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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集人:吴思湘金显成
记录员:柴启燕
旁听:副院长皇甫白沙政治部主任谢森宝宣传处处长肖纪总工会主席张
成中
吴思湘(总工程师):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心情十分激动。共产党如此真诚地
请我们提意见,实可谓大家风范。其实,共产党之伟大,于这几年国家的飞速发展
中,一眼可见。现在我谈谈我自己的想法。
解放后,我是有明哲保身的打算,以第三者的态度看现实,不是工人阶级立场。
思想上很矛盾,并且很空虚,不愿自己努力跟上去,不愿丢掉旧的想法,怕人说投
机。因此在工作上不主动。第三者态度就是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组
织不敢靠拢,对党员也看不起,认为他们是靠组织吃饭,而不是靠本事吃饭。总是
认为一个社会应该倚重有本事的人才能进步,而不是倚重有组织的人。经过几次运
动和学习,有了些变化。尤其肃反后,自己对党的认识提高了一大步,觉得思想改
造很有必要。建设社会主义,必须要有“主人翁”思想,而不能只抱有“做客”思
想。我的缺点很多,主要表现在:第一,不善于联系群众,对群众思想也很少关心,
很少同群众交谈,认为那是党的事,与我无关。第二,好面子,做老好人,对不正
确的事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三,自己政治学习不够,毛主席写的许多文章都
没有看过,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文章一篇也没有读过,心里的基本想法就是自己是
搞技术的,看这些也看不懂,不如看看技术资料,也许修水电站时用得着。这看来
是不对的。
皇甫白沙(副院长):不是看来不对,而是肯定不对。
吴思湘:对对对,肯定不对。我一定改。下面谈几个院里存在的问题:第一,
院领导有贵远贱近作风,对于别人提的意见,采用两种态度。比方,苏联专家提的
意见就总认为是正确的,而对中国专家提出的意见不光不重视,甚至怀疑其能力。
同样的问题,中国专家提出来便行不通,而通过苏联专家瓦西连柯提出来,立刻就
采纳了。这是什么作风?第二,院领导明是非,辨真理的能力差。无论在工作或生
活中,以及有些磨擦事情的处理上,群众和党员之间,从来没有公平过。第三,既
不鸣也不放。整风这么长时间了,院领导鸣放过什么?
苏非聪(工程师):对苏联专家过分依赖是缺乏民族自信心的表现。但是我们
自己也不够积极,我们这里留学欧美的是多数,很多人在心里都这么想,既然你们
请了他们,那就让他们搞好了。苏联专家对坝址判断不准,大家也不吭气,有从旁
看笑话的倾向。院领导明知大家有这些想法,却也不去沟通。现在的领导架子也大,
有几个人跟技术人员交朋友了?他们知道技术人员都在想些什么?工作作风还不如
解放初期时。
董凡(工程师):党员和非党员中间有距离,可以说有一道墙。非党员也有自
卑心理,觉得自己不是党员,做什么事上级都不会信任。所以有些非党员的处长科
长,什么事都不敢做主,动不动就要去找党。
潘心源(工程师):解放初时,见党员个个艰苦朴素,我们非常佩服。现在呢,
许多党员都蜕化了,好像觉得这江山是自己的,你们这些人算什么?看到有些党员
做坏事,比方个人作风不正、多吃多占这些事,谁敢提?谁不怕打击报复?肃反时
我是被整得厉害的一个。整了也白整,一个人被冤枉的痛苦,真是受不了。而领导
不是想帮助你把问题搞清楚,反倒是想办法给你找一个罪名来肯定他们的所作所为
不错。接着这样的逻辑,全中国人都可以找出罪名来。
董凡:在生活待遇方面,可以在同级的党员和非党员中做个调查,党员工程师
生活上有什么样的条件,而非党员工程师是什么样的条件?就连借家具,党员都比
非党员要多好几件,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同等对待,更何谈其它?
金显成(副总工程师):院里宗派主义肯定是存在的。比方在北京水电局看丰
满电站的材料,一定要党团员去要才给,这是什么意思?而听报告会,群众就必须
参加,一些高级党员就可以随便不参加,这也不对。救济费多发给老干部,他们薪
水本来就高,怎么还要领救济?
丁子恒(工程师):内业外业生活太不平均。外业队工程师工作辛苦,待遇又
低,有些内业的人还看不起外业的人,觉得没本事才去外业队,这简直是一种可笑
的想法。叫内业的人到外业工作试试,他根本就担当不起来,而叫外业的人到内业
来,每一样研究都能接着去做。所以,都是工程师,内外应该一致对待。
邱传志(工程师):同是一个院的人,外勤费也不一样。大门森严,而后门洞
开。认识的人就开得高,不认识的人就压得低,哪有规矩可言?
张云庭(工程师):我觉得整风计划和动员是脱节的。叫畅所欲言,可是只扯
一些本单位的房子问题救济问题,这算什么整风?应该谈大一点的事。下面我要说
的是,一,科学进军叫得响,执行起来有偏差。科学进军只知道依靠几个党团员,
而没有依靠老工程师。二,工作作风拖拉。长江防洪标准至今未定,总工室没有起
到集体领导作用,各位老总也不统一思想,应该解决的技术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总
工程师和专家是什么关系?七个专家七个观点,听谁的?三,工作制度和工作关系
不明确,对技术太不重视。有人说我们院是一个梁山泊,好汉太多,不能发挥作用。
叫我看我们还不如梁山泊。梁山泊分工好,大家称兄道弟也团结。四,肃反遗留问
题为什么拖到今天也不解决?领导高高在上,你上门去找他他都不理。五,政治学
习过于呆板,枯燥,走形式。这样学,能起到什么作用?徒增反感。六,院里对沿
江各省失去信用,一未完成任务,二未培养人才,这怎么能不使各省失望?七,宗
派主义亟待解决。院里有多少派?内业、外业、上游局、下游局、荆江工程处、党
员团员、技术人员,等等等等。形成这些宗派,院领导有责任。我就讲这些。
邱传志:可用两句话概括:上面是官僚主义,下面是宗派主义。
皇甫白沙:听了大家发言,我也很受教育。我们的许多工作的确没有做好,正
如邱工所说,官僚主义严重。同时,对知识分子尊重也很不够,过于保护和信任党
员,而忽略了应该一视同仁。今天大家提出来这些问题,正是基于对党的信任,是
希望党能听到大家的声音,以便改正。
八
民主党派的整风活动多是安排在晚上。丁子恒刚加入农工民主党并没多久,是
他的大学同学规划室李琛明死活把他拉进去的。丁子恒几次会开下来,始知开会无
非学习讨论,外加东扯扯西拉拉,无甚意义。他原本对政治呀、党派呀什么的就没
有兴趣,如此见识一番后,更觉索然。于是但逢有会,便脚底抹油,溜之乎也。而
这次,丁子恒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便去了。
会议开始了好一会儿,林嘉禾才进来,丁子恒忙热情招手示意。两人平常虽然
认识,但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无私人往来。发生大毛落水事件后,远在四川的丁子
恒给林嘉禾写了一封热情的感谢信。从情感上,他觉得同林嘉禾之间多了一份亲近。
林嘉禾搬了椅子坐在丁子恒附近。林嘉禾说:“信我收到了,干什么那么客气?”
丁子恒说:“你儿子救了我家大毛一命,哪有不谢之理?”
林嘉禾说:“你和你太太都太客气了。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们都别再
提,免得我儿子把一件天然应该做的事情当成自己了不起的事迹,容易令他自骄。”
丁子恒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方说:“怪不得你家孩子都教育得那么出
色。”
林嘉禾说:“过奖了。你搞土壤调查去了?情况怎么样?”
丁子恒说:“工作倒好做,只是中科院那些科学家太难打交道。本来同中科院
方面商量好,由我们总院领导,他们那边的王先生和刘先生分别任正副总队长,我
们派技术队长。说定后,就正式宣布了‘长江流域规划设计总院土壤调查总队’成
立,并且正式行文通知了有关单位。可两位科学家不干了,提出抗议,说土壤总队
不应该冠以我们设计总院的名字,这是不尊重科学家的行为,要求我们这边道歉。
扯来扯去,在林院长直接过问下,只好上门道歉、改名,去掉‘规划设计院’五个
字,改为‘长江流域土壤调查总队’。科学家们满意了,可这个总队成了一个超然
机构,不属于任何一家管束了,有事都不知道找谁请示。两个科学家动不动就说,
这个事不该由我们负责吧。我都不晓得下一步再怎么合作。幸亏叫我回来整风。”
林嘉禾说:“中科院那些人,就爱拿大,总以为自己才是科学正宗,其它都是
杂牌军,是乌合之众。我们处也都说他们有沙文主义倾向。”
正说时,主持人李琛明大声道:“谁是沙文主义?林工,有话大声谈出来。”
林嘉禾怔了一下,笑道:“将我军了。好,那我发言吧。”
林嘉禾是安徽人,一口绵软的安徽话,说得如歌如吟。林嘉禾谈了四个问题。
第一是统战工作做得不好。共产党发展党员多是青壮年,而民主党派却是老年人为
多。有活动都只见“党工团”,而不见“民主党派”,谈不上长期共存。第二是宗
派主义,将党员非党员两种对待,就连分房子分家具都不能同等待遇,是党员就分
得好,而不是党员就入另册。三是党员