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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勾检诸马牧,所获十余万匹。上喜曰:“唯我公义,奉国罄心。”
从军平陈,以功除岷州刺史。土俗畏病,若一人有疾,即合家避之,父子夫
妻,不相看养,孝义道绝。由是病者多死。公义患之,欲变其俗。因分遣官人,
巡检部内,凡有疾病,皆以床辇来,安置厅事。暑月疫时,病人或至数百,厅廊
悉满。公义亲设一榻,独坐其间,终日连夕,对之理事。所得秩俸,尽用市药,
迎医疗之,躬劝其饮食,于是悉差。方召其亲戚而喻之曰:“死生由命,不关相
著,前汝弃之,所以死耳。今我聚病者,坐卧其间,若言相染,那得不死?病儿
复差,汝等勿复信之。”诸病家子孙,惭谢而去。后人有过疾者,争就使君,其
家亲属,固留养之。始相慈爱,此风遂革,合境之内,呼为慈母。
后迁并州刺史。下车,先至狱中,因露坐牢侧,亲自验问。十余日间,决断
咸尽。方还大厅,受领新讼。皆不立文案,遣当直佐僚一人,侧坐讯问。事若不
尽,应须禁者,公义即宿厅事,终不还阁。人或谏之曰:“此事有程,使君何自
苦也?”答曰:“刺史无德可以导人,尚令百姓系于囹圄。岂有禁人在狱,而心
自安乎!”罪人闻之,咸自款服。后有欲诤讼者,乡闾父老遽相晓曰:“此盖小
事,何忍勤劳使君!”讼者多两让而止。时山东霖雨,自陈汝至于沧海,皆苦水
灾。境内犬牙,独无所损。山出黄银,获之以献,诏水部郎娄崱就公义祷焉,乃
闻空中有金石丝竹之响。
仁寿元年,追充扬州道黜陟大使。豫章王暕恐其部内官僚犯法,未入州境,
豫令使属之。公义答曰:“不敢有私。”及至扬州,皆无所纵舍,暕衔之。及
炀帝即位,扬州长史王弘入为黄门郎,因言公义之短,竟去官。吏人守阙诉冤,
相继不绝。后数岁,帝悟,除内史侍郎。丁母忧,未几起为司隶大夫,检校右御
卫武贲郎将。从征至柳城郡,卒。子融。
柳俭,字道约,河东解人也。祖元璋,魏司州大中正、相、华二州刺史。父
裕,周闻喜令。俭有局量,立行清苦,为州里所敬,虽至亲昵,无敢狎侮。仕周,
历宣纳上士、畿伯大夫。及隋文帝受禅,擢拜水部侍郎,封率道县伯。未几,出
为广汉太守,甚有能名。俄而郡废。时帝励精思政,妙简良能,出为牧宰。俭以
仁明著称,擢拜蓬州刺史。狱讼者庭决遣之,佐吏从容而已,狱无系囚。蜀王秀
时镇益州,列上其事。迁邛州刺史。在职十余年,人夷悦服。蜀王秀之得罪也,
俭坐与交通,免职。及还乡,妻子衣食不赡,见者咸叹伏焉。炀帝嗣位,征之。
于时,多以功臣任职,牧州领郡者,并带戎资,唯俭起自良吏。帝嘉其绩,特授
朝散大夫,拜弘化太守,俭清节愈励。大业五年,入朝,郡国毕集。帝谓纳言苏
威、吏部尚书牛弘曰:“其中清名天下第一者,为谁?”威等以俭对。帝又问其
次,威以涿郡赞务郭绚,颍川赞务敬肃等二人对。帝赐俭帛二百匹,绚、肃各一
百匹,令天下朝集使送至郡邸,以旌异焉,论者美之。及大业末,盗贼峰起,数
被攻逼。俭抚结人夷,卒无离叛,竟以保全。及义兵至长安,尊立恭帝,俭与留
守李粲缟素,于州南向恸哭。既而归京师,相国赐俭物三百段,就拜上大将军。
岁余,卒于家,时年八十九。
郭绚,河东安邑人,家世寒微。初为尚书令史,后以军功拜仪同,历数州司
马、长史,皆有能名。大业初,刑部尚书宇文幹巡省河北,引绚为副。炀帝将有
事辽东,以涿郡为冲要,访可任者。闻绚有干局,拜涿郡赞务,吏人悦服。数载,
迁为通守,兼领留守。及山东盗起,绚逐捕之,多所克获。时诸郡无复完者,唯
涿郡独全。后将兵击窦建德于河间,战死,人吏哭之,数月不息。
敬肃,字敬俭,河东蒲坂人。少以贞介知名,释褐州主簿。开皇初,为安陵
令,有能名。擢拜秦州司马,转幽州长史。仁寿中,为卫州司马,俱有异绩。炀
帝嗣位,迁颍川郡赞务。大业五年,朝东都。帝令司隶大夫薛道衡为天下郡官之
状,称肃曰:“心如铁石,老而弥笃。”时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当涂用事,其邑
在颍州,每有书属肃,肃未尝开封,辄令使者持去。述宾客有放纵者,以法绳之,
无所宽贷,由是述衔之。八年,朝于涿郡。帝以其年老,有能名,将擢为太守者
数矣,辄为述所毁,不行。大业末,乞骸骨,优诏许之。去官之日,家无余财。
岁余,终于家。
刘旷,不知何许人也,性谨厚,每以诚恕应物。开皇初,为平乡令,单骑之
官。人有诤讼者,辄丁宁晓以义理,不加绳劾,各自引咎而去。所得俸禄,赈施
穷乏。百姓感其德化,更相笃励曰:“有君如此,何得为非?”在职七年,风教
大洽。狱中无系囚,诤讼绝息,囹圄皆生草,庭可张罗。及去官,吏人无少长号
泣,沿路将送,数百里不绝。迁为临颍令,清名善政为天下第一。尚书左仆射高
颎言状,上召之。及引见,劳之曰:“天下县令固多矣,卿能独异于众,良足美
也。”顾谓侍臣曰:“若不殊奖,何以劝人?”于是下优诏,擢拜莒州刺史。
王伽,河间章武人也。开皇末,为齐州参军。初无足称,后被州使送流囚李
参等七十余人诣京师。时制,流人并枷锁传送。次荥阳,悯其辛苦,悉呼而谓之
曰:“卿辈既犯国刑,亏损名教,身婴缧绁,此其职也。今复重劳援卒,岂独不
愧于心哉!”参等辞谢。伽曰:“汝等虽犯宪法,枷锁亦大苦辛,吾欲与汝等脱
去,行至京师总集,能不违期不?”皆拜谢曰:“必不敢违。”伽于是悉脱枷,
停援卒,与期曰:“某日当至京师。如致前却,吾当为汝受死。”舍之而去。流
人感悦,依期而至,一无离叛。上闻而惊异,召见与语,称善久之。于是悉召流
人,并令携负妻子俱入,赐宴于殿庭而赦之。乃下诏曰:“凡在有生,含灵禀性,
咸知好恶,并识是非。若临以至诚,明加劝导,则俗必从化,人皆迁善。往以海
内乱离,德教废绝,官人无慈爱之心,兆庶怀奸诈之意,所以狱讼不息,浇薄难
理。朕受命上天,安养万姓,思导圣法,以德化人。朝夕孜孜,意本如此。而伽
深识朕意,诚心宣导。参等感悟,自赴宪司。明率土之人,非为难教,良是官人
不加示晓,致令陷罪,无由自新。若使官尽王伽之俦,人皆李参之辈,刑措不用,
其何远哉!”于是擢伽为雍令,政有能名。
魏德深,本钜鹿人也。祖冲,仕周,为刑部大夫、建州刺史,因家弘农。父
毗,郁林令。德深初为隋文帝挽郎,后历冯翊郡书佐,武阳郡司户、书佐,以能
迁贵乡长。为政清静,不严而肃。会兴辽东之役,征税百端,使人往来,责成郡
县。于时王纲弛紊,吏多赃贿,所在征敛,人不堪命。唯德深一县,有无相通,
不竭其力,所求皆给,而百姓不扰。于时盗贼群起,武阳诸城,多被沦陷,唯贵
乡独全。郡丞元宝藏受诏逐捕盗贼,每战不利,则器械必尽,辄征发于人,动以
军法从事,如此者数矣。其邻城营造,皆聚于厅事,吏人递相督责,昼夜喧嚣,
犹不能济。德深各问其所欲,任随便修营,官府寂然,恒若无事。唯约束长吏,
所修不须过胜余县,使百姓劳苦。然在下各自竭心,常为诸县之最。寻转馆陶长,
贵乡吏人闻之,相与言及其事,皆殻ъち魈椋锊怀缮<敖叭危愠撬椭
号泣之声,道路不绝。
既至馆陶,阖境老幼,皆如见其父母。有猾人员外郎赵君实,与郡丞元宝藏
深相交结,前后令长,未有不受其指麾者。自德深至县,君实屏处于室,未尝辄
敢出门。逃窜之徒,归来如市。贵乡父老,冒涉艰险,诣阙请留德深,有诏许之。
馆陶父老,复诣郡相讼,以贵乡文书为诈。郡不能决。会持节使者韦霁、杜整等
至,两县诣使讼之,乃断从贵乡。贵乡吏人,歌呼满道,互相称庆;馆陶众庶,
合境悲泣,因从而居住者数百家。
宝藏深害其能。会越王侗徵兵于郡,宝藏遂令德深率兵千人赴东都。俄而宝
藏以武阳归李密,德深所领皆武阳人也,以本土从贼,念其亲戚,辄出都门,东
向恸哭而反。人或谓之曰:“李密兵马,近在金墉,去此二十余里,汝必欲归,
谁能相禁?何为自苦如此!”其人皆垂泣曰:“我与魏明府同来,不忍弃去,岂
以道路艰难乎!”其得人心如此。后与贼战,没于阵。贵乡、馆陶人庶,至今怀
之。
论曰:为政之道,宽猛相济,犹寒暑迭代,俱成岁功者也。然存夫简久,必
藉宽平,大则致鼓腹之欢,小则有息肩之惠。故《诗》曰:“虽无德与汝,式歌
且舞。”张膺等皆有宽仁之心,至诚待物,化行所属,爱结人心,故得所去见思,
所居而化。《诗》所谓“恺悌君子,人之父母”,岂徒然哉!
卷八十七 列传第七十五
○酷吏
于洛侯胡泥李洪之(子神)张赦提(赵霸)崔暹邸珍田式燕
荣元弘嗣王文同
夫为国之体有四焉:一曰仁义,二曰礼制,三曰法令,四曰刑罚。仁义、礼
制,教之本也;法令、刑罚,教之末也。无本不立,无末不成。然教化远而刑罚
近,可以助化而不可以专行,可以立威而不可以繁用。老子曰:“其政察察,其
人缺缺。”又曰:“法令滋章,盗贼多有。”然则,令之烦苛,吏之严酷,不可
致化,百世可知。考览前载,有时而用之矣。
昔秦任狱吏,赭衣满道。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