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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说:“那个糖的糖纸上还有金线哩,一定很甜。”
二毛白他一眼,说:“就知道馋嘴。”
三毛说:“说说也不行呀,我又没叫妈妈买。”
大毛说:“算了算了,二毛,你跟他争个什么,他什么也不懂。”
三毛说:“错!我什么都懂,嘟嘟才是什么都不懂。”
二毛嘲笑道:“你懂?三加四等于多少?你懂吗?”
三毛噘噘嘴,说:“不就是七嘛!”
二毛有些惊异,说:“咦,对了!那五加六呢?”
三毛满不在乎,说:“十一呗。”
大毛亦有些惊异,说:“那……七加八呢?”
三毛说:“十五呀。”
二毛说:“九加九?”
三毛说:“十八。”
大毛又说:“十三加五?”
三毛说:“又是个十八。”
雯颖先未在意,后听三毛回答得不假思索,便也惊奇起来,说:“十五加八,
算得出吗?”
三毛翻翻眼睛,仿佛是想了想,然后说:“二十三。”
雯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五岁的三毛,她兴奋起来。大毛二毛亦被三毛震住,
脸上扫尽平常小视三毛的神气。三毛便得意起来,说:“我说我懂吧?”
二毛仿佛不服,说:“那那那……二十八加九呢?”
雯颖说:“这太难了。他还小。”
三毛却歪着头想了想,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说:“就让它得三十七吧。”
大毛二毛几乎异口同声道:“对啦!”
雯颖大为意外,心想,这孩子似乎是有些与众不同哩。于是她问三毛:“三毛,
告诉妈妈,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三毛说:“很好想呀。”
雯颖说:“你说说看。”
三毛把十个手指头一伸,然后屈起大拇指,说:“把这九个手指头送到二十八
个手指头的家里去,不就行了!”
大毛和二毛都哈哈大笑起来。
午饭后,雯颖尚未从三毛做算术的兴奋中平静下来。突然沈奶奶苍老的声音满
宿舍响起:“丁丁——”“丁丁,回来吃饭了——”声音长一声短一声,充满着焦
急。雯颖听得心里扑腾了一下。接着,张雅娟尖细的声音亦穿越而来。
及至黄昏,一个消息传遍了乌泥湖:乙字楼上左舍沈丁丁被人拐走了!
二毛放学回来告诉雯颖时,雯颖正在炒菜。她突然想起三毛中午说过的话,不
禁浑身一哆嗦,失声叫道:“三毛!三毛!你在哪里?”
三毛从房间颠颠地跑出,说:“妈妈,我在这里。是不是还要我算算术?”
雯颖蹲了下来,严肃地望着他,说:“要跟妈妈讲实话,早上是不是有个叔叔
给你们吃糖了?”
三毛说:“是呀!我没有要,我真的没有要。撒谎是小狗。”
雯颖说:“丁丁要了?”
三毛说:“是呀。丁丁最馋了,他要了还想要,那个叔叔说他们家还有好多糖,
就抱着丁丁上他们家去了。”
雯颖说:“那个叔叔是不是住在我们宿舍?”
三毛说:“才不是呢,我看见他们往外面走了。他还牵着我的手,要我一起去。
我说我不去,我口渴了,要回家喝水,我就回家了。”
雯颖一把搂住三毛,把脸贴在三毛的头上,喃喃道:“我的天,我的天哪……”
三毛说:“妈妈,你怎么啦?”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哗啦”一声响。他立
刻叫着挣脱雯颖的怀抱,奔进房间发脾气:“臭嘟嘟,你又把我搭的房子碰垮了!”
屋里转眼传出嘟嘟的哭声,雯颖无心前去劝解,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厨房锅中
的炒菜已经糊成黑饼,青烟冒得到处都是。二毛惊呼着:“妈妈!菜糊了!”冲入
厨房,将铁锅端下来。
雯颖仍然没有动,她无力地倚着墙。心想,上帝呀,是你保护了我的三毛。想
着想着,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没顾得上吃晚饭,雯颖便手牵三毛去对面乙字楼上沈家。沈家坐着两个警察,
家属委员会的明主任也坐在那里。张雅娟哭得两眼红肿,沈奶奶更是不时呼天抢地。
沈慎之黑着脸一支一支地吸烟,三毛见了他便吓得往雯颖身后躲藏。雯颖推着三毛,
让他复述一下上午的事情,两个警察也反反复复地询问。三毛毕竟太小,他只知道
那个“叔叔”的一个眼睛有点大一个眼睛有点小,穿件像爸爸一样的蓝衣服。这是
仅有的线索。
沈家的哭声在丁子恒家窗外响了一夜。这虽是个春风柔顺的夜晚,从肃杀之冬
走出来的万物皆在这春风抚慰之下蓬勃着自己全新的生命,但那凄厉的呼唤之声却
割破了这个春夜的宁静,每一声都如刀如锯,从雯颖心头划过。
清早,天刚亮时,一辆救护车响着更加尖锐的叫声开进乌泥湖,屋顶上的麻雀
被惊骇得四处纷飞,家家窗口都能听到它们翅膀的扇动。沈家奶奶伤心过度,心力
交瘁,心脏病突然发作了。
五
丁子恒被派去洞庭湖做土壤调查时已近春末。这次调查,是同农学院老师以及
四年级土壤化学系学生一起组成的一支土壤调查队。准备用三个月时间,把那个地
区的土壤情况摸清楚。洞庭湖土壤调查一直是空白点,所以这次调查的路线和分区
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组队开会时,大家都谈到这个情况。丁子恒想了想,便建议说:“农学院学生
还有十几天才结束考试。不如我们同老师们组织一个查勘小组,先行一步,把路线
查勘清楚。”
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便进行了具体商议。洞庭湖区面积广大,查勘小组
分成南、北两组。南组由长沙出发,经安乡、南县、华容等地,由南向北推进;北
组则由汉口出发,经沙市过江而抵长江南岸,再沿松滋、公安由北向南。两个小组
预定在藕池口会合并总结,而学生主力亦在那时结队赶来,听取查勘小组意见后,
再制定行动计划。
方案既定,次日便出发。丁子恒参加了北组,他们乘汽车到沙市,在那里换上
小船,继续前行。小船溯江而上,速度缓慢。及至深夜,方抵达预定地点宛市。次
日由宛市出发,前往松滋展开查勘。
春天的原野上,满目翠绿。和风一吹,香气袭人。油菜花黄灿灿的,一层一层
向远处铺展。桃树亦开了花,花色艳丽夺目。蓝天白云丽日,以及绿色田原、红色
花朵、黄色波浪,再加路边那些摇头曳尾的各色无名花草,使得天地间有如一幅天
然画图。行走其中,令人格外心旷神怡。
与此同时,所有乡村都忙于农活,四处几乎看不到闲人,走到哪里都有热气腾
腾的感觉,这将去年秋天以来因反右而滞留在丁子恒心中的阴影驱散得干干净净。
丁子恒想,外面的一切多好啊,这才是真正的建设社会主义的场面呀。
一连数日,丁子恒的心情都特别好。每天晚上,无论住旅馆,还是临时借住农
民家中,他都十分详细地记下他的工作笔记。
在洞庭湖北岸
我们采用了路线查勘方式,沿着一条路线挖坑打钻并结合访问调查来开展我们
的工作。农村正处在大跃进中,到处都在搞水利、修道路、积肥料。田畔都插上了
“一见早知道”的木牌,上面写著作物名称、亩产量和耕作施肥方法。这些都给我
们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首先是很多农业资料用不着去一一询问,牌子上已经
写得很清楚了。农作物生长的好坏,就是土壤的集中反映。只要把农业情况摸清了,
土壤情况也就差不多清楚了。修道路建水库挖渠道造成无数人工剖面,亦使我们不
用到处挖土坑。其实挖坑远不如这样一目了然。我们利用这些人工剖面观察和记录,
土壤的来龙去脉都袒露在我们眼前。
这里的土壤真是肥美。是滚滚长江给这片大地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肥沃冲积物。
土质疏松,又多磷和钾,农民称它为油砂土,乃是产棉的好地方。有名的松滋八宝
棉花,就出在这里。去年曾达到大面积亩产皮棉三百斤,每株结棉桃九十二个。今
年试验田木牌上要求每亩达到两千斤籽棉,我们看了都有些不相信。曾向一当地老
乡询问。他回答说:没问题。他把土壤施肥情况及各种农业措施都说了一遍,根据
棉株结桃数一计算,的确是可以达到木牌上的要求。这天晚上,我们小组一直在讨
论,是不是我们的思想太落后了一点?我们的科学是不是也太保守了一点?
沿江平原景色最是迷人。大地上遍布着青碧的麦苗,中间夹杂着金黄色菜花,
如同一片片织锦。河流穿插,村庄处处,更如美妙画图。天公作美,日暖风轻,令
我们感到这时光在野外工作,不啻一次愉快的旅行。然而,最令人感动兴奋的还是
农村中积肥与兴修水利的运动了。我们经过一些村庄,差不多家家都锁了门,男女
老少都上田间忙碌去了。大路上换了新土,老土拿去当了肥料。塘水车干了,妇女
都卷起裤脚管去挖塘泥,塘泥是一种富于有机质和氮磷钾肥料。旧屋基被推倒,土
坯墙被搬去当肥料(只有一家,有一老太太在墙角落泪,说是晚上她该怎么住)。
人们还把炉灶的烟道接出来,通入土堆中,叫做牛尾灶,也可以得到肥料。到了晚
上,田野中挂上了汽灯,通宵奋战,或开渠道,或松土上肥。农民们用自己的无穷
智慧和忘我劳动来向大自然索取丰收的果实。
在千军万马声势中,大自然也迅速改变着面貌。我们带去的是1953年所测的地
形图,现在竟不管用了。一次我们按图找路,图上是大道可通之地,脚下却蓦然出
现一条灌溉渠。渠宽水深,无路可行,幸亏找到一只小船,请老乡把我们渡了过去。
事后我们要给他钱,他很不高兴地拒绝了。说你们隔了山隔了水来这里,我怎么能
要你们的钱?这就是我们朴实可爱的农民。
我们所经过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