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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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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女讪讪地收起了她的小布袋,不买就不买,省了钱丢了命就不值得了。她抽身往人群里走,边走边说,像我们这样的女子,本来聪明不聪明也派不上用场,我是看你一脸晦气,可怜你才卖药给你,别人要我的药,我还不一定卖给她呢。

城楼上的大铜钟敲响了,是催促人们进城的钟声。城门外的人流开始骚动,涌向不同的城门洞,钟声令人心慌,也使懒散的人群一下振奋起来,喧闹声中有妇人尖声呼喊着儿女的名字,纷乱的人流沿着城墙奔跑,除了孩子,再也没人抬头关注城墙上悬挂的人头。人群一堆堆的分了三六九等,碧奴不知道她应该跟着哪一堆,就去跟住了一批衣衫褴缕的流民,到了城门口,这支队伍又散开了,男人排在大门洞口,女人和孩子则排到了小门洞那边,碧奴就跟住女人和孩子,往小门洞那儿走。一个郡兵朝着碧奴跑来,他打量着碧奴身上那件发黑的丧服,说,你家里死了什么人?丧服怎么会这么脏?碧奴正要说话,突然想起来要管好自己的舌头,就朝北方的方向指了指,什么也没回答。郡兵认为她刚刚守了新寡,他对碧奴的盘问是围绕着死人展开的,你男人怎么死的?是打家劫舍让官府杀了头,还是夏天时候染了瘟疫死的?还是戍边死在边疆了?碧奴知道说实话会惹来麻烦,又不知道该怎么撒谎,干脆就咬着舌头不说话,只是用手指着北方。你男人死在北方了?你是哑巴?怎么又来了一个哑巴?他端详着碧奴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怀疑,见鬼了,今天官道上怎么下来这么多哑巴?给我到西边去,哑巴,瞎子,瘸子,病人,外国人,都到西侧门去接受检查!

西侧门里排队的人不多,她的前面站着一个卖糖人的黑袍男子,那男子的背影看上去高大魁伟,碧奴觉得奇怪,自从春天开始征召男丁去北方之后,路途上这样年轻力壮的男人已经绝迹,人家都去了长城去了万年宫,人家都在做牛做马,他怎么能走来走去地卖糖人呢?碧奴趋步绕到他前面,用好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那男子坦然地转过脸来,这位大姐,你要买个糖人吗?

碧奴看见了那男子憔悴而年轻的脸,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像鹰一样冷静,带着莫名的威慑。她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突然记起来一个人,她记得这个人的眼睛,是车夫无掌在蓝草涧迎候的那个门客,那蒙面门客的身影也是这么高大,眼睛也是这么寒冷。她还记得那个蒙面的门客黑袍上散发的麝香和甘草混杂的气味,现在风从城门里穿过,拂起男子的袍角,碧奴又闻到了那股奇特的气味。

碧奴正要说话,忽然记起那卖聪明药的妇人的告戒,就用袍袖把嘴遮住,用手指捅了捅卖糖人的男子。那男子再次回过头来,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厌恶。

这位大姐,你不买糖人就别捅我,看看你还穿着个丧服呢,没见过你这么轻佻的女子!

碧奴让他说得涨红了脸,瞪着前面的背影,怎么看也是牛车上那个男子,为什么到五谷城来卖糖人呢?我不认识你才不会捅你!碧奴忍不住,该说还是要说,大哥你是百春台的门客呀,怎么到这儿卖起糖人来了?她说,我捅你是要跟你打听个人呢,那用脚赶车的车夫大哥,他回到百春台了吗?

什么用脚赶车用手赶车?我不认识什么赶车的,也不认识你!

……

城门口的流民们看见碧奴被拉出来,推进去,人和柴禾几次三番地调整,最终碧奴是坐在独轮车里面了,准确地说,不是坐,是堆在柴禾里了,他们只看见碧奴的脸和肩膀一侧露在外面,她仰面哭泣着,身体被柴禾捆淹没了,泪水雨点般地洒在柴禾上,令人不由得担心那些柴禾进了灶膛是否还能正常燃烧。柴车走了很久,人们才知道那女子不是推去做柴禾的,她不仅幸免于难,而且进詹府做事去了!去詹府做什么事?去哭,去做泪人,原来詹府急需人的眼泪熬药!众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由不得他们不信,一个与詹府药膳房过从甚密的药贩一一道出了原委,原来刺史府中最近笼罩着病魔的阴云,刺史的老母亲言氏不小心让一根鸡毛潜入嘴里,喉管奇痒难忍,导致终日咳嗽,咯出了血,请遍城内名医,那些丹心圣手也没取出一根该死的鸡毛,刺史最宠爱的小公子早晨出门,遇到一阵风,那一阵风竟然把小公子的嘴巴吹歪了!刺史家众多的妻妾女眷也受到了小病小灾的眷顾,美貌的大多得了花斑癣、银屑病,斑癣偏偏长在脸上,勤劳能干的大多得了嗜睡症,白天黑夜赖在床蹋上。詹刺史从松林寺请来了一个归隐的长寿宫御医,御医认为府中邪气太盛,关键还要补气扶气,他给病人们留下的药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那熬药的汤水却出奇,不准用水,要五味泪汤,要人的眼泪,苦的泪,咸的泪,甜的泪,还要酸的泪,辣的泪!詹刺史曾经以为请来的御医是在捉弄他,但是看那老人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样子,又想起他曾经为三代国王治疗过多种疑难杂症,就不敢不从了。詹刺史在五谷城一手遮天,但再大的权势和再多的金钱也买不来那么多的眼泪,只好下令五谷城官兵,在全城范围内搜寻善哭的女子作为泪人,向詹府的药炉提供泪水。由于时间紧迫,官兵们无法仔细考查泪人们的品行道德和眼泪的品质,他们一味地在人群中筛选悲伤的面孔,不免走眼,有人急于向刺史表示忠心,错抓了一个整天垂泪不止的疯女子去刺史府中,结果那疯女子的眼泪是带有鱼腥味的,不合五味泪汤的标准不说,还坏了好好的一炉泪汤!刺史大发雷霆,各部门都从中汲取了教训,向刺史大人发誓,一定要抓到五谷城最伤心的女子,把最大滴的眼泪和味道最好的眼泪奉献给他的药炉。

这一天,城门口的官兵们幸运地发现了碧奴的眼泪,而流民们有的半信半疑地议论着眼泪的药用价值,有的干脆蘸了一滴自己的眼泪,举着手指到处追逐那个尝泪的年轻守兵,他们的毛遂自荐统统遭到了拒绝。独轮车一走,城楼上高高的三角旗凌风飞舞起来,旗兵在向四方的角楼发送一种深奥的旗语,城门下有个老人年轻时候恰好做过旗兵,他把那旗语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抓到了最伤心的女子!最大最好的眼泪已经在送往詹府的途中!



泪汤

泪汤

柴房的仆人们让碧奴脱下她的丧袍再进詹府,一件发黑的丧袍脱了半天,终于脱下来了,碧奴拿着那件袍子站在柴房里哭。仆人过来说,现在别哭,我们这里没有泪坛子,这么多眼泪都掉在柴堆上,你哭了也白哭!他们从碧奴手里抓过那件袍子,往柴堆上一扔,看见碧奴的泪眼盯着柴堆上的袍子,仆人猜测着她的心思,说,你这女子,还怕我们私吞这破丧袍呀?我们詹府办丧事的时候,连石狮子穿的白袍,都是软缎的料子,你别以为我们在柴房搬柴,就门缝里看人!碧奴没说什么,她的目光还是定定地看着那袍子,仆人的脸上便有了讥讽的表情,过去拿根长木棍挑起丧袍,挑到了最高的柴堆上,你不舍得?不舍得我们就不烧它了,给你留着,你哭好了再来柴房拿吧。

有个留着长髯的老头来带碧奴。他们沿着一个回廊走,走过了庭院,院子里晒着好多丝棉、红枣和腊肉,女仆在水井边咚咚地捶衣,三大排晾衣架上满目锦绣,挂满了男人女人的衣物,有的洗过了,有的是晒个太阳做冬装的,挂在最高处的一件青色的裘皮袍子镶了豹袖,还有一件凤鸟花卉的黄绢面袍,看得人眼睛发花,三顶皮冠,分别是白鹿皮、熊皮和豹皮的,搭在架子上,看上去像那些动物的幽灵正在晒太阳。碧奴猜得到那袍子的主人应该是詹大人,但三顶皮冠她分不清是戴在头上还是穿在脚上,或者是套在手上的?她盯着那三顶皮冠看,老仆人回头不满地叫道,你别东张西望的,詹府里的东西你看懂了也没用,都不是你用的东西!

老仆人迎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走,把碧奴带到了一间黑屋子里。是詹府熬药的地方。药炉煮沸了,噗噗地冒着热气,满屋子呛鼻的气味,炉工专心致志地守着火,两个药工,一个在桌边切药材,一个手拿搅棒在炉边忙碌。而在屋子的角落里,几个妇人、男孩和女孩正端坐在黑暗中,每个人捧着一只坛子,对着坛子哭泣。老仆人叫了一声,新来的泪人,给她最大的坛子!有个胖妇人从黑暗中闪出来,给碧奴抱来了一只半人高的坛子,她说,听说你的眼泪又多又好,我倒要见识一下,你的眼泪有多多,有多好!

也许是听说了新来者的眼泪不同凡响,哭泣的泪人们偶尔从坛子上抬起头打量碧奴,目光中尽是猜忌和敌意,倒是那个切药的药工走过来指点碧奴,对碧奴的吩咐也透出一些罕见的体贴,你慢慢哭,对准坛子,哭一会儿歇一会儿。他说,不用哭得太伤心,伤心没用的,我们只要眼泪,哭满半坛子就叫我,下炉前还要尝的!

碧奴抱着坛子坐下来,看着旁边的泪人们将泪水精确地泻在坛子里,这边笃的一声,那边当地一响,泪人们的眼睛好像雨后的屋檐,而这间屋子看上去是一个奇怪的泪水作坊。碧奴惘然四顾,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哭,可是该哭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琢磨那三顶皮冠的用途,联想起岂梁的冬衣至今没有着落,她忧心如焚,一时却哭不出来。

我的泪水是甜的!一个男孩突然停止哭泣,瞪着碧奴问,你的泪水是什么味道的?你们大人眼泪再多,都是苦的涩的咸的,你们流不出甜的泪!

碧奴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一个妇人怀着莫名的嫉妒说,人家会流五谷城最好的眼泪,甜泪算什么?人家会流五味泪,什么味道都有,不知道会拿多少赏劳呢。

哪来什么五味泪?一双眼睛流出来的泪,只有一种味道!我尝尝就知道了,一定是骗人的。那男孩凑过来看碧奴的坛子,手指刚要探下去,一看是空的,就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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