已出乎意外地失去赢的希望,于是一怒之下把棋盘踢翻在地。
德国的结局
其他的作者们跟着丘吉尔的说法,把战局的转折点放在一年以后,归结在三件同时发生的事件上:斯大林格勒、阿拉明①和北非的登陆,当时战场上已有明显转机。然而真正的转变还是珍珠港事件。
①埃及的一个小镇,一九四二年十一月,蒙哥马利将军指挥的英军在这里击败德军,使其退出埃及。
毫无疑问,只是到了一九四二年,在珍珠港事件和莫斯科受阻很久以后,我们才获得了巨大的胜利,把我们短命的帝国扩大到惊人的最远的地方。我们的潜艇差不多完全控制了大西洋,把整个英美舰队击沉海底。我们的军队开进高加索山脉、里海和尼罗河。我们精力充沛的盟国日本,在迅速的辉煌胜利中取得了它的东亚帝国。
但是,在获得这一切胜利期间,一个记忆常常萦绕在我的心中,这就是珍珠港事件刚发生以后我飞往莫斯科前线的空中旅行。我在空中看见德国的坦克、卡车和炮车在几百英里荒凉的平原上蹒跚而行,在阴郁而低沉的俄国太阳下面,冻结在泥淖里,深陷在雪地中。我看见躺在雪地上的死马,我们的士兵用刀砍碎它们冻硬的尸体,吃它们的肉。我们的飞机往往降落在一群成年的和年轻的士兵中间,他们穿着破烂的灰绿色夏季军服冻得发抖,在汽车下面燃起一堆火,使引擎散热器免于冻裂,使汽油免得冻成粘性流不出来。我听到他们没完没了地抱怨缺乏靴子、厚袜、手套、防冻剂以及一种据说可以使坦克上的望远镜转动的软膏。望远镜一旦冻住,没有软膏使它转动,坦克兵就成了瞎子,无法操纵坦克和保护自己。那些冷得发抖的士兵,穿着戈培尔征募来运到前线的女人皮大衣和皮毛围巾,实在可怜。
我的那次旅行使我看到了莫斯科的阻塞气球和高射炮火。在那里,我充分体会到使人苦恼的停顿的痛苦;在那里,我第一次听到我们又跟美国作战了。我心里明白,这表明德国的结局终于来到了。
在一九四一年以后,德国就象一个脑壳里中了一颗子弹的横冲直撞的大象,在倒下以前,使出它的全副力量去践踏、撞死折磨它的人们。那一颗子弹就是珍珠港事件。
失去了的世界帝国
我用这些评论结束了我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役分析的第一卷,给它作个总结是理所当然的。
乔治·马歇尔将军在他一九四五年的胜利报告中,把德国、日本和意大利叫做“恣意掠夺的三个犯罪国家”。但是假使我们胜利了——那是我们差一点儿就要做到的——要上绞刑架的领袖人物该是斯大林、丘吉尔、罗斯福和马歇尔先生。犯罪国家就该是盟国,它们为了竭力保持几世纪以来它们财阀掠夺得来的东西,因而从空中屠杀了德国和日本的妇女和儿童。希特勒并没有下命令轰炸广岛和德累斯顿!
世界历史上从没有道义可言。只有依靠暴力和死亡来造成潮流的演变。胜利者写下历史,宣布判决,把失败者绞死或者枪决。实际上,历史是根据旧政治结构的腐朽和新政治结构的兴起而发生的一连串连绵不断的霸权的变换。战争是那些变换的高热度转折点。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战争永远会发生;而唯一的战争罪行就是战败。这就是现实,其他的都是感情用事的胡说。
我们自始至终跟随着阿道夫·希特勒,从难以相信的胜利直到空前的灾难,从珍珠港事件到柏林的陷落,因为他就是我们民族的命运。他是一位浪漫主义的理想家,一位鼓舞人心的领袖,抱着到达人类可能的新高度和新深度的伟大梦想,而同时他又是具有钢铁意志的冷酷的谋略家。他是德国的灵魂。我们是一个富于幻想的民族,希特勒便是德国幻想的化身。如果不正视这一事实,我们民族的真实历史就永远也写不出来。他有他的缺点,包括确切地嗜好残忍,某种根深蒂固的小资产阶级粗鄙,对他自己军事才智的夸大评价,以及人所共知的令人遗憾的反犹倾向。这些都是这位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人物的缺点,但是人类谁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英译者按:阿尔明·冯·隆把他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役分析的两卷著作正确地以珍珠港事件作为分水岭。在《失去了的世界帝国》中所包括的时期内,一场欧洲战争以差不多的阵容,象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猛烈地进行着,所以温斯顿·丘吉尔把它叫做休战以后的继续,这两次大战合在一起成为一次新的三十年战争。但是这整个期间,美国没有参加进去。到了珍珠港事件以后,我们已经深深地陷进战争里面,因而成了第一次的全球性战争。但那是另一篇故事了。
隆的第二卷的梗概,书名《世界性的大破坏》,最近已经在德国出版,主要分析德国的失败和崩溃,但是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成功。
他对希特勒的总结性的评价忽略了一两个小地方。这个能干而坚决的杀人狂利用现代德国作为他的屠杀工具,直接造成二千五百万到三千五百万人的死亡;这个数字永远不会精确地算出来。为了制止他,全世界耗费了亿万美元,或许一万亿美元。倘若德国人把这个怪人关进疯人院,而不是把他抬举成为他们崇敬的领袖并投入他们的全部力量支持他十二年之久的话,这些死亡和这些浪费就不会发生。在历史的记载上,希特勒无疑是最坏的说谎者、骗子手、破坏者和世界编年史上的大规模杀人的凶手。隆应该在希特勒的缺点中间提到这些事实。
第63章
通往娜塔丽卧室的一扇门敞开着,因此希特勒的尖厉叫喊把孩子惊醒了。娜塔丽在起居室里已经把收音机的声音拨低,但是元首突然一声尖叫:“罗—斯—福!”把她和埃伦吓得吃惊地面面相觑,路易斯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他终究是个疯子。”穿着浴衣、围着围巾的埃伦·杰斯特罗沉重地在扶手椅里坐下,两只凹陷的发红的眼睛淌出泪水,摇着头,颤动着手把茶杯举到嘴边。希特勒还在厉声吼叫、嘲骂,忽而声音放低,忽而大声叫喊。“极其机敏、动人、有力,然而是个疯子。我承认以前我从来不了解这一点。我还认为他是装腔作势呢。”
娜塔丽对她的叔叔略带轻蔑地望了一眼,然后走到她的娃娃那里去。
元首的演说一开始照例控诉德国和他自己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然后逐渐提高调子,讲到一个最大的战犯,说这个战犯应对一切流血和痛苦负责,而这一切他作为元首是曾经竭力设法予以避免的,可是这个痴狂的伪君子把他的国家和他自己都出卖给了犹太人,利用每一次机会反对德国,使人类遭到毁灭。在令人莫名其妙的一个长时间停顿以后,他发出了这声把孩子惊醒的猛烈的叫喊:“罗—斯—福!”
这一声充满仇恨的野兽似的猛烈叫喊,把埃伦·杰斯特罗也惊醒了。最近几年来,杰斯特罗很少听希特勒演说。他感到讨厌。他是一个历史学家,而历史的篇幅上充满了这种不可一世的暴君,他们趾高气扬地度过他们短暂的黄金时期,制造他们的一切损害,建立他们的宏伟纪念碑,然后消失。希特勒也会是这样。杰斯特罗在他有一次访问德国以后,曾经写过一篇冷静的思考文章在《哈泼斯》杂志上发表,题目叫做《元首:午夜前的思索》。
在这篇文章中,杰斯特罗把纳粹的狂热与历史上各个时代兴起又消失的其他短暂剧烈的群众骚动并列。有时候它们改变了事物的秩序,例如十字军和法国大革命;有时候他们留下的只是破坏,例如阿拉列克①和帖木儿②的血流成河的大屠杀。说不定这个古怪的被人捧起来的小叫化子对世界会有什么贡献。他关于建立欧洲统一的新秩序的号召还有点意义。他可能发动一场世界战争;他也许会胜利,也许会失败;但是无论怎样,最后他还是要死去,世界还是要继续前进的。上帝——杰斯特罗以调皮的嘲讽使用这个名词,来表明世事的随波逐流——就象路边的一个高明魔术师,使用随手拿来的不论什么东西表演他的节目。要是希特勒胜利了,给欧洲,甚至全世界,带来一个暴虐的延续一两世纪的统一的德国,也许这就意味着这个时候我们渺小的世界正是需要他的。发生的事情终究只是非发生不可。天堂里没有骰子可掷。人类的精神在不断地渴求自由之中,要么使他们的条顿主人最后软化驯服,要么冲破暴君的监狱,如同一棵野草冲破水泥人行道一样。
①帖木儿(1336—1405),成吉思汗后裔,一三六九年称汗,建都撒马尔罕,曾远征中亚细亚诸国及印度、土耳其等地。
②阿拉列克(370—410),西哥特王,曾在纪元四一○年攻破罗马城。
这样用几段简练的文字处理了这个德国独裁者以后,埃伦·杰斯特罗已经在思想里把这个人的问题解决了。这一天,由于喊叫了罗斯福的名字,希特勒又在埃伦·杰斯特罗的思想里冒了出来。
这个独裁者继续讲着,把罗斯福和他自己作了冗长的、近于狂言乱语而又尖酸刻薄的比较。他,是为生活而挣扎的双亲的儿子;罗斯福,是一个百万富翁的娇生惯养的独生子。他,是忍受风雨、炮火和污泥达四年之久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普通士兵;罗斯福,是在海军部安全舒适的办公室里工作的出身名门的政府要人。他,是中过毒气的退伍军人,躺在医院里一贫如洗;罗斯福,是战后把遗产增加了一倍的一个狡猾的金融投机家。他,是一个战败的、屈服的民族的恢复者和重建者;罗斯福,是一个经济补锅匠,用他的想入非非的新经济计划来营救一个富国。他,是对于过去罪恶的勇敢的纠正者,象救世主一样的欧洲统一者;罗斯福,是力图不管将来而维持犹太人世界霸权的一个主要战犯。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